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竹青只给韩冲看了病,看相改日再来,反正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儿,韩冲只好告辞离开了。
连顿饭都没蹭上,跟着的狗腿子有些不满,这个乡下女人也太傲慢了。
出了村子,韩冲有点儿饿了,吩咐狗腿子,“去村里找人买点儿东西吃,回去还要两个时辰,要饿死本少吗?”
狗腿子道:“咱们付了药钱已经没有余钱了啊。”
韩冲突然神色一变,温姑娘今日不给自己看相,莫不是知道自己没钱了吗?
这可真的太神了。
只是她看着也不是缺钱的人,怎么会这么市侩?
想不明白,饿着肚子回了家,韩夫人还很不满,“县城的大夫不是说养着就好,你还非得过去一趟,看出什么来了?
那女人邪门儿的很,离着她远点儿,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的吗?”
韩县令跟她发了好大的火,韩夫人都迁怒到了温竹青身上,别人家的家务事是能随便说出来的吗?
她就没安好心。
韩冲屏退了下人,道:“母亲,温大师是有真本事的,你可千万别跟她交恶。”
把在温家的所见所闻讲一遍,韩夫人惊怒交加:“这是真的吗?”
“我能骗母亲吗?只是她很贪财,今日大概是我没钱了, 没有帮我看相,母亲,咱可不能拿儿子的性命开玩笑啊。”
“我知道了,或许是她危言耸听,想骗钱呢?”
“你……,你就等着看儿子死吧?”
韩冲的怒火压抑不住,女人家的真的是心眼儿小,明明是你先刁难人家,被人家反杀, 反而你多委屈似的。
“我是相信温大师的,你要是想老了无人奉养,你就继续为了你的面子跟人家作对,关键是你也得有那个能力。”
韩冲就差骂她愚蠢还死要面子了。
“我走了。”
“哎,冲儿,你别走,听母亲说……”
“我不听我不听,烦死了。”
韩冲眼底有血色一闪而过,只是谁都没发现。
韩夫人还不觉得自己没错,“那个姓温的,把我相公儿子的魂儿都勾走了,真是个狐狸精。
什么算命看风水,都是骗人的。”
贴身嬷嬷问道:“那现在怎么办?这种事情真的很玄乎,咱真的不管公子了吗?”
“世上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会道法,明日去寺庙找高僧看看。”
“好吧。”
外面有丫鬟禀告:“玉姨娘来请安了,亲自炖了莲子汤给夫人喝。”
“让她回去吧,没心情见她。”
“好,奴婢打发她走。”
丫鬟出门,眼神傲慢:“玉姨娘,夫人累了,不能打扰,你改日再来吧。”
“妾身打扰夫人休息了,妾身的错,这莲子汤还请夫人喝下,清热降火,妾身担忧夫人初来乍到,不习惯这里的气候,多喝点儿莲子汤对身体好。”
“奴婢会的,姨娘有心了。”
玉姨娘留下莲子汤,带着丫鬟走了。
韩夫人的丫鬟撇撇嘴,真是贱骨头,夫人都不准她生孩子,还给堕了胎,还巴巴地来伺候,不知道夫人讨厌她的吗?
一件小事儿,韩夫人也没在意,莲子汤进了丫鬟的肚子。
翌日,韩夫人就去香火最旺盛的法华寺,带着韩冲,直接找主持大师给他看相。
住持大师法号知弥,佛法小有所成,在这小县城里已经算是少见的高僧了。
知弥四十出头,胖乎乎,笑眯眯,像个弥勒佛,很会说话,在县城的富人圈子里很吃得开。
也就是温竹青不屑于经营自己的名声,和他没什么竞争,知弥也知道温竹青的厉害,不会上赶着自讨没趣,一直相安无事。
“韩夫人,韩公子,喝杯清茶吧。”
“多谢大师,今日来是求大师帮我儿看看面相,运势,有人说他命不久矣,我怕是遇到骗子了。”
韩冲要不是腿断了,被人推着,不能自主,肯定不能来, 对知弥可没好脸色:“大师啊,你要说的不准,可是会坏了你的招牌,小心小爷砸了你的山门。”
知弥不跟他一般见识,问道:“哪位高人看的相?”
“你别管哪个高人,你就看你的,小爷我真的活不长吗?小爷最近运气确实不够好,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本来就是个错误。”
“ 你闭嘴,不得对大师无礼。”
韩冲歪着身子,不想听他们讲话,恨不得现在就出去,烦躁不堪。
韩夫人道:“还不是那个姓温的, 我看她就是个瘟神,遇到她准没好事儿。”
“温姑娘吗?”
知弥马上端正身子,宣了一声佛号:“温姑娘确实道法高深,不是骗子,她既然给贵公子看了,贫僧就不方便插手了。“
“看吧看吧, 他都说自己不行了,你就是小心眼儿,嫉妒人家貌美还厉害。”
“逆子,你非要气死我的吗?我可是你母亲。”
“哼哼。”
韩冲戳中亲娘的心事, 满不在乎,要不是自己的母亲,骂的更难听。
知弥看了他的面相,“韩夫人息怒,公子的运势确实低迷,贫僧只看得出他沾染了阴气, 面堂发黑,唇色发紫, 不大妙啊。”
韩夫人紧张问道:“那该怎么办?还请大师救救我儿,香火钱好说,就是给菩萨重塑金身都没问题的。”
知弥道:“贫僧不方便插手,小事儿而已,还是去找温姑娘吧。”
“大师,实话说了吧,我跟她不对付,这钱不想给她赚。”
韩冲气死了:“母亲,你可真是糊涂……”
“你闭嘴,不管是谁,把事情处理完了不就好了吗?你也说姓温的贪财了,佛祖可没有她那样子的。”
知弥有些为难,不想跟温竹青交恶,不管是佛道还是江湖散人,都避讳一户请两家,一般看到有同行在,都会扭头就走。
韩夫人继续劝:“我是自己找上门的,又不是大师去抢她的,大师无需顾虑吧?”
“好吧,想来温姑娘也不在乎这点儿小伙儿,贫僧结个善缘。”
让韩冲坐在蒲团上,几个和尚围着他念经,还烧了香烛在他身上环绕,韩冲想发火,却又忍不住昏昏欲睡,如此一个时辰之后,法事终于做完了。
“冲儿,你怎么样了?”
韩冲再次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母亲焦急的眼神,心情平和很多,“我还好。”
“大师,这就成了吗?”
“是的,少爷眉宇间的黑气已经散了,佛门重地,区区阴祟之物不敢放肆。”
“太谢谢大师了。”
韩夫人捐了五百两银子的香火钱,用了一顿素斋,早早下山,以防天黑路滑,路上出事儿。
这次出门, 玉姨娘也跟着来了,她也想来拜拜佛的,为她未出世的孩子祈福,韩夫人心虚,也就准了。
不过玉姨娘没资格见知弥大师,只是在各个殿里拜一拜,跟丫鬟奴才们在一起的。
怕什么来什么,下山的路也还好走一些,只是经过一条环绕山脉的弯路的时候,意外陡然出现了。
“夫人,不好了。”
“怎么了?还没有到家的吗?”
“夫人,您下来看看就知道了。”
韩夫人下了马车,发现还在城外路上呢,天色都要黑了,这么下去怎么能赶回家?
“怎么回事儿?”
“奴才也不知道啊,一直在这儿打转,莫不是遇到鬼打墙了吗?”
“你,你别胡说,青天白日,哪儿来的鬼?”
“可是咱们走不出去了, 这可如何是好?”
韩冲掀开车帘,“鬼打墙?那老和尚不行吧?他说我已经没事儿了,怎么还会遇到这些东西?”
“不得放肆,转回去,咱们回庙里。”
韩夫人当机立断,让车夫掉头,车夫道:“夫人,不行的,这路本来就很窄,马车根本掉不了头,会摔下山坡的。”
“那怎么办?”
韩冲也不是一无是处:“放下马车,直接走了,性命重要。”
“好。”
韩夫人也慌了,双手合十求求各路菩萨,她捐了香火钱的呀,快来救救他们吧?
一行人足有二十多个,丫鬟婆子护卫,护着韩夫人和玉姨娘,韩冲往回走。
只是走了一刻钟,突然看到前面的马车,都傻了眼,他们这是饶了回来了?
韩冲气道:“都怪母亲,现在怎么办?那个谁?我们初来乍到的,也没得罪你们,干嘛跟我们过不去,有种露个面儿,咱们真刀真枪打一场!”
“你疯了,快闭嘴吧,跪下求求人家开开恩,放过咱们吧。”
韩冲甩开母亲的手:“它要是会放过我们,就不会来这一出了, 求饶只会让对方看笑话,你可别添乱了。”
韩冲很心烦,他怎么摊上这样一个母亲啊?
话音刚落,腾腾腾,几道绿色的鬼火闪现,吓的众人尖叫起来,“有鬼啊!”
……
温竹青没等到韩冲来看相,也没在意,也不是非要赚了他的银子的,她得处理了崔绪的事情。
崔绪已经想好了,从崔家自请出族,分离出来。
温竹青摇头:“那你还是姓崔的,不行,诅咒没那么好糊弄。”
崔三娘担心问道:“那该怎么办?”
“改姓,你母亲姓什么?”
崔绪:“我母亲姓朱,是个普通的地主家的小姐,我们族里这个情况,世家大族都不会跟我们联姻了。”
“你的意思呢?要改姓母姓吗?”
崔绪有些纠结,不大想改,主要是他母亲为人比较自私, 一心贴补娘家,对他这个亲生儿子也不怎么上心,他那时候还小,也是被她伤透了心。
族里的旁系指望他延续血脉,明里暗里保护他,崔绪才能有今天。
多年不回家,也是对母亲有怨恨的。
家家有本难念,崔绪眼睛一亮:“温姑娘,我跟你的姓氏可以吗?我虽不才,也是个大家族嫡子,家产丰厚,能让你喊一声兄长,崔某深感荣幸。”
温竹青目瞪口呆,怎么感觉讹上自己了?
崔绪说完,温竹青从他的面相看出变化,竟然多了个亲缘线,就是这事儿可行。
崔三娘也惊喜异常,“是的呀,温姑娘是高人,做你的亲人,那些诅咒可不敢找上门。
我也多个妹妹,我和千帆都承蒙姑娘的恩情,无以回报,能做一家人,我们也能多照顾你。”
虽然温竹青能力强大,亲缘确实很薄的,将来走出村子,迈入更大的人情交往之中,亲族薄弱,也是她的弱点。
外人会觉得她命不好,亲人死绝, 难免说些难听的话。
崔绪的能力是很强的,还有无数产业,有他这个兄长撑着,以后温竹青也是有娘家人了。
“我问问萧清延啊,这事儿毕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他到底还是我夫君。”
崔三娘明白,“好,我们先回去了,你跟萧大爷好好说,不行就让我们没说,跟温姑娘攀亲,倒是我们占便宜了。”
“崔姐姐别这么说,你帮我很多,没有你帮我管着内宅,我都要烦死了。”
温竹青去找萧清延,突然蹙眉,看着远处的方向,“好浓厚的阴气,什么脏东西都敢冒出来了。
小满,紫儿,照顾好家,启动阵法,我去看看。”
“阿娘小心啊。”
萧清延也被找回来,全家严阵以待,如临大敌。
“一点儿小事儿,不用这么紧张,不像是厉鬼,很奇怪的鬼,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温竹青直接飞过去,不过盏茶时间就出现在了山脉处,看到跪着一地的韩家人,笑了起来:“还真是有缘呢,竟然是你们。”
“温大师,大师救我们啊。”
韩冲第一个发现了她,温竹青笑眯眯落下,“怎么个情况?”
韩夫人阴沉着脸,干脆装晕,不想面对她。
“是鬼打墙啊,我们走不出去。”
“你们这是去哪儿了?”
韩冲有些不好意思:“去山上烧香,找那住持老和尚帮我驱邪。”
温竹青也没生气,韩夫人要是来找她才奇怪呢,“老和尚不该这么没用的, 按说不应该遇到脏东西呢。”
掐了一个法诀,周围的阴气滚滚,却没有阴魂,只是一团黑雾,还会有咆哮声攻击,吵的她脑子都嗡一下,有点儿道行,难怪能困得住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