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即便再怎么不乐意,但毕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眼瞅着,这是陛下贴了心思,要把湘王殿下给弄去北疆,就算他有一万个不乐意,那也于事无补。
常遇春的分析,听得朱元璋是连连点头。
很显然,他的这一番话,算是说进了朱元璋的心坎里。
相比之下,徐达就未免有点太过于妇人之仁了。
朱元璋心里明白,他徐达就是想要抱孙子,所以才不愿意让新婚燕尔的老十二去北疆。
可是,在国家大是大非面前,儿女情长可得先靠边才是。
于是,朱元璋颔首赞道:"说得不错啊!条理分明,看来常爱卿是动了脑子认真去想的。"
他这言外之意,则是在埋怨徐达不动脑子,没领会到他的意图。
朱元璋又将视线转移到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刘伯温身上。
“刘爱卿,这件事情你有什么不同看法么?”
被朱元璋点了名,刘伯温自然是不能再继续沉默下去了。
他上前,先是同朱元璋见了礼,这才继续说道:“陛下,这一切分析都有理有据,微臣并无异议。”
“只是……这些分析,都还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至于湘王殿下究竟愿不愿意听诏、赴北疆上任……这恐怕还得两说啊。”
闻言,朱元璋的眉头紧皱,脸上浮现出了不悦之色来。
“怎么?咱让他去镇守北疆,莫非他还敢抗旨不遵?”
“这……”
众人面露怀疑之色,没敢继续接这个话茬。
这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那下文他们可不敢继续接了。
即便是站在一旁的李善长,这时候心里情绪激荡,满心兴奋,但他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多一句嘴。
陛下一怒,到时候若是要掉脑袋,指不定是先掉谁的。
朱元璋见众人静若寒蝉,不敢吭声,顿时怒意更重了几分。
“哼!你们这都是什么表情?莫非,他老十二胆子这么肥,竟然敢抗旨不遵?”
越说越气,朱元璋狠狠一拍龙椅,大声呵斥道。
“谁要是敢不听咱的话,那他就是谋反!咱砍了他的脑袋!”
最终,这桩事情,就稀里糊涂的被定了下来。
最终的决定,依旧是由湘王朱柏,前去北疆镇守。
徐达、常遇春、刘伯温以及李善长四人,在结束了殿前议事之后,便匆匆各自出了宫。
这一路上,徐达都黑着张脸,全然没有理会常遇春、刘伯温的话茬,甚至连他们奉茶的邀约都没去理会。
上了马车之后,徐达便吩咐车夫,径直朝湘王府邸的方向开去。
不多时,徐达便在湘王府的书房里,见着了他的女婿。
也没跟自家女婿客气什么,落座之后,徐达直接将方才在殿上商议的事情,一五一十转告给了湘王朱柏。
末了,他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
“事情到现在,已经没得了转圜的余地。陛下心思已决,殿下要早些做好准备了。”
听到这个消息,朱柏的脸上却并没有流露出半点惊愕之感。
这不由让徐达颇为好奇,转念一想,问道。
“看殿下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难道说其实殿下早已经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
朱柏仍旧没有回应,只是慢条斯理品着茶水。
徐达见他这么沉得住气,心中已经有了九分的肯定。
于是,便又开口问道。
“那么,殿下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本王能有什么打算?这桩事情,在本王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已经被父皇他老人家给敲定了。岳父大人,你说本王倘若推病拒绝,又会如何?”
徐达摇了摇头。
“不可能的。陛下已经封死了所有的可能。不管殿下有多少理由,只要拂逆,那便是视作谋逆,大不敬之罪,可是要被斩首示众的。”
竟然想得如此周全!
这哪儿是什么父子情深啊,他分明是把自己给当成谋权篡国的奸佞之徒对待了!
朱柏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眼中的光芒却是变得愈发明亮,愈发犀利起来。
即便是徐达,在对上了朱柏那夺人心魄的目光后,也感觉有些不自在,将脑袋扭向了一旁。
他开始在心中怀疑,这桩事情是不是自己想得太过了?
不管怎么说,湘王朱柏他毕竟是陛下的亲骨肉,而且还这么优秀卓越,对大明做出了如此繁多的重要贡献,想来他也应当下不去死手才对。
于是,徐达决定主动当这么一次和事佬。
“殿下,其实你也不必过于在意。在陛下心中,殿下还是很有分量,很被重视的。况且,都是一家人,自然是没有必要将事情闹得太过僵硬。”
徐达絮絮叨叨说着,按照自己的心中所想,对湘王朱柏进行了一番劝慰。
他话里话外,虽然没有直接言说,但却是来回暗示多次了自己的态度——他不希望看到朱柏和朱元璋父子二人反目成仇,甚至兵戎相见。
毕竟,不论于公于私,他徐达跟朱家牵扯的关系都已经太过深厚了。
现在是足足两辈人的交情,用不到几年,等到朱柏和自家闺女的孩子出世之后,这一层关系就将会愈发紧密。
他徐达,自然也就成了皇亲国戚,将会被彻底绑上朱家的战车上。
不然能怎么办呢?
徐达苦口婆心了半天,说得口干舌燥,但却并没有听到他想要的答复,最终只得悻悻然离去了。
湘王朱柏一言不发,阴沉着脸送走了徐达之后,他遣人将徐妙云叫去了书房。
湘王府的书房,不论在荆州城还是在应天府,两边的格局都是一摸一样的,甚至连书房之中的陈列摆设,也都力求完美还原。
所以,即便是在应天府上,朱柏也没觉得这一间书房与在荆州城里时,有什么不同。
这地方本是他读书写字、商议正事的地方,徐妙云身为湘王妃,自然是不会随便踏足。
除非得了湘王朱柏的要求,就好比现在这般。
夫妻二人,此时隔着书桌对坐,双方各自静坐品茗。
阳光洒下窗棂,如同金砂一般铺就在两人的侧颜,为各自镀上了一层淡雅的金色纹路,端得是映衬出了个正正好好的“郎才女貌”。
朱柏语气淡然,将方才自己所听到的消息,向徐妙云转述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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