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陆远耍了一通的朱载坖已没了想要继续待下去的想法,便主动开口打算回宫,结果又被陆远拦住。
“皇上难得出宫一次,臣陪皇上在这南京城多看看。”
“那就有劳太师了。”
君臣二人走出远东总部,此刻大楼外的广场空地上一前一后停下两辆马车,一辆是朱载坖这个皇帝的专属九龙车,一辆则是陆远的六马车。
论规格排场,肯定是九龙车更奢华,不过陆远看了一眼后却是言道。
“皇上的龙辇太大了,出行起来需要净街才能畅通,难免会影响百姓,还是坐下官的马车吧,咱们君臣二人坐得下。”
“好,那朕就和太师同车。”
“皇上请。”
“太师先请。”
君臣二人谦让一番,最后还是朱载坖扶着陆远先登车,像是弟子扶老师一般执礼甚恭。
“太师,咱们去哪?”
“听说通政使司去年的时候动工在城西盖了几栋公务楼,现在已经竣工了,咱们去看看。”
“好。”
马车的周围是随行的官员和骑胯战马、全副武装的精锐骑卒,再延后就是长长的各种兵丁护卫。
一行几千人浩浩荡荡直奔城西,这里是通政使司规划的新型公务楼,也就是为大量从北京迁都南下,级别低微的底层官员们准备的住处。
当看到这些公务楼的时候陆远是真的有些感慨,好熟悉的味道。
六层小高楼,四四方方的像鸽子笼一样。
朱载坖则全是好奇之心。
“太师,朕一直都有困惑,就是这楼是如何能盖那么高的,虽说靠着巨木和青石,咱们也盖出过六丈高的要塞堡垒,不过那是城墙,构造简单,可这是住人的房子,有其是刚才咱们来的那远东总部,更是高十几丈,内部还有大量空间可供人行走、工作,是如何支撑这么高的楼阁不倒塌呢?”
陆远笑道:“皇上有所不知,三年前,澳门一些个工匠在多次研究中制造出了一种名为水泥的建筑用材,混以冶铁、冶钢厂的钢筋,就是一种钢铁材质的棍子,两者合一,才能盖出您今日所看到的高楼。”
“水泥、钢筋?”
朱载坖赞叹着:“真是神奇。”
“这水泥和钢筋不仅可以用来盖高楼,还能用来修路造桥。”陆远言道:“修出来的路桥坚硬平整,可以过大军、驰骋战马,往来南北皆通途,可以有效的提高信息的传递效率,增强朝廷对地方的直接管控。
现在朝廷的财政吃紧,没法在全国普及此法修桥修路,等过些年财政好转,臣就打算逐步开始修桥补路,要建无数条贯通南北西东的通途出来,如此一来,无论刮风下雨,道路都不会泥泞难行,八百里加急,沿途换马换人不眠不休接力传递的情况下,只需两天多的时间,南京快马就能奔到北京。
而从南京往杭州只需三个时辰、去福州八个时辰、广州一天。”
朱载坖人都听麻了:“如此,岂不是比乘船还快。”
“起码目前来看是如此。”
陆远点点头,随后有些感慨的叹气道:“可惜,现在咱们的财政实在是困难,没有充足的钱财来修建这种道路,更没有足够的经费来培养和支持科研,不然的话,或许二三十年内咱们连蒸汽车都能鼓捣出来。”
“什么是蒸汽车?”朱载坖听着这些新鲜名词,越听越觉得好奇。
“一种只存在于臣想象中的东西。”
陆远随口解释了一句:“不过臣也不懂其原理和构造,只是想象出来的一种玩意,想要弄出来,需要很多有相应知识的工匠进行大量的实践研发,不停的总结经验和摸索。
但咱们现在这方面还没法通过实践来创建相应的学术体系和定向培养工匠,因为咱们现在没钱也没时间,只能暂存于臣的想象之中了。”
“太师口中的蒸汽车具有很不可思议的伟力吗。”
“当然。”陆远笑道:“有了那个东西,从此就不存在什么方外之地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朱载坖动容道:“既如此,太师大可以开始先行实践啊,慢慢来。”
“臣还是那句话,没钱。”
“朕年初的时候听赵贞吉说过,咱大明朝现在一年国税逼近七千万,怎么还不够用。”
“要花钱的地方更多。”
陆远无奈摇头:“要不然臣也不会被逼着发国债了,皇上,您知道咱们国家现在最急需处理的问题是什么吗?”
“宗亲居高不下的俸禄、疯狂增长的军费和国内这几年接连不断的灾祸。”
陆远听到这话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皇上能有此认识真乃国家之福,没错,这三件事都是咱们现在急需处理的问题,宗亲的俸禄是内部矛盾,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两种办法,一种麻烦点一种简单点。
臣现在做的事就稍微麻烦点,但将来会越来越顺利,至于简单的方法,呵呵,臣不是那种嗜血好杀之人。
至于说军费疯涨,这也是无奈之举,很快北方和南方都要动兵,没有军费如何开战。”
“南北一起动兵?”
朱载坖一听这话大吃一惊:“国家现在并无外患之危,太师为何要动兵。”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国家亦然。”
陆远带着朱载坖参观着这公务楼的一户户住宅,在参观的同时说道:“我大明朝今年的财政亏空是靠着发一期国债顶过去的,可今年的财政收入恐怕很难满足明年的财政支出,也就是说明年国家很可能会发行二期国债。
但是这寅吃卯粮的事,臣又不得不干,所以,必须要打仗。”
“打仗不是费钱的事吗,还能补亏空?”
“呵呵。”陆远笑了出来:“皇上说的也没错,战争确实很烧钱,但那是失败的战争,胜利的战争是很赚钱的。”
“朕不懂。”
“土地、矿产、猎场、林业、奴隶这些都是钱,只是皇上不会算这笔账罢了。”
陆远言道:“给皇上您举个简单的例子,国家的财政亏空看似是一笔数字,是收入和支出的不匹配,实际上是生产力的不足,比如说朝廷明年的财政支出在赈灾肉粮菜发放、军队的人吃马嚼、给长江黄河河道工程上工人们提供饮食这一块的花费是一千万两,实际上是朝廷花了一千万两来购买这些物资,是一个转化。
因为人总不能直接吃铜钱和银子。
是咱们缺少粮食、肉、蔬菜这些日常食用的东西,所以咱们才必须要花钱买,这就成了国家的财政支出。
这也是臣为什么决议派一支远征军去汪洋万里之外的葡萄牙帮他们抵御侵略的原因,等到这支军队开拔之后,臣就可以派人去满剌加接管葡萄牙人在其地的所有利益,我们大明将会获得一个拥有近二百万人口、数千万亩良田的殖民地。
这些地方的所有生产物资将有一半甚至是七成都将输送进我大明,这些地方的所有土著民都将成为奴隶,就像拉磨的驴一样,他们会源源不断的为我们工作,贡献他们的血肉和生命价值。
臣已决议在明年开春之后对北方动兵,抢夺他们的牛羊马匹和牧场,南北两个方面来为朝廷解决生产资料的不足的问题,这样一来,每年朝廷在这一块的财政支出可以节约最少一千万,因为我们不需要再从民间购买,而是拥有源源不断且充足的供应。
打完蒙古就要打女真,开垦辽东事关朝廷在东北的百年基业,辽东幅员广袤,拥有海量的林矿业资源更有一大片可以种植的平原,不说把辽东变成我大明朝的重心吧,起码也要像河北、山西、陕西等省一样,要牢牢掌控住。”
朱载坖面露担忧之色:“太师执意多地动兵,只怕会有风险吧。”
“风险?”
陆远哈哈一笑:“臣每年不惜几千万的军费花出去,您当臣养的都是酒囊饭袋吗?北方的兵若是不敢打,臣就调南军北上,皇上,臣陪您去城外的南京卫戍都司的兵营转一转,您看看,臣养出来的南军和您在北京时的京营兵,哪个更精锐。”
说完这话,陆远微微偏首,侧后的张四维立马上前三步,垂首聆训。
“叫戚继光、俞大猷连带魏国公、成国公、定国公、英国公等人皆去,陪皇上校阅南军卫戍军。”
“是。”
朱载坖看了看陆远,后者脸上那自信甚至是自负的神情让他内心一阵不安。
难不成,陆远手中还真有一支比京营乃至九边边军更精锐的军队?(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