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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第 107 章

    秋意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拂袖掸灰微笑优雅转一气呵,风度翩翩地拱手见礼,仿佛方才他只是在礼貌的逛人家的冰雪盛景,而不是厚颜无耻的挖人『迷』宫墙角一样:“晚辈秋意泊,见过前辈。”

    反正这秘境里比他修为还低的人应该不存在,叫前辈总没错。

    来者是一看不清境界的男,若论容貌,那必然是好看的,修真无丑人,此人比秋意泊还要高一头,眉目疏朗,又带些许潦草意气,衣襟随意的敞,像是宿醉未醒,又像是懒得打理,随意就出来了一样,手里还拎了酒葫芦。

    “行了行了,装什么,方才揽镜自照时的模样比较顺眼。”那人道。

    秋意泊心里尴尬得几乎要用意念抠出一座秦皇陵,面却还是温文尔雅微微一笑:“叫前辈见笑了。”

    他就说当时有一种被人盯的感觉,好家伙,果然有人盯他!

    长得帅揽镜自照怎么了?!碍谁了?!

    男见他如此,倦懒地道:“没意思。”

    “本座碧霞山翔鸣。”男懒洋洋地看秋意泊:“见装束,凌霄宗的吧?”

    秋意泊正想应下,却听男接低咒了一句:“啧,好苗果然都叫人给抢了。”

    “外头少年过去了?”

    秋意泊想了想道:“晚辈不,但并未听说过世有碧霞山的号。”

    男沉默了一瞬,嗤笑道:“……如我所料,也罢,既然如此就接取想要的吧。”

    秋意泊并未直视对方,他垂眸看对方的衣角,锦衫如画,却华美得不像是一件真物,寒风拂过,男周不见任何纹丝轻晃,其这样的情况稍微有些境界的修士都做到,但面前此人与众人都不同,别人是风吹来避开了,他是风自他体中穿梭而过,丝毫没有凝滞。

    不出意外的话,又是一残魂,且这残魂的修为极高。

    之前所见过的残魂,无论是朔云道君也好,清河真君也罢,他们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飘然之感,让他一见就道那不是一活人,而眼前此人却让他怀疑再三,直至看见清风如梭才算是确定。

    似乎又发展了他熟悉的剧情。

    “谢前辈慷慨。”秋意泊斟酌了一下用词:“既入此地,晚辈与前辈也算是有些缘分,不前辈可有何嘱托?”

    “去,不计较挖我墙角,还贪图起我家来了?也不看看够不够这资格。”翔鸣道君说罢,一手抬起,就酒葫芦仰头痛饮。

    秋意泊轻笑道:“那前辈为何要屈尊现一见呢?”

    翔鸣道君听了被呛了正:“咳……咳咳,真是凌霄宗的剑修?”

    确是被他说中了,如果不是带传承的心思,他何必出来。

    “如假包换。”秋意泊再度行礼:“晚辈凌霄宗洗剑峰门下秋意泊,见过前辈。”

    翔鸣道君狐疑地看他,眼前这青年言笑晏晏,方才一路行来又是自恋又是贪财,说会道还装,不像木鱼剑修啊!“就?还是洗剑峰的……这不应该啊,洗剑峰不都是一群修无情道的疯吗?”

    凌霄宗也堕落了吗?

    秋意泊没敢说‘您说得对’,毕竟出门在外,自家声誉还是要维护一下的,但他也不好反驳说不是,人家确说的是事,便只微笑以对。

    翔鸣道君见他不吭声,有些烦躁地薅了一自己本就不算太整齐的头发:“……算了,也没指望说出朵花来,小,我在这里已有五万余年,有些事情想问,我们边走边聊?”

    还边走边聊?

    秋意泊善如流。“前辈请。”

    翔鸣道君颔首,方走了两步,见落在他后半步外的秋意泊,指冰墙道:“别客气,反正碧霞山都不在了,留它也没有什么用了,拿少就只管拿吧,我也不缺这么点东西……权当是陪我说话的谢礼,说玩了,我顺道送出秘境。”

    一筑基期修士的纳戒,就算他有耐到这里,料想也不会太大。

    秋意泊斯斯文文地道:“那晚辈就谢前辈的赏赐了。”

    翔鸣道君又道:“不爽快点说话!”

    秋意泊:“是。”

    翔鸣道君摆了摆手,示意他自便,边道:“如今外面如何了?”

    秋意泊想了想,道:“不如何?还是那样?……再有两年便是第一千三百四六届天地二榜。”

    “谁问这?”

    “那前辈想问什么?”

    “可有战『乱』?”

    “并无。”秋意泊眼疾手快地他路过的焰晶收入囊中,偏偏样看起来还是不急不缓,优雅好看。

    翔鸣道君目光在消失的冰墙一扫而过,当真不怎么在意:“那五万年前外域入侵最后结果如何?”

    秋意泊一顿,无奈地道:“前辈您问错人了,我年方二,今年才下的山,下山还没一月就意外入了秘境……不过外面如今平风浪静,想来结果应该是好的。”

    “那就好。”翔鸣道君含糊地应了一声,反而去打量秋意泊,随手一拈,秋意泊只觉得自己的一根灵丝就不受控制的飞入了他的手中,翔鸣道君碾动了一下手中灵丝:“学的这是什么,还怪有意思的。”

    秋意泊也没有什么不说的:“晚辈有所奇遇,得了一门唤作无悲斋的道统传承。”

    “无悲斋?”翔鸣道君眼中起了一丝回忆,慢吞吞地说:“……哦,就是那法宝卖得贵得要死的和尚庙?就他们那苛刻的收徒条件居然还传到现在?那不是问虚道界的吗?怎么流落到了我们凌云道界来?”

    “晚辈也不。”

    翔鸣道君无奈地说:“怎么什么都不道?”

    秋意泊也很无奈:“晚辈年仅二,下山不过一月都不到,彼时那位前辈已是强弩之末,未曾说什么便消散了。”

    我年纪轻,我就是不道啊!这种动不动就是道君,真君的秘闻哪轮得到他一刚筑基没久的菜鸡道?

    他又不是主角,开局先来老爷爷必然背景故事交代得清清楚楚,交代的不交代的都说完了才飘然消散,他遇到的无悲斋清河道君就是只来得及威胁了他一通,等他同意就连忙传承道统,最就是再『逼』『逼』两句仇家是谁后就消散了,他有什么办法?

    “……也是。”翔鸣道君抬首灌了两口酒,然后用力抖了抖酒葫芦,见其中艰难地流下了最后一束碧绿的酒『液』后烦躁的说:“喂,那儿有酒吗?”

    这有。

    白拿人家那么焰晶,几坛酒秋意泊没什么舍不得的。他取出了几坛酒交给了对方,道:“晚辈自己酿了来喝的,前辈莫要嫌弃。”

    翔鸣道君接了直接拍开了封泥就往口中灌,第一口就被火辣的味道给呛了一下,酒『液』如刀,顺口腔食管一路它们搅得剧痛,转而又是一股火辣辣地热意自胃中涌了来,直冲灵府,翔鸣道君不禁道:“好酒!”

    “就是有些太烈了,平时都喝这?”

    其秋意泊在他打开酒坛的时候就道自己拿错了——这不是他平时喝的,是他平时用来兑油膏的高浓度酒精。

    说这是酒吧那确也是。

    秋意泊脸不红气不喘地道:“不是,这本来是打算赠予我师傅的。”

    翔鸣道君点了点头,『露』出了一点向往之意:“饮这样的烈酒,必然也是好酒的……可惜了,若是换在前,我定当前往拜会,痛饮他三年!”

    秋意泊又收了一块焰晶入纳戒:“前辈现在也可以。”

    “现在不行了。”翔鸣道君笑道:“我已然死,出不去了。”

    “前辈?”秋意泊有些好奇,之前他遇到的几位残魂还有跟他春溪城一路凌霄山的呢,这一位魂体凝,短时间里又挂不了,他在此处,魂体所寄托的‘钥匙’也应该就在秘境里,只要有人拿钥匙出去,他自然不就也出去了吗?

    “我当时有些阴差阳错,秘境便是我的传承洞天。”翔鸣真君道。

    “原来如此。”秋意泊又收了一块焰晶。

    他其有心想要问一问石柱的事情,但是又觉得最好还是当无事发生吧,毕竟当人家主人的面馋人家的土地证这不太好,万一人看不中他,还想留给自己未来的徒弟呢?他一出口就等死吧。

    翔鸣道纳闷地说:“……的纳戒还没有满?”

    这几句话的功夫,秋意泊就拆了快一百丈的『迷』宫,再加前面一百五丈……难道现在世事变迁,极品纳戒已然不值钱人手一了?

    秋意泊腼腆地笑了笑:“晚辈有一芥空间。”

    他左右耳朵加起来三道统的传承附赠的芥空间,在本已经藏有几位师傅的棺材本的情况下,秋意泊至今也没它们装满过。

    他估『摸』如果『迷』宫全部拆完,应该填满其中一吧。

    翔鸣道君颔首,也不奇怪,都拿了一无悲斋的道统,手里有芥空间有什么奇怪的?要说什么毁天灭地的功法神通无悲斋可没有,但这等法宝类的恐怕应有尽有,毕竟是老本行了。

    秋意泊适时道:“前辈不

    如与我说说无悲斋吧?晚辈得了这道统,有心想要了解一二,前辈还是第一道无悲斋的人。”

    “也没什么可说的。”翔鸣道君道:“他们往日在几道界都有些声,炼出来的法宝确是独一无二,其余的我也不道了。”

    道统有什么威力修的什么大道这种事情外人也确无得,要不是凌霄宗洗剑峰无情道统老是出点疯,闹得沸沸扬扬,也不会为众人所……也不说是无情道,是太忘情道,不过这道统修到最后人要么就跟一器物一样无情无欲,要么就疯疯癫癫嗜杀『性』最后自取灭亡,所以被众人戏称是无情道。

    他看了一眼秋意泊,有些心痒:“日后也要修无情道?”

    秋意泊想了想说:“晚辈暂时没有这打算。”

    翔鸣道君满意地道:“最好不要,也就是凌霄宗立清正,否则那道统早就被打入邪魔外道了……既然如此,不如拜我为师吧?我看也还算顺眼。”

    “无悲斋那道统不过是炼器的玩意儿,我碧霞山《玄真逍遥碧霄心经》也是直指大道的道统,也不算亏待了。”

    秋意泊早就等这一句,闻言立刻就自己的花册掏了出来,满怀歉意地道:“晚辈资质愚钝,既然已怀凌霄宗、无悲斋两门道统,也不好再受前辈传承。”

    秋意泊此话在他意料之中。

    翔鸣道君也不生气,随手花册接了过来,看了两眼就道:“不学拉倒……这是什么?”

    秋意泊精神一振,说起这他可就不困了!

    “此为我所的天骄单,比如您看这地灵根这一页,这位秋『露』黎乃是地灵根,今年不过二有余,目前已经是半步金丹了,为人勤学刻苦,『性』格直爽,于剑道出类拔萃,前辈若是有兴趣,我可以她带来让前辈见一见。”

    他又指向了玄灵根那一页:“这位是秋怀黎,如今也是二有余,玄灵根,目前也在筑基巅峰了,虽说灵根差了一点,却是心思缜密,处事圆润周到,颇有才,已经被我们掌门真君收入门下了,日后独当一面想必没有问题。”

    翔鸣道君看两人的字和留影,挑眉道:“这两人与是什么关系?”

    “是晚辈的兄姐。”秋意泊大大方方地道:“有好事自然先要想自己的兄弟姐妹。”

    之前他也不是没安利过秋怀黎秋『露』黎,只不过那些大佬没选中而已。

    “倒是诚,看不太出来。”翔鸣道君道:“这样极力推荐别人,当真不要?”

    秋意泊手一摊,“恕晚辈直言,晚辈怀数道统,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翔鸣道君也没领悟到其中含义,顺手又翻到了下一页,去看天灵根。天灵根这一页里只有两孤寡,孤舟真君和温夷光。

    孤舟真君说话年纪大境界也高,叫他传承道统等于叫他做菩萨,纯粹发善心办好事,自己最拿别人的道统参悟一番寻求点灵感,真要认真学,指望孤舟真君诚心诚意的人当师傅那是不可的。

    对比起孤舟,温夷光可太香了,年纪小灵根好修为低,传了他道统就是于微末中雪中送炭,也会认真学自己的道统,和收真徒弟没什么两样了,故而之前好几位大才会看中温夷光。

    翔鸣道君看了一眼,然后随手花册扔还给了秋意泊:“没意思,人太少了。”

    唯二的天灵根在脸写满了‘我是修无情道的剑修’,这有什么好传的,对比起花册那几人,翔鸣道君反而觉得眼前这根本不像剑修的小更合他的心意。

    “是什么灵根?”

    秋意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晚辈是天灵根。”

    翔鸣道君眉间一动,忽地一扬衣袖,一道劲风带无比霸道的灵力擦秋意泊脸颊过去了,只听见后方一声巨响,秋意泊回头一看,只见冰墙糊了一坨肉泥,应该是拆了的冰墙『摸』过来的妖兽。

    那只手还停留在了秋意泊的颊边,翔鸣道君扬眉,莫便有些危险的气息:“方才说……资质愚钝?”

    秋意泊侧脸看了看这只金丹期妖兽拍饼的手,莫有些气虚:“……确是。”

    但说歪理是秋意泊的强项,哪怕他心虚都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前辈还请听晚辈分说。”秋意泊正『色』道:“晚辈幼时便得了无悲斋传承,又被家人送了凌霄宗,白日习剑,晚炼器,整整年晚辈都没好好睡过一觉,晚辈这般勤奋都没学出什么来,方才您看见的那位温夷光乃是与晚辈同时入门的师兄,我们同是天灵根,他如今已经阶金丹中期,晚辈这筑基中期还是前日突破的呢。”

    “哪有天灵根如我一般的?”秋意泊越说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儿,看看,同是天灵根,温师兄都金丹了,他还在筑基,按照他三叔的说法,天灵根难道不该躺境界也噌噌噌得往涨吗?他哥秋怀黎是真的玄灵根,如今也筑基巅峰了。

    他理直气壮地道:“故而,晚辈天资尚可,资质却是愚钝不堪。”

    “少废话。”翔鸣道君收回了手,一语道破关要:“那是为道统不纯的缘故,他人日夜修一门道统,却要修两门,自然要比旁人慢一些——我不曾见过的剑法,这灵丝却用的如臂指使,恐怕日常间更偏重无悲斋的道统……凌霄那老狗若是只道自己日后有这样一位弟,恐怕气得要走火入魔。”

    ——并没有,老祖宗见了他不光没有走火入魔,还很开心地送了他一小秘境玩。

    “前辈还与我门老祖相熟?”秋意泊拱手道:“晚辈失敬。”

    “少扯开话题。”翔鸣道君凉凉地道:“最后问一句,学还是不学?”

    秋意泊眨了眨眼睛:“若是我不学前辈就要顺手杀了我出气的话我还是学了吧……若是我不学前辈依旧这般对我,我就不学了。”

    翔鸣道君真给他气笑了,不过他修为高超,也不急于这一时,便道:“如此便罢了……给我停手,既然不学,剩下的我还得留给我徒弟!”

    “哦。”秋意泊乖巧地抢了最后一块焰晶便住手了。

    翔鸣道君一时无言,半晌才道:“凌霄宗怎么养出来……”

    秋意泊没答话,总不好跟说老祖宗九泉下没保佑吧?而且他觉得老祖宗挺喜欢他的呀!

    翔鸣道君带他接往『迷』宫深处走去:“不过来都来了,陪我喝会儿酒再走。”

    “是,前辈。”秋意泊应道,两人还未走久,忽地翔鸣道君抬头看向了天空某处,秋意泊好奇地问道:“前辈?”

    “有人来了。”翔鸣道君一挥手,秋意泊只觉得自己被一阵清风裹挟,他道:“随我去看看去,现下来的人或许也认得,便替我介绍介绍,若我找到合适的弟好处少不了的。”

    秋意泊自然举双手双脚赞,脑中开始迅速回忆起这次他们凌霄宗来了谁——俗话说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好处当然是自家先享受。

    五大门派弟在暴风雪中等待了几时辰,可暴风雪一点都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风雪中依旧有数不清的妖兽随风雪游『荡』,在初时试图击杀后,众人见在是杀不尽便又退回了飞舟,只要飞舟落在地不动,又有禁制隔去气息,妖兽就不会来攻击他们。

    顾远山立在船舷旁看远方,目『露』沉思,泊意秋就在他的旁边,只听顾远山说:“如果暴风雪一直不停,我们就只有两条路了。”

    两条路,一条冒妖兽杀入天地异象处抢夺灵草,可就算顺利入内抢夺灵草,只要暴风雪不停,如何出来还是问题,众人届时还有力气杀出妖兽的重重包围吗?

    还有一条则是原路折返。

    似乎与之前没有什么两样。

    泊意秋道:“还有第三条——在这里等同门支援,然后再一并杀去。”

    顾远山不是没想过这一条路,他摇头道:“得不偿失。”

    泊意秋的衣摆突然被扯了扯,他低头一看,巨树不何时已经到了他的边,理直气壮地道:“我饿了!”

    顾远山示意泊意秋随意,泊意秋便好笑地『摸』出了一堆糕点给了它:“去吃吧。”

    巨树点了点头,又问道:“我们还要在这里待久呀?”

    “等暴风雪停吧……大概。”

    巨树歪头说:“们不是要去摘白果吗?白果都被吃掉了们才过去?”

    顾远山一顿,看向了面前这相貌妖异的小孩。

    泊意秋眉间微动:“可是我们被暴风雪挡走不出去,前辈。”

    巨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好笨,为什么一定要天飞?不走地下吗?”

    “什么地下?”

    “就是柏秋他下去的地方啊!”巨树说罢随手一指飞舟下方,随即不再理会他们就跑开了。

    顾远山问道:“柏师弟,它是……?”

    “它是妖兽所。”泊意秋无意隐瞒,“柏秋和它订了一份契约,它如今便跟我们……”

    顾远山并不关注他们之间有什么约定,只是道:“可信吗?”

    “可信。”

    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飞舟下方。

    试试就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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