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白衣真君看着秋意泊满脸不言而遇的嫌弃之情,琥珀色的眼睛微微一动,灿烂的灯在他眼下投下了一片细密的阴影,更衬得他目若琉璃,仿佛所有的灯光都在此刻黯淡了下去,唯有他那双眼睛澄澈生辉。
秋意泊亦不免俗,大大方方地多看了两眼,这人的眼睛有一种引人沉沦的魅力,那白衣真君也含笑任由他看着,直到秋意泊嘴唇微动,他以为秋意泊要说些什么,这才低眉拢袖,将秋意泊送的酒填满了两人的酒盏。却听秋意泊说:“道友是不是也把眼睛抠出来过?”
白衣真君一顿,反问道:“何有此问?”
“漂亮得不太像真的。”秋意泊轻笑着说完,话锋一转,喃喃道:“要是能让我抠出来看看就好了……”
白衣真君还未开口,却听铮的一声,于白衣真君左右侍奉的美人利剑出鞘,“大胆!焉敢辱我主君!”
秋意泊不闪不避,举杯饮酒,任由那两柄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冰凉的剑锋抵在他的皮肤上,他咬着酒盏的边缘,抬眼看向那白衣真君,他那张脸本是普通,却叫他这一抬一望之间渲染出了一种莫名的动人心魄,那两位美人不知为何呼吸一窒,有一瞬间险些将手中剑放下。
白衣真君饶有兴趣地说:“道友觉得谁的酒好一些?”
秋意泊叼着酒盏,闻言一笑,酒盏端端正正地落在了剑身之上:“还是我的酒好一些,你的……不行。”
白衣真君一哂,道:“自去领罚。”
那两位美人神色骤变,如花容颜瞬间惨淡如纸,却依旧是顺服地收剑躬身行礼,然后退去。秋意泊见状道:“要是早知道道友是这样喊打喊杀的人,再美的景致我也不来了……平白坏了我的心情。”
秋意泊说罢,起身便走,只听他无趣地道:“好酒喂了俗人,没意思,走了。”
他飘飘然的来,走时也飘飘然的走。
满船歌舞早已停了下来,人人垂首而立,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轻波拂船之声,白衣真君目送着秋意泊的身影离去,这才举杯将杯中酒饮尽,他看着手中酒盏,斯里慢条地说:“既然客人不怪罪,就免了吧。”
暗处有人低声应了一声是,很快那两位美人便又自舱房中出了来,两人恭敬如初,丝毫不见半点怨怼之色,两人齐齐一礼:“雨燕/昭光多谢主君宽恕。”
白衣真君把玩着酒盏,许久才道了一声:“这酒……还真比我的好。”
哪来的败家子,用无涯仙芝和锁光阴酿酒喝,无涯仙芝也就罢了,总算是不太难寻,锁光阴这样的举世难求之物也用来酿酒……这天下能有多少人能喝的起这样的酒?
不过有一事叫这败家子说对了,他闲游来此,还当真不想招惹事非。
秋意泊上了岸,依旧是闲庭信步般的回去,他也不怕那白衣真君恼羞成怒来杀他,来就来,虽然眼睛漂亮,但真杀了也就杀了,他还能顺道看看对方的眼珠子到底有没有问题。
等到天彻底亮的时候,秋意泊恰好到了客栈门外,客栈里外都已经忙碌了起来,里头是厨子打着呵欠起来做早饭,外头则是各家小摊小贩已经开了张,热腾腾的馄饨,还滴着滚油的油条被放上了架子,蒸笼一开,便是扑面而来的热气。
提着菜篮子的大娘大婶已经在摊子面前排起了队,乍一眼望去几乎全是有修为在身的,不过大多只是练气,还有些干脆就是卡在了入道的门槛上,说修为是有,但你说是练气期却不算的。
其实秋意泊也是当年下了山才知道大多数的修士是与他一般的,凌霄宗里头那叫集卷王之大成,人人餐风饮露不叫半个苦字,习以为常,大多数的修士依旧是保持着凡人的习惯,一日三餐,到点睡觉,撑死了把睡觉换做修炼罢了。
秋意泊方才吃的说穿了也就三杯酒加上几筷子菜,他算是饿了一晚上,干脆也跟着排起队伍来,很快就用三个灵钱买了一套大饼油条,还有一碗豆浆,他没有自带碗筷,就用小贩的碗,站在小贩不远处吃,这样吃的人还有很多,不过大多数人都是蹲着吃,秋意泊站着吃已经算是个异端了。
刚出炉的油条油香酥脆,大饼洒满了芝麻的脆皮咬上去又甜又香,再来一口清淡的豆浆解一解油腻,下一口又是酥香扑鼻。
吃完了秋意泊就进了客栈,今日没什么事儿,他在房门外留了个禁制,让一众镖师不要叫他,舒舒服服地在客栈中补了个眠,等到一觉睡醒,已是下午,就见屏风上已经站着一只黑背隼了,那黑背隼嘴里还叼着一支玉简,看起来神气活现的。
秋意泊也懒得爬起来,伸出一手沙哑地说:“来。”
黑背隼飞了过来,就停在秋意泊的手边,先用脑袋爱娇地蹭了蹭秋意泊垂下的手臂,这才将玉简放在了他的胸口,秋意泊神识扫了一扫,就将玉简给捏碎了。
是秋怀黎的回信,他说已经将那对母子安排在了外门,吩咐人关照了,让他不必操心。顺便还问是不是秋意泊看中了想要以后留着当徒弟的,如果是的话就传个信回去,如果不是就不用回了,已经有人看中他了——娄丞看中的。
秋意泊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确定昨天传回去的信上写了让那小孩儿在外门磨砺一段时间,娄师叔一向聪明,也不必他特意嘱咐,他自己能看出来。
秋意泊打了个呵欠,顺手将黑背隼揽上了床,侧身搂在了怀里,黑背隼顺滑的背羽成了他的靠垫,他将头压在了黑背隼的背上,一手胡乱地将它脑袋上特别神气的翎羽揉成了鸡窝,黑背隼被揉得一脸懵逼,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先去叼秋意泊好,还是随便他揉赶紧贴贴比较好。
又是一天过去,翌日清晨,镖师们将东西都收拾好,他们从客栈离开后去药商那里取货,取了货就直接离开了洛云城了,秋意泊懒洋洋地猫在马车上,又闻到了香得不得了的油条味道,就开了窗喊道:“小武啊……替我去买个早点。”
武进正忙着清点货物呢,闻言眉头一皱,旁边的镖师很有眼色地道:“真人,我替你去买!”
说着就一溜儿小跑去买了,毕竟就三步路的距离,秋意泊也没有什么好拦的,叫武进去纯粹是顺口,其实谁买都一样。镖师很快就捧着油纸包和水囊回来了:“真人,水囊新的!您慢慢喝!”
秋意泊就喜欢这种有眼色的人,含笑道了谢,挨在窗口一口一口吃了起来。一众镖师看了一眼,不得不说,就算秋意泊教了他们不少,但是他们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秋意泊却悠哉悠哉地坐在马车里吃早饭,看见了实在是有些郁闷。
秋意泊正吃着呢,忽地听到有一个熟悉的女声道:“店家,来两套,再来一碗咸豆浆。”
秋意泊霎时看了过去,他的目光没有掩饰,那头的女修立即就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女修戴着有掩饰真容功效的面纱,在秋意泊眼中却跟没戴没什么两样了,照样是艳若桃李,冷若冰霜。
女修目光冷锐,淡淡地看着秋意泊,秋意泊却笑了起来,扬声道:“那边那位仙子——!”
他声音不小,自然引得路人顺着看了过来,便见是个斯文的年轻修士,正笑眯眯地看着一个女修,人嘛,别说是练气筑基,就算是修到了真君道君,爱看热闹的还是爱看热闹,当即有人停下了脚步。女修则是冷淡地撇开了眼,仿若未闻。
秋意泊又喊道:“仙子,就是那位买咸豆浆的仙子——!”
好家伙,这也算是点名道姓了,瞬时一众路人就看向了站在卖豆浆小摊第一个的那女修。见那女修虽然不见真容,却身形窈窕,一看就知道是一位美人,就更走不动路了,连镖师都看了过来。
女修见躲不过,便冷淡地问道:“何事?”
秋意泊对着她招了招手:“还请仙子近前说话。”
女修想了想,居然真的就走了过来,镖师们看着这一幕,满脸都是不解——不是,这素昧平生的女修也是柏真人一招手就能过来的?这也太不合常理了吧?!
不对不对,这位仙子一定也是柏真人的旧相识!
女修目光已经是锋锐至极,秋意泊却笑道:“仙子,我略懂一些相骨解字之术,我见仙子骨骼清奇,又恰好入了我的眼,便是与我有缘,忍不住叫住了仙子,为仙子算一卦。”
女修眉目微动,忽然也轻笑了起来:“好啊,如何算?”
“我这解字之道颇有些意趣,寻常人解字都是客人来写,先生来算。”秋意泊看着女修的眼睛,诚恳地说:“我这儿是我写一字给仙子看,仙子只说对不对就是。”
女修道:“道友不要后悔才好。”
秋意泊颔首:“自然不会后悔。”
女修伸出了一手,镖师们已经察觉出女修不对劲了,这哪是被柏真人的旧友,分明是夺命的煞星才对!女修虽是在笑,可那隐隐约约的锋锐之感却不是吃素的,他们看不清这女修的修为,可想而知,这女修至少也是元婴以上的修为啊!
哪想到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秋意泊已经顺手就握住了女修的手,另一手在女修手上随意画了几笔,那女修眉目一动,周围锋锐之感瞬间销声匿迹,秋意泊执着女修的手,笑道:“如何?我算的可准?”
女修轻笑了起来:“自然是准,此生还未见过如道友这般神机妙算之人。”
秋意泊笑着摇了摇头,此人是林月清,当年林月清被有意排除在攻打血来宫一事外,恰好她自个儿也在外游历,还真不知道这件事。算起来与林师姐也有二三百年未见,林师姐忍不出易容后的他也是正常的。
连温夷光都要看见极光金焰才能确定是他,更不用提林师姐了。
不过他却知道林师姐会走过来——无他,林师姐看着冷,实则是个暴脾气,她掩面出现应该是刚好在洛云城中小居,但应该不会留很长时间,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言语轻佻的修士近乎调戏地喊了几声,她不欲惹事,但也不会忍,靠近了给他一道剑气,不让众人发现还是容易的,甚至他不会当场就被剑气伤着。
林月清如今已经是合体初期,得赐道号霜吟。秋意泊笑吟吟地看着她,真觉得有时候机遇这件事儿还真是说不准。苍雾道界血来宫一战步步杀机,他姐秋露黎跟着刷了一路经验值,如今好像也才合体中期,林师姐从头到尾都被宗门排除在外,如今却也有合体初期了。
他轻佻地捏了捏林月清的手,又将一物摆在了她的掌中,林月清一看就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是一个小罐子,但凡是和秋意泊一道长大的谁不认得?保养剑的油膏嘛!
这么多年没见,秋意泊就送她这个?
秋意泊松开了林月清的手,又在她掌心一拍:“此物或许能解仙子之忧,仙子要随身携带才好,这符咒啊,离了人可就不灵验了!”
“好。”林月清指尖一动,随即她将油膏放入了怀中,“多谢道友……不知道友欲往何处去?若当真灵验,我也有个寻道友的地方。”
秋意泊答道:“许久不曾回家乡了……若是有缘,自会再见。”
秋意泊老家是东域朱明国燕京,这事儿谁不清楚?林月清点头应了,随即转身离开接着排队买油条,秋意泊也当是没见过这个人一样,低头继续吃自己的大饼油条。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清爽的风迎面吹了进来,秋意泊吃完了早饭,打了个饱嗝,又歪在窗口逗起鸟来,一众镖师看着那只不知道什么时候飞来的威武的黑背隼顿时都有些眼馋,总有人骑着马到秋意泊的车窗旁边试图学着他一起逗一逗黑背隼,偏偏那黑背隼高傲极了,什么瓜子花生松子儿黑背隼一概接了,但就是不给摸——它叼了这些零嘴三两下就磕开了,然后将完整的果肉放在秋意泊的掌心上,让他吃着玩儿。
“怪怪,好有灵性……”周全不禁问道:“真人,这时你养的灵宠吗?”
“算是吧。”秋意泊将一粒花生抛了起来,张嘴接了,一边嚼一边又拿黑背隼剥开的松子送到了黑背隼的嘴边,偏偏又让它咬不着:“养了很久了,它认生得很,你们单独见了莫要逗它,小心叫它叼一口,那可不是好玩的。”
入梦的本体是一把剑,但是剑身上有七道血槽,铸造时又增加了许多符文……简单来说就是为它所伤者血流如注,还不容易止血。入梦本就是一位大乘巅峰前辈的本命剑,如今被他养了这么久,又被他重新铸造过,更显锋锐,别说被捅一剑,就是被划一道一般化神修士都吃不消,更别说是筑基修士了。
众人点头应是,他们收了药材耽搁了小半日,在药商那儿用了一顿便饭,饭后就离开了洛云城,又途经寒松林时收了不少特产,秋意泊看见好吃的那就是可劲的囤。
那可是松茸哎!怕什么吃不完,吃不完送人也不嫌丢人啊!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菌菇,有些菌菇的名字本地人都是乱喊的,只知道怎么吃没有毒,秋意泊仗着自己大乘期吃不死,也胡乱收了一堆,就这样又耽搁了一个时辰,当夜他们就只能露宿野外了。
不过运气不错,寻到了一个破庙。
秋意泊在镖师当中那是有了崇高的地位,一个赛一个的殷勤帮秋意泊整理了一片干净的地方,让他休息,连篝火都生好了,甚至还替他准备了串肉的竹签,贴心的不得了。
秋意泊一边串松茸,一边打量着破庙:“这里怎么会有庙?”
大山里头,周围也没有村落,更不见猎户,这里弄个庙,甚至庙里头什么都没有供,怎么看都很奇怪。
武进随口解释道:“这周围本来是有个村子的,这山神庙就是他们供的,可惜庙中无真神,供得其实是个开了灵智的妖兽,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村民开罪了妖兽……好像是最后村里几个练气联手拼死将妖兽杀了,满村就死绝了,这庙自然就荒废了。”
“对,就是这么回事儿。”周全接口道:“不过庙荒废了也挺好,便宜了我们,我们常常在这里歇脚,也算是安逸。”
那必须,庙再破也算是有片瓦遮身,搭帐篷不是不好,但……就是微妙的感觉不同。
帐篷和房子就是不一样的。
“原来是这样啊。”秋意泊翻烤着自己的松茸串儿,明明只刷了一层薄薄的油,现在油脂却在往下滴,秋意泊连忙弹指将那些汁水接了,又想了想,干脆不烤了,直接将松茸送入口中,随即就被滚烫的汁水烫得直呵气。
寡淡的没有调味料的松茸,炙烤之后却有一包浆水,鲜得能让人舌头都掉了。
“我们还要几天才能入凡界啊?”秋意泊往嘴里扇着风,一边问道。
“翻过这一片大山后还要经过两个镇子。”周全想也未想就说:“一个是明蕴镇,里头的香料很好,还有一个是云山镇,云山镇的珠翠也是一绝……再然后翻过一座大山,就能到仙凡结界了。”
秋意泊点了点头,这几样他也想要的。
“说起来,我记得真人好像是要去朱明国吧?”一个镖师问道。
秋意泊笑道:“是啊,我老家就在燕京。”
“哎?”镖师一愣,随即道:“那真人你还跟我们慢悠悠的走啊?”
“怎么了?”秋意泊解释道:“这不是一路跟着你们,有人伺候吃喝,一路上还能跟着你们一道便宜买些东西,末了还得给我灵石的好差事吗?”
“你不知道?”镖师下意识问了一句,突然又意识到秋意泊可能已经许久没回去了,联想到之前秋意泊与那位真君是同窗,说不得就是想在寿元将尽之前最后回去看一眼。他道:“朱明国现在不太好……我也是朱明国出身的,其实我出生那会儿就不太好了,连着好几任皇帝都是昏庸无能之辈,败坏了当年泽澜二帝创下的基业,去年我回去的时候就已经在打仗了……”
他说着说着也有些怅然:“……也不知道燕京保下来没有。”
“打仗?”秋意泊有些惊讶:“和谁?”
“突厥,还能有谁?”那镖师摇头道:“可惜啊……要是小秋相还在就好了,小秋相若在,朱明绝不会如此。”
秋意泊心道那确实还在,就在你面前吃烤蘑菇串。
大多修士都是要担忧因果的,如这一趟押镖,虽然是给修士的凡人亲族押的镖,可他们入凡间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能平安送了东西回来就算是最好,最忌讳就是惹事生非,平白多了因果。
连平日间都要小心,更不必提国家兴亡了——就是秋意泊,如今再以‘秋家子孙’的身份去参与此事,恐怕未来遭遇雷劫也不会对他客气,而且是目标明确就是要劈死他的那种雷劫。
因为‘秋意泊’以凡人来记,他早该死了,而且骨头都该化成灰了。当年他能在凡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主要是他那时才二十几岁,且还在脱凡劫中,日常之间几乎就是按照凡人的生活模式在行动,他的武功是长期练剑的结果,他所领导研制的发明也是从物理角度当时科技水平能研究出来的,不是他突然翻出来个灵石,做了一个法宝,让朱明国士兵用法宝去轰敌国。
秋意泊随意地说:“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朝代更替,本是常理。”
那镖师拱手道:“真人好阔达,只是我却觉得憋屈……我修行至此,虽然只是个筑基,但若是能让我从军,必定能杀个突厥片甲不留。”
秋意泊轻笑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就是我怕你刚上战场,天上就降下一道雷,直接将你劈成灰了……”
众人都哄笑了起来,又是一阵安慰那镖师,气氛又热闹了起来。
秋意泊烤着松茸,倒不是他无情,而是本来朝代就是会更替,他和澜和叔留下那样好的基业,被几代皇帝败坏了,他又能如何?
凭着命不要,去为朱明国强行续个几百年?
比起朱明国,秋意泊更担心的其实是秋家。
那什么,如果燕京被打下来了,他自己的衣冠冢就不去说了,澜和叔和泽帝可是合葬在燕京城外皇陵啊!这……还能保下来吗?该不会被挖了吧?
应该不会吧?
毕竟自家也不是死人。
哎不对,比起考虑澜和叔的墓,应该先考虑考虑秋家。
他老秋家没事吧?该不会他这一趟赶回去,就是赶回去给全家收尸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