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卞冷汗都下来了,“然......然后呢?”
“然后,我便向神仙祈愿,我说,希望我的二郎能回来,希望和二郎成亲。”
陈红满脸娇羞,她和王卞之前并没有什么成婚的仪式,和王卞真正的完婚,是她这辈子的梦想。
“疯了,你一定是疯了!”
王卞大吼着站起身,就要动手,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身上也同样穿着红色婚服。
望着四周的场景,王卞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这是晚上啊,哪有半分成婚的热闹,尽是诡异和惊悚,龙凤烛台的灯火随风摇曳着,更添一分神秘和诡异。
王卞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望着陈红的背影,颤声道,“小红,既然成婚,那是不是应当解开我身上的绳索。”
“解不得,解不得,神仙说了,解开这绳索,你就再也不会回来了,等拜了高堂,我再帮你解开。”
陈红对着铜镜看了看自己,这应该是自己这辈子最美的时候了。
“二郎,吉时快到了,别让公婆和客人等着急了。”
陈红说着站起身,牵着王良的绳子就要朝着屋外走去,王良被五花大绑根本没有任何挣脱的办法。
刚刚走到门口,陈红好似想到了什么,扭头快步走到床边,将一个红色襁褓搂在怀中。
“差点忘了,这个小家伙,囡囡,爹爹回来了,咱们一家人团聚了。二郎,你瞧。”
王卞本能地看去,在看到那襁褓中的婴孩之后,面如土色。
那一夜他亲手将孩子打死,如今不知道陈红又是从哪里将孩子的尸体寻来,乌青的小脸,散发着阵阵恶臭。
“啊!”
王卞惨叫一声,险些摔倒。
可陈红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绳子,这才让王卞勉强站稳,“小红,你放了我,放了我,我保证,绝对不会消失的,我哪也不去,就在家里照顾你和孩子。”
“不可,不可,你去琅琊前也曾如此说过。”
陈红眼神变得有些哀怨,可很快又恢复如常,“二郎别急,等拜了天地,拜了高堂,自会帮你解开绳索。”
“走吧!公婆等急了。”
不等王卞继续回应,陈红便拉着王卞朝着厅堂走去,穿过几个大红灯笼,王卞终于见到了陈红口中所谓的公婆。
“爹......娘......”
王卞不可置信地看着太师椅上的父母,瞳孔地震,两人身上穿着整洁的衣服,可是脸色乌青,干瘪,似乎已经死了很久。
“二郎,你真孝顺,竟然还认得公婆。”陈红满意地看着王卞,“还以为你早忘了呢?”
“那些人你还记得吗?”
陈红指向厅堂外。
王卞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夜幕之下,十几张桌子,每一张桌子旁都空无一人。
“都是村里的人,你瞧村头的二婶一家,你当年离开村子的时候,还是她给你准备的干粮。”
“李家老二,你还记得不,和你一同长大的,当日你要走,他把娶媳妇攒下来的钱都给你了。”
“还有......还有......张大夫,你身体不好,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他连夜给你准备的药。”
......
陈红指着一个空空如也的桌子,如数家珍地为王卞介绍着村里的一切。
王卞打小聪慧,能识字,会读书,村里人这里帮一把,那里推一把,终于让他有机会离开这里。
听到这一个个熟悉的名字,王卞冷汗直冒,汗水将衣服打湿了一遍又一遍。
即便还被陈红拉扯着,他都站不稳了,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眼中尽是绝望和恐惧。
“大家伙不图你一分一毫,只求你学成回来,能带着大家好好过日子,可你学成了......”
陈红呆呆地看向王卞,“为何要叫人杀他们啊......”
世家的尊严不容践踏,王卞竟然已经成了王氏的子弟,那边要和过去彻底分割。
为了将王卞打造成为不世之才,这等黑历史必须抹除。
而那时良知尚在的王卞,偷偷将陈红和父母藏了起来,除此之外,那些曾经帮过他的人,皆是消失在人世间。
“不......不是我......不是我......”
王卞眼眶通红,整个人都要疯了,这件事他知道的,这些年来,他每每都会因此从梦中惊醒。
成功是有代价的,成为琅琊才子,也是有代价的。
“神仙都告诉我了,我们就是你最后的软肋。”陈红笑道,“今日之后,你就没有这些软肋了,就可以堂堂正正的。”
她拉着王卞跪下,而后高声喊道,“日吉辰良,天地开张,乾坤相配,大吉大昌。兹有,新妇陈红嫁与郑氏,苍天为证,日月为凭。”
“一拜天地,天长地久。”
“二拜高堂,福寿安康。”
“夫妻对拜,恩爱绵延。”
......
陈红押着王卞行礼,而此刻的王卞已经被吓傻了,这诡异氛围让他一时有些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幻。
“礼成。”
陈红灿然一笑,而后也没有将他拉入洞房,而是走上前将桌上龙凤烛台握在手中。
“二郎,我就拉着你,这样,咱们就永远不会走散了。”
王卞的眸子猛地一缩,在他不可置信的眼神中,陈红将手中的烛台猛地扔出,星火之光,瞬间已成燎原之势。
小院内瞬间化作一片火海。
“疯子,你放开我,放开我!”
王卞扯着嗓子大吼,撕心裂肺地大喊,可火势却并没有随着他的喊声而有所减缓,反而越演越烈,形成一堵火墙,将两人死死的包围在其中。
他拼命地挣扎着,可是回应他的,只有陈红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
“二郎莫慌,我新学了一个小曲,唱与你听。”
陈红一手搂着孩子,一手拉着王卞,“西风起,黄叶落,孤雁哀唱。转瞬间秋容淡又见寒霜。自王郎上京都音信无望。日每间,懒梳妆茶饭不想,走银针飞红线挂肚牵肠。愿郑郎平安归早把路上,手中线织锦衣待你换装。夫妻们守田园织耕随唱,相比翼学昔日梁鸿孟光。”
“啊~~~啊~~~不!不!不!!!!”
陈红温柔的小曲,夹杂着王卞的嘶吼声,渐渐消失在火光之中,直到最后一切归为平静。
“娘娘,王卞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