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震荡,谁能无感?
晦涩的阴云笼罩四野,风声凄凄,如鬼幽泣。不及准备,淋淋漓漓的雨就已经落了下来,将天地冲刷一净,却不见停。
在九山中有一群修士,他们也察觉到了天地之间灵气陡然消散,其中一人看向了为首者:“琼怀道友,这……你怎么看?”
琼怀真君是一个三十岁出头模样的青年,剑眉星目,颇有沉稳干练之气。他已有元婴修为,自然能够化作人形,谁也看不出他之前还是一只柔弱无骨的小白貂。围绕着的他七八人中有还是妖兽摸样的,有已经化作人形的,算起来的话,他们这一支队伍也算是这秘境之中实力数一数二的了。
琼怀真君闭目而坐,似乎没有听见,直到过了许久,他才睁开了眼睛,沉吟道:“趁着雨势,杀。”
杀什么?
自然是杀妖修,也就是秘境中的人修。他刚刚已经试过了,灵气变得这样稀薄,他几乎已经无法自天地之间汲取灵气了。他们如此,对方却不一定,人身素来利于修行,还真不好说。
他们往后肯定越发艰难,妖修本就身体素质强横,趁着现在还能占据几分优势,不如现在前去肃清对手,此后也能得到补充,待修养完毕,便可专心寻找破境之法。
他接着道:“不能再等了,清理完这一带,我们便转往南方,以修炼为第一要事。”
众人纷纷应是,七八人也不惧风雨,二三一组,向四面八方散去,没入了山峦之间。琼怀真君与素砚真君两人结成一组,走的是南方。之前是素砚真君修为较高,又得异宝,这才提前化作人形。如今倒是反过来了,琼怀真君已至元婴期,而素砚真君才到金丹。刚好去肃清盘踞南方的元婴期‘妖修’。
两人身形敏捷如风,素砚真君叹道:“哎……没想到有一天我还得去猎杀修士……这秘境当真用心良苦。”
琼怀真君则是摇头道:“用心良苦又如何?”
再用心良苦,没有用就是没有用。秘境使人、妖二族互换身份,大约是想叫人修尝一尝妖修的苦处,也想要妖修尝一尝人修的苦处,可这有什么用呢?没有人在乎这个,人生天地间,谁人不苦?妖修于人修而言是丹药,是法宝,是上好的补品,可人修在妖修的眼中,也是一样的。人吃兽,兽吃人,如何共处?总不能令天下人从此不沾荤腥,不食草木,不碰米粮吧?
本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何必非要两族友好共处?
素砚真君忽地停下了脚步,他伸手拽住了琼怀真君的衣袖,有些迟疑地说:“我是觉得,我们不必去杀他们,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如何破境,不如留着他们?”
琼怀真君目光微冷,却没有抖落他的手:“你太天真了,素砚。”
“今日我不杀他们,明日他们就要来杀我们。”琼怀真君轻声说:“才多久,你就忘了你险些被他们活剐?”
素砚真君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
“我只是觉得他们也不算错,报复我们也算是因果。”
“因果?”琼怀真君淡淡地说:“素砚,你师从云野山,你师善于炼器,你也自小修习,这些年经过你手里的妖兽有多少?你记得清?你积攒的因果有多少?你算的出来?你要如何去还?俯颈就死?”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已经有了一些凉意:“你若是想死,只管自己就是,不必拖上我。”
“不是、不是!”素砚真君一迭声地说:“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琼怀真君打断道:“你待如何?你不愿就死,也不愿杀他们,你指望他们突然就放弃了满族血仇与你握手言和?”
素砚真君的眼睛逐渐的晦暗了下去,竟然是无言以对,他喃喃道:“我只是想……若是大家就这样握手言和,岂不是很好?”
琼怀真君斥道:“你只顾眼前,可想以后?莫要庸人自扰!你若不愿去,就先回营地吧!”
“不行!你一个人去怎么打得过他们?”素砚真君急急忙忙地说:“别,你别让我回去,我答应你我不多想就是!”
素砚真君出身名门,父母虽然是凡人,却是凡间大儒,素砚真君本可以六岁上山叩问仙门,其父母却道不通书墨,不识道理,何以修仙,硬是将他留到了十六岁,这才许他上山修行,他甚至在上山之前还考到了秀才功名,若是他不上山,再有一年便要再下考场去考举人了。
读书不是不好,却将素砚真君养的有些迂腐,还有些优柔寡断,但他心性正直纯实,灵根极佳,于修仙一道上可谓是顺风顺水,遇到的劫数也不算厉害,就这么一路到了大乘期。与其余真君相比,他虽然算不上快,无法与那些天之骄子相提并论的,但也不算慢的了。
琼怀真君和他恰恰相反,他自小就生活在修仙界中,父母不过是练气期的修士,修行无望这才结合有了他,自小家中就不算富裕,他灵根也不算是上佳,这一路可谓是历经艰险苦厄,这才到了大乘。
琼怀真君有时候也觉得莫名其妙,他与素砚天差地别,怎么就成了好友?
平时也就算了,如今进了寒月秘境,生死攸关,素砚还在那儿犹豫不决,要不是看在他此前拼了命救他的份上,他怎么也让他滚远点别来碍他的眼。
“好,记得你所说。”琼怀真君道:“我一命托付你身,你若犹豫,便是拿我的命玩笑。”
素砚真君连连点头,两人再度上路,他们早已锁定到了妖修那边元婴修士所在,这一路行来都是隐匿气息,只求一个攻其不备。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他们虽然此身附于妖身,却不是真正的妖修,就拿化形劫来说,他们一行人中有四人都进了金丹,再加上琼怀真君一位元婴,却只有琼怀真君与另一位真君修炼出了本命法宝,其余人都是浑浑噩噩过去了,根本没有意识到可以修炼本命法宝这件事。雷劫之下,瞬息万变,错过就是错过了。
而对面的妖修虽然投于人身,却远远要比他们更了解妖修的弱点,就算是金丹之后同等修为下妖修要比人修强,可他们也得不到多少好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妖修喜欢独来独往,最多也就是二三人共行,方便逐个击杀。
很快他们就到了一片山林之中,面前山体出现了一个洞府,一股浓郁的灵气从其中飘来,素砚真君与琼怀真君对视了一眼,心道原来那两个妖修是寻到了天材地宝。
天材地宝谁不想要?如今灵气匮乏,此处灵气如此浓郁,可见其中并非凡品。
两人悄悄地潜入了洞府之中,眼前陡然便是一亮,两人下意识闭了闭眼睛,紧接着石壁上散发着幽幽的蓝光,他们仔细一看,发现那些是附在石壁的虫豸发出的光芒,这些虫豸普通,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威胁,不必管它们。
琼怀真君一手抬起,以指抵唇,示意噤声。素砚真君微微颔首,他的气息也越发近于无。
再往里头走去,两人便看见了一汪如同蓝色水晶一样的小湖,并不算深,可连绵不绝,一直通到远处,而尽头他们也清晰可见,就是一处石壁。
可他们听见了水声。
琼怀真君打了个手势,两人没有选择淌水过去,径自掠了过去,一到尽头石壁,果然见到一条通往下方的缝隙,湖水便是从此处往下泄去,泠泠淙淙,不绝于耳。
琼怀真君落在了缝隙旁,五指用力一勾,便轻而易举地勾进了石壁之中,他伸出手,素砚真君抓着他的手随之落下,两人跃入深邃漆黑的缝隙中,忽地琼怀真君一手一动,悄然无声地止住了下落的趋势。
他们已经在缝隙的尽头了,再有三丈,便是出口,下方则是一片较为平坦的石洞,以他们的角度看不清有多大,却能听见下方传来的声音。
“此处灵气颇佳,鹿云,不如我们在这里修炼吧。”
另一人则是道:“此处并不算隐蔽,不如取宝,另择一处闭关之所。”
启初那人笑道:“鹿云你就是太小心了,你也不怕半路出什么意外?”
另一人道:“得之我命,失之亦是我命。”
“你被那位真君打了一顿后我总觉得你都能去修佛了,这心境当真可以了,无灯寺的秃驴见了你,都得夸你一声有悟性。”
“长留,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要说。”那人道。
琼怀真君给了素砚真君一个眼色,又悄悄下降了稍许,奈何只这么一动,对方便抬头望来,道:“哪位道友至此?不如现身一见?”
既然被发现了,两人也就没有了躲藏的必要,两人自缝隙中落下,拱手道:“道友好耳力。”
在此处者当然是鹿云真君和长留真君,长留真君目前有元婴修为,鹿云真君金丹修为。
其实现在敌我双方很容易辨别,妖修就是人修,人修就是妖修,再者,化形后容貌与入秘境之前变化不大,经过这一段时间后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众人都是一道进来的,不说认识,至少见过,哪里分辨不出来?
双方自然能分辨得出来对方是敌是友。
眼前是两个人修/妖修!
长留真君看着他们,悠悠叹道:“两位道友与我等本无冤仇,不如就此离去,以免动了干戈,如何?”
琼怀真君目光微敛:“抱歉,我二人亦是为此宝而来。”
“那就是此战不可避免了?”长留真君微微挑眉:“道友,你可想清楚了,如今天地灵气陡然稀薄,这一战后,是输是赢,恐怕也讨不了什么好去……”
长留真君意味深长地说:“两败俱伤,又是何必?”
琼怀真君眉目不动,唇边却露出了一点笑意,却笑不到眼底:“总是要做过一场的,是早是晚,择日不如撞日。”
话音未落,琼怀真君便已经到了长留真君面前,袖中寒光一闪,只听得金戈交鸣之声乍响,长留真君手持一把古朴的石刀,将那把锋锐的短剑格挡在外,他笑道:“听闻人修通文识礼,没想到也做这样偷袭之事……”
琼怀真君微微摇头:“道友魔障了,生死之间,皆是大事,何必拘泥这些俗礼呢?”
“道友说得有理。”鹿云真君长啸一声,已然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攻向素砚真君!
四人在瞬间战作一团,长留真君素来清雅,却不代表他不会与人动手,不过交手十数招,长留真君便已经察觉面前此人绝非善类,他本就不会留手,当即抛出石刀,石刀在刹那间化作一道晦暗之光,刀光暴涨七丈,与琼怀真君缠斗了起来,而他本人十指翻飞,凝结出一个又一个玄妙深奥地符咒,随着他指尖飞舞,十根近乎透明的丝线飞蛇向四面八方,不过是须臾之间,整座石洞都布满了无从探查的丝线。
这是他的成名绝技隐龙丝,在这石洞中厮杀,光线晦暗,他有天时地利!
至于人和,便要看鹿云真君的了。
元婴期与金丹期本就不是不可逾越的境界之差,他们本就是修炼有成的大乘真君,以金丹修为击杀元婴期修士算不得什么,若鹿云能提前一步击杀对面那个真君,自然他得人和,若是反过来,他就危险了。
琼怀真君自然也能想到此着,他见满洞微光,不禁赞了一句:“道友好手段。”
有这丝线在,他便是想去击杀那位金丹修士恐怕也不容易,再有面前这位纠缠,还当真腾不出手来。长留真君十指还未停止,符印越发复杂晦涩,乙木牢本来是由他本体所化,用来自然是轻松,现下却丢了本体,想要再用就吃力许多了。
但得用,必须得用,他不能让鹿云莫名其妙的被对面那个阴险之辈偷袭而杀,这里的宝物可以不要,但鹿云不能死。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都是假的,怎么样才是安全的?当然是死人最安全,态所以他宁愿耗费体内半数灵气,也要尽快击杀此人。
他不知道的是琼怀真君也是如此想的。
琼怀真君见面前妖修咒印如此繁复,当即意识到不能让他继续,石洞看着虽大,于他们而言却狭小得紧,若真的在此大用术法,他就算能避过,素砚真君也绝对逃不过去。他足尖一转,迎向刀光的短剑随着他在空中旋转半圈,短剑脱手而出,如一道白电一般划破空间。只听他闷哼了一声,他肩膀上血花四溅,他竟然是硬抗石刀一刀也要出这一招!
那短剑去的极快,须臾之间便已经到了长留真君面前,长留真君不敢轻视,手中术法当即不能继续,他身体向后仰去,只觉得有锋锐剑光擦过了他的眉目,热流涌下,将他目中沾得一片血红,他低喝了一声:“乙木牢!”
三根虬结的树枝陡然从破石而出,甫一出现便已悍然巨力抽向了琼怀真君,琼怀真君当即被逼退,长留真君冷冷一笑,手中咒令不散,三根虬枝犹如狂蛇一般,听他号令形成了三才之阵,封死了琼怀真君的退路,枝影狂风呼啸而来,竟然将琼怀真君打得有了败势!
长留真君心道他也并非是什么止步不前之人。
此前在万芳阁,他与鹿云一同遭遇了那三才法宝阵,这阵法简单,谁人不会?可用得好却委实是棘手至极!他自知他那乙木饮水牢施展困难,回去后便苦心钻研,为的就是现在这一刻!
正在此时,一根虬枝骤然抽离了三才阵,以相反的方向抽向了素砚真君,素砚真君本就不如鹿云真君老辣,枝影横空掠来,快得几乎留下了残影,他已然发现却实在是没有余力,只觉得背后陡然一重,整个人便被抽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素砚真君重重地撞在了石壁上,石壁陡然出现了一个大坑,连山洞都摇晃了起来。
琼怀真君脸色大变,心知此地不可久留,只剩下两根的树枝困不住他,他当即抽身掠向了素砚真君,长留和鹿云哪能让他们就此离开,径自追向了他。
琼怀真君一手一动,却招不来自己的本命法宝,便见本命法宝为一乙木牢笼所困——原来长留真君招出来的不是三根虬枝,而是四根!还有一根,专注困住了他的法宝!
至此,败局已定,琼怀真君却不是就此赴死之人,他背后陡然生出了一根修长的白尾,与那虬枝对抗了起来,他人却已经捞到了素砚真君,他心中一动,一掌狠狠拍出,已然被素砚真君撞出了一个大坑的石壁陡然坍塌,无数水流汹涌而入,他丝毫没有犹豫,带着素砚真君潜入其中,空着的一手连续掐了几个咒印,他袖中便有几件微小之物飞出!
那物件一飞出,也无甚光华,可那些虬枝却不再追击于他,反而去追了那几个物件,鹿云真君紧随其后,见状喝了一声:“长留,收手!追!”
长留真君瞬时散了咒术,还没忘记将那短剑也收入囊中,他方才就想毁了这短剑的,不过这短剑中不知道有什么天材地宝,他居然毁不去!
毁不去那也要扣着,总不能好声好气地还给对方。
长留真君一手将他们为此争执的灵草胡乱采下,紧随着水道追了出去。
水道崎岖湍急,前方琼怀真君又频出小伎俩,偏偏这小伎俩总是能够有效拖延他们时间,两人看得明白,他们绝不会容忍此人离去!
此人连割血化傀都能当机立断,浑然不惧这血傀一出,自身不死也要重伤,这样的心狠手辣之人,生死大仇已结,如何能放他就此离开?!
陡然之间,几人面前出现了一片光明之色,琼怀真君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当即从水中一跃而出,也正在此时,长留真君的法诀已至,若非他当机立断,这一法诀便能送他魂归幽冥!
漫天水花之下,长留与鹿云两位真君也出了水道,长留真君脸上已无笑意,他道:“道友,受死。”
琼怀真君心脏狂跳,确实,他已入穷巷!
何处得以逃生?何处得以逃生!
忽地他眼中一亮,望向了湖泊旁的老松,那虬结的老松被风霜雪雨打磨得光滑如玉,又被湖水洗涤,映射着莹润的光。有一青衣道士盘坐于枝上,一足垂下,膝上枕琴,修长的五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琴音伶仃。
“真君,还请出手!”琼怀真君喝道:“此后必有相报!”
长留与鹿云二位真君也闻声侧目而望,自然也看见了那青衣白发的修士。这一看,便让他们在心中叹息了一声。
一叹此人虽非敌,却也非友。
二叹面前这心狠手辣之人恐怕今日得以逃出生天,日后麻烦不断。
三叹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境界,他们两个跟个落水狗一样,那人却还是一身飘然仙意,点尘不沾。他们在这里与人厮杀,那人还有心情在那儿抚琴!
此人自然是秋意泊。
本来秋意泊是这里赏雨的,虽然天空阴云密布,可这空山幽谷,听一听雨难道不好?
他只是突然觉得有意思了起来。
灵气不会凭空消失,也不会凭空增长,否则凌云道界就不会数千年没有道君,灵气本来就是道界必不可缺的运行条件之一,没有灵气,一切都是空谈。
如今灵气凭空消失,自然也有它的原因——这原因是很好推断的,毕竟这秘境是为他们而开,一切都将围绕在他们身上,秘境使人、妖互换肉身,要么是激化矛盾,要么就是化解矛盾,再联想到两位道君,八成是后者。
是与不是,再看下一步他就可以确定了。
可当他还没来得及等到下一步,就先等到了长留、鹿云、琼怀、素砚四位真君。
他是没见过琼怀真君的人形,不过气息是错不了的,这还剩下的四十几位真君里,白貂只有他一个——要不是之前搞得一身泥一身土,秋意泊还想摸两下他的尾巴来着。
秋意泊一身悠然,指尖勾住了琴弦,琴弦铮鸣,他笑道:“四位道友为何如此狼狈?”
琼怀真君心中亦是不确定这位长生真君会不会帮他,此前他听得真切,这位长生真君是伴月道君座上宾,可如今别无他法,只能咬牙一试。
最令他恐惧的一点是,他之前还未化形,看不出这位长生真君修为如何也便罢了,如今他已有元婴修为,竟然还是看不穿这位长生真君到底是何境界!
只是他那一身渊渟岳峙的气息,在座各位哪有领悟不出来的?便是用肉眼看,也能看出来,这位长生真君居然已至真君境界!
何其荒谬!
琼怀真君拱手道:“还请真君救我与素砚,在下没齿难忘!”
长留真君摇头道:“真君,虽是同族,但您也不能偏帮他们!明明是他们想要杀人夺宝在先的,我们不过是反击,此子心机深沉,还是让我杀了他吧,免得日后麻烦!”
琼怀真君没有说话,这位长生真君性格恣意狂妄,此刻说的太多反而误事。
这等人就是别人越说要做什么,他就越不要做什么的!
鹿云真君只行了个礼,便退到了一旁。秋意泊看着有趣,含笑道:“这可为难了,都算是相识之人,我听谁的呢?”
长留真君苦笑道:“要不等回去,我把鹿云家里那厨子给您送过去?他做的一手好菜,寒月城无人能敌。”
秋意泊笑盈盈地说:“那倒是听着不错。”
他虽然说着此话,看的却是琼怀真君,琼怀真君咬牙道:“真君若是愿意出手相助,待出秘境,我便将弱水城赠予真君!”
弱水城乃是他耗费千年所成,他便是弱水城主,如今弱水城人流如织,繁华无比,又位于交通要道,一年税收就不知烦几,是实打实的好处。
秋意泊的指尖随意在琴上拨弄着:“听着是不错,可惜这两样与我而言都没有什么用处。”
素砚真君陡然喷出一口血来,他面色苍白,血色尽失,秋意泊饶有兴趣地说:“怎么我每次见你,你都是一副要死的模样?”
素砚真君咳嗽了两声:“……抱歉,我也不想的。”
他抓着琼怀真君的衣领:“你快走,不必管我。”
回答他的是琼怀真君坚毅的侧脸,竟然是看都不看他一眼。
秋意泊感觉自己就跟路边的狗一样无辜,莫名其妙的被人踹了一脚,这两人之间要是没点问题他当场把琴给吃了!他一手托腮:“别要死要活的了……此事我有了主张,诸君可愿一听?”
长留真君自然知道长生真君招惹不得,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他早有心理准备,只要秋意泊不反手杀了他们就不错了,放人走就放人走,至少命还是要的。
正在此时,秋意泊一扬长袖,一条银色长绳陡然飞出,将四人捆成了一串。
恰有风来,秋意泊迎风而笑,他眉目平和,却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危险之感,仿佛他体内有什么野兽,不知触动了什么哪一句话,野兽便能脱困而出。
渡——劫——期——
他居然到了渡劫期?!
四人眼中各有揣度,秋意泊如玉的手指在琴上一勾,居然将这一架好琴七弦尽数勾断,琴声铮铮鸣,他还是带着温和的笑意,道:“都留下吧,刚好,我需要人替我做一些事。”
什么意思?
秋意泊已然从树上飞落,他看着重伤的琼怀真君,一手放在了他的头顶,用一种温柔的语气道:“来,尾巴呢,让我摸一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