事情已经谈定,章衡与陆伊宁约定了正式签约的时间,章衡便告辞而去。
章衡到外面继续卖鸡蛋灌饼去了。
静室里只剩下陆伊宁与常妲。
常妲有些讶异道:“就这么谈好了?”
陆伊宁笑道:“觉得很简单?”
常妲笑道:“我看我爹在跟别人谈生意的时候,来来回回总是要拖上许久,像你们这般干脆利落的,着实是少见。”
陆伊宁轻声道:“主要是双方底细都清楚,我这边有内藏库的关系,他那边有曾知制的关系,背信弃义这种事情,在这样的合作之中是不被允许的。
无论是谁想破坏契约,要付出的代价都挺高的,就算是亏了一些其实也不打紧的。
而且双方其实都得到自己想要的,当然也都是做了一些让步的。
但是总体来说,这是合则两利的事情,双方都没有拒绝的理由,所以谈好了便可以确定了,但接下来还有许多的工作要做的。”
“还需要做什么?”
常妲好奇问道。
陆伊宁笑道:“咱们这边得尽快将契约的内容确定下来,而且各类准备工作也该准备起来了。
至于章三郎那边,他大约需要去找他的老师去确定一些事情吧。”
陆伊宁是懂官场的。
果然章衡卖完灌饼,便回家换了衣服,去了曾府。
曾公亮自然没有那么早回家,但章衡每次来都会提前一些,来了之后便与曾孝宗、曾孝宽三兄弟多聊一聊。
关系嘛,就是这么处出来的,而且每一次去曾府,曾夫人招呼章衡在家里吃饭,章衡从不拒绝,坐下去就吃,浑然没有将自己当外人。
章衡这般做法令得曾夫人十分的欣喜,本来么,这个时候的老师弟子本就是荣辱与共的关系,章衡不见外的姿态,师母自然也是开心的。
当然,这也是章衡如今的身份也不一样了,经过梁园雅集、青杏园诗会的扬名,现如今的章衡可是年青一代最为有名的才子,曾夫人当然想让自己的几个子女多与章衡交好。
到了晚上,曾公亮回来了,见到章衡笑道:“我估量着你也来了,嗯,居安与居中呢?”
章衡笑道:“今日弟子是有事情来找老师您的。”
曾公亮点点头道:“好,先吃饭,吃完再说。”
章衡咧嘴一笑,便与曾公亮坐下,跟着曾家人一起吃饭。
曾家人吃饭的时候讲究食不语,但章衡却没有这种讲究,一边吃还要一边与曾家人唠嗑。
一会问起曾公亮该如何准备科举的事情,一会又问起曾孝宗学业上事情,一会又逗一逗曾孝纯。
当然也要夸一夸曾夫人安排的膳食十分的合他的胃口,曾夫人乐得不行,连在家里十分严肃的曾公亮都时常咧嘴大笑。
当然也有人不能随便逗,曾幼薇虽然没有多大,但毕竟是女孩子,终究还是得注意一些的。
有时候曾幼薇问章衡事情的时候,章衡便会收起自己的随意,认真的作答。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曾公亮叫人泡两杯茶送到书房,然后带着章衡到了书房。
书房是文人相当私密的地方,一般人是不会带到这里的,曾公亮将章衡带到书房,便有将其引为心腹的意思。
曾公亮并没有一开始便问什么事情,而是仔细问起章衡学业上的事情,还考了章衡一些经典的背诵,又问起一些经义解答的问题,问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
曾公亮很满意的点头道:“基础非常扎实,你接下来将上次老夫给你的那些资料好好地做上一遍,该写的文章要开始写了。
每天至少写一篇文章,写完之后我会安排人去带回来,我会每日修改,然后第二天让人带过去给你,每日都要如此,不得懈怠。
按为师的意思是,其实你不用那么着急,可以在太学里多读几年书,少年时候多读书是有必要的,但既然伱有这個想法,为师也不阻拦你,你的学识积累的确是具备了这个基础。
既然你决定了要试一试,那为师能够帮你的自然是要帮的,所以你也别懈怠,这半年的时间多辛苦辛苦,为师也不要求你中进士,至少先把解试给过了。”
章衡连连点头应是。
之后曾公亮才道:“你说有事情要跟老夫说?”
章衡便赶紧将与内藏库合作的事情给说了说。
曾公亮有些讶异:“这个所谓的商场,便是你之前说的百货生意?”
章衡笑道:“正是,之前我没有能够想到好的说法,便以百货代称。
内藏库那边打算接过去做,给咱们留下四成的股份,还请老师您安排。”
曾公亮摆手道:“这是你的经营,你也需要有一份产业维持,等以后你们兄弟三人都要成家立业,没有产业可不好维持,为师便不要了。”
章衡却是不肯:“老师,弟子不是单纯孝敬老师您,而是需要老师您来镇场。
如果是弟子与内藏库合作,很可能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有老师您在,我才能够拿到这四成的份子,所以老师您要是不拿,弟子心里可不踏实。”
曾公亮笑道:“你这话说的,你是老夫的弟子,无论如何,他们都必须看老夫的面子,这份子你便留着吧,老夫不差这点钱。”
章衡十分的坚定道:“老师您一定要拿,若是老师您不答应,弟子便将这合作给推了!老师,这个合作,您拿三成,弟子只要一成。”
曾公亮不肯,道:“老夫什么都没有做,却拿你三成,老夫虽然爱财,但取之有道,老夫要这么做,那是没有道理的。
这样吧,老夫拿你一成,剩下的三成你自己拿着,就这么定了,你不用多说了,以后若真是挣到了钱,老夫过寿的时候,你给老夫多淘几张书画就好了。”
章衡一脸的无奈,但见曾公亮坚决,也只能作罢。
夜深,章衡告辞而去。
曾夫人问起曾公亮章衡的来意,曾公亮将事情说了说,曾夫人嫌弃道:“三郎正是成家立业的时候,你怎敢要他的股份,你这人就是钻到钱眼里去了!”
曾公亮被老妻嫌弃,嘿嘿一笑道:“弟子孝敬老师的,老夫收了有如何,而且他说的也对,老夫的面子就值这么多!”
曾夫人嗤笑了一声:“要说这个,那白糖秘方可值老多钱了,最近店里上了白糖,可受欢迎了,足足比冰糖高上一倍的价格,愣是卖到缺货,你知道最近一个月,咱们光是白糖就挣了多少钱么?”
曽公亮捋须满意道:“八百七十六贯五百三十六文……这才是刚刚开始,以后每月都会增长更多。”
曾夫人对自己丈夫的贪财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道:“春天就快要过了,夏天也要来了,三郎他们也该做几身夏装了。
这一次我来安排吧,你这老东西要了弟子那么多的钱,我这做师母的也不能不懂做人。”
对于这个曽公亮倒是没有提出什么异议,想了想道:“我记得国子监旁边咱们是不是还有一套宅子?”
曾夫人点点头道:“我倒是不太记得了,但你既然说了,那一定是有的。”
曽公亮得意一笑:“在记家里财产上,没有人比我更懂的了……”
他咧了咧嘴,似乎有些心疼道:“……老夫想把那套宅子给三郎兄弟几个,你觉得如何?”
曾夫人瞪大了眼睛。
曽公亮心下一松:“你不同意啊,不同意就算了……”
曾夫人赶紧道:“我是想说你怎么突然改性子了,这事情我看行,那宅子不过两千余贯钱而已,比起白糖的营收不值一提,你做老师早该这般了,这事情我支持!”
曽公亮顿时有些失魂落魄起来,有气无力摆手道:“行,那就交给你去办吧……唉!”
可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