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董魔王真走了...
连带李儒、吕布,包括戍卫宫禁的甲士,跟随魔王身后,呼呼啦啦全走了。
偌大的长乐前殿,瞬间少了一半人。
一众朝臣呆愣良久,这才想起殿中还有个受缚而跪的王允。
纷纷围了过去,七手八脚解开王允身上缚身绳索,又是疼得王允一阵龇牙咧嘴。
苦肉计...
虽未下死手,但为了效果逼真,王允身上的伤都是真实存在的。
“子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允长叹口气,朝着刘协三拜九叩后,恹恹起身。
“陛下容禀,老夫屈身事董,只为献上美人刺杀之,岂料如今事败还能捡回一条老命...”
杨彪不解道:“子师若为刺贼...董,缘何出卖少府?”
“当日子宁执意以身犯险,老夫不愿大汉肱骨与董同归于尽,便与之密谋上演一出苦肉计,只为博取董卓信任。”
如此一来,倒也合情合理...
刘协目光闪烁,追问道:“少府见朕当日,言明警惕太傅,何意?”
王允事先无备,心思急转直下,随口答道:“恐是少府担忧陛下年幼泄事,故作这番说辞。”
如此一来便说得通了。
刘协年幼,若事先知晓王允‘忍辱负重’,言语神态难免泄之。
蔡邕怒道:“那你戕害仲道,总不是博取相国信任之举吧?你谋洛阳勾栏七十四,总不是博取相国信任之举吧?少府大人为何说洛阳勾栏七十四,尽从祁县王氏族中搜出?”
王允瞥了蔡邕一眼,淡淡叹了口气:“伯喈!老夫抱着必死的念头为陛下诛除国贼,累计阖府家小,便为宗族谋划一番亦非错事吧?”
“可...”
“可?”王允冷笑道:“一间翠红楼而已,卫宁张口便要五万金。如此贪婪之辈不为良配,昭姬便是嫁过去也是不幸,老夫害他性命乃是帮你。”
心态不一样了,王允有什么不敢认的?
先前他不认杀害卫仲道,只是为了以此为基点证明清白身。
如今他都清白了,认了便是了。
抛开双方之间的友谊不提,蔡邕不过是个,区区!治书侍御史,而已!
他王允大汉太傅还能怕了不成?
“你!”
赵谦立马拦住蔡邕:“伯喈勿恼,此事众臣公所知者不在少数,确是那卫宁坐地起价,此子心性险恶不为良配。”
“是啊伯喈,当日老夫亦在场,旁个便是不愿献契,取个几千金也就罢了。偏那卫宁借着国难抬价,确实死有余辜。”
“是极,太傅以命搏董,为宗族谋划一番亦无不可啊。”
“先莫说旁事了,劳烦天使辛苦一趟,唤来御医为太傅诊治一番。”
“是极是极。”
两极反转旦夕间。
王允感慨良多。
他为忠时,旁个死活不信他是忠。
他作奸时,几乎不废口舌,旁个全靠着猜测便将他归作良善。
世道啊...好人难当...
倒也非是朝臣好骗。
王允说了,事是与陈丛谋的,那陈丛便为知情人,一问之下便能证实。
且。
王允之言前后逻辑自洽,他本身又是帝党领袖,舍身报国也在情理之中,又有魔王董卓亲口证实。
诸如这般,疑从何来?
御医即来。
简单为王允包扎一番,开了两副汤药便告退了。
与此同时,朝臣们抓瞎了。
先前。
他们谋划最多之事,便是如何赶走董卓,再不济分润些权力出来也好。
现在董卓自个儿撂了挑子不干了,他们反而有点无所适从了。
......
......
陈丛美美一觉睡到正午。
在一众婢女的伺候下洗漱更衣,刚出卧房,就看到小院里董老太太拉着董白笑个不停。
石桌上置满膳食。
陈丛也不客气,叼起一张胡饼招呼道:“孙儿见过太奶。”
老太太大乐,起身牵住陈丛:“好,好,好!老婆子果然没看错,还是子宁孝顺,知道带着阿白来看老太婆,比你那跳脱的岳公强多了!”
呃...
年逾六旬的董胖...跳脱...
果然,有妈的孩子都是块宝。
陈丛突然有点羡慕董胖了,搀扶老太太重新坐好,笑道:“太奶高兴便好,岳公下次跳脱,你就唤阿白说他。”
“哎!好好好!”
笑过一阵。
老太太有点心虚转过头去,面冲着董白,若无其事道:“子宁啊...曾祖母求你点事,成吗?”
陈丛一边抓起食物往嘴里塞,鼓囊道:“太奶说的哪里话,有事您吩咐就成。说什么求不求的,这不是臊孙儿脸吗?”
董老太轻轻拍着董白的手背。
略带伤感道:“老太婆年纪大了,也没几年好活了,就想看到小嗣儿降生,你看...能让阿白暂时住在长安吗?”
陈丛还以为什么大事来着。
董白不留长安就留洛阳,总归是不能跟他去晋阳的。
相较而言,长安还真比洛阳安稳不少,留这就留这呗。
“太奶放心,甭说留在长安待产了,阿白诞下孩儿以后,孩子就留长安给您带。”
“当真?”老太太猛地转过头,猩红的瞳仁看得陈丛都有点害怕。
毕竟,董白腹中孩儿还指不定男女呢。
老太太现在都这么激动,到时候万一是个妮子,还不得直接驾鹤西去了...
不过董白都说洛水显灵告诉她是男孩了...
说起来洛水跟他还挺有缘的,那就应该是个男孩...吧?
陈丛咽了口唾沫:“咳!~太奶,您说的这些都不是事儿,不过孙儿可得跟您多说两句。”
“哎!哎!你说!”
“您看啊,我和阿白还都年轻,以后想要多少孩子都有,如果这头一胎...”
老太太立马明悟,眉开眼笑道:“成,老婆子听懂了,子宁是孝顺孩子。放心吧,老婆子身子骨硬朗着呢,不看到玄孙孙,可舍不得就这么去咯。”
“那就成。”
陈丛塞完最后一张胡饼,端起鸡汤一饮而尽,抹抹嘴:“岳公回来了吗?孙儿寻他说些事儿。”
“他啊?”
董老太还真不知道,老儿子嘛,总归是没有小孙孙金贵的。
于是转头看向身边婢女:“絮儿,老爷回来了吗?”
“回太太,老爷一早就回来了,这会正在书房处雕木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