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吭哧吭哧响起,张天赐和吴梦琪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坐在火车上。
火车上的人不多,因为朱元璋关于过所的条例并没有废除,一般的老百姓因此也不会轻易出城。
或许是千百年来积攒的经验,汉民总是不喜欢和官方打交道,反而愿意自己寻找一个担保人,来承担原本属于官方的义务。
张天赐扫视着车上的人,大部分都是普通的底层商贩,通过两地倒卖,赚一些利差。
原本商人虽然只能穿麻衣,但是商人的税率极低,只有三十分之一。
经过张天赐的改制,商人的税率提升到了十税一乃至十税四,同时解除了商人身上的一些限制,比如不能穿麻衣,子嗣不能参加科举。
张天赐皱了皱眉,有新型的纺织机在,现在大明的丝绸价格在境内低的离谱,别说是这些小商贩了,农民家过年都买得起。
怎么车上的这些小商贩,还是只穿麻衣呢?
古代的麻衣和现代的麻衣可不一样,现代的麻衣经过精细化处理,穿在身上只是感觉粗糙一点而已,甚至有些人会喜欢这种粗糙的感觉。
但是在大明这个时代,可没有针对棉麻的精细化处理,穿在身上只会感觉刺痛,要磨出薄薄一层的茧子,才能习惯穿麻衣。
张天赐拍了拍吴梦琪的手,对一旁的春竹说道:“别看书了,盯着点有没有坏人。”
和九十年代的火车一样,车上因为乘务员不足,以及没有监控设备,火车上的小偷可不少。
“你要做什么去?”吴梦琪好奇的看向张天赐。
张天赐轻咳一声,笑着对吴梦琪说道:“我打算去采访一下这些底层的商贩,看看他们对现在的大明有什么看法。”
“总是憋在应天,怕是脱离民众太久,都要忘了底层人需要什么了。”
听到张天赐这么说,吴梦琪反过来拍了拍张天赐的手:“好,你去吧,有事情的话我会叫你的。”
张天赐点了点头,起身走到自己一直观察的一个小商贩面前。
“兄台,不知尊姓大名?”张天赐率先开口。
小商贩看了眼张天赐的穿着,有些紧张的说道:“小的陈汉三,不知道这位老爷找小的是有什么事?”
张天赐微微皱眉,心想难不成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哪有见面就自称小的?
“咳,没什么,就是找你聊一聊,想问你一些问题。”
陈汉三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突然小声的说道:“微服私访?”
听到这句话,张天赐忍不住笑了笑,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微服私访?”
陈汉三本想搪塞过去,却见张天赐认真的盯着自己,想了想,只好开口说道:“穿着华贵,手背白嫩而指有细茧,要么是个书生,要么是官爷。”
“我看老爷的气势不凡,有一种……我们老家县衙老爷一样的气势,小的便猜到,老爷一定是一位官爷。”
张天赐挑了挑眉毛,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做什么生意的?观察力这么敏锐?”
陈汉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卖……卖……卖一些我们陕西当地特产的。”
“你是陕西的?怎么跑到应天这么远来做生意?”
陈汉三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人盯着,这才俯下身,小声对张天赐说道:“我们当地的特产,能壮阳。”
“这天底下哪贵人最多,那不就是应天?应天的贵人多,自然某些方面的需求就多。”
“嘿嘿,老爷您也是男人,应该能听懂吧。”
张天赐微微张嘴,在一想陕西的特产,那想来就是收集一些能壮阳的草药,然后带到应天来卖。
想不到无论哪个时代,关于男人这一点的生意是真好赚。
张天赐轻咳一声,没有往下细问,这是人家的商业机密,强问出来对谁都不好。
“那你就这么空手跑回去?”
陈汉三摇了摇头:“谁说我空手了,老爷您不知道?”
张天赐微微皱眉,疑惑的摇摇头:“什么意思?”
陈汉三张了张嘴,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但是临时想要改口,却又被张天赐的眼神按了回去。
“想不说就算了,可别骗我。”张天赐语气淡淡的说道,眼神中却带着一丝丝威胁。
陈汉三缩了缩肩,再次紧张的打量周围,赶忙对张天赐解释道:“这个……倒不是违法,就是有点……”
“有点不那么合法是吧?说吧,又不是在部堂,我也不负责审犯人。”
听到张天赐保证,陈汉三犹豫再三,小声说道:“回去赚中介费。”
“这不青楼都取缔了吗,曲楼也不要那么多人,很多原来的青楼女子不就失业了吗。”
张天赐立刻抬手打断:“别糊弄我,朝廷可是建厂子安排了。”
陈汉三不屑的说道:“当窑姐苦,但是苦的是小巷子,可不是那些高楼里的窑姐。”
“那些高楼里的窑姐,哪能受得了在厂子里做工,想要嫁出去也是困难,所以便有人找到我们,让我们回去和我们那边的中介搭个话。”
“给窑姐介绍一些,家境还算可以,能养活她的,给那些家境还算可以的,介绍一个长相远超普通人的媳妇,这一来二去不就有生意了。”
张天赐微微挑眉,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这不应该是人家红娘的生意吗?”
陈汉三摆了摆手:“人家红娘可不愿意做介绍这种人的生意,砸招牌。”
“唉,说白了,就是北地的男人喜欢南方姑娘的细皮嫩肉,南方的姑娘想要享受生活。这一来二去的,有捡到漏的就有眼馋的,生意嘛不就这么来了。”
听陈汉三说完,张天赐这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怪不得你说不违法也不那么合法,说的倒是。”
“咳,那你现在生意怎么样,生活好过吗?”
陈汉三听到生活二字,摇头叹气:“怎么说呢,税挺高,但是赚的也比以前多,就生活嘛……更苦了。”
“本来我是打算让我家大儿跟我一起做生意的,过几年想办法给他在南方安家落户,还给他讨个南方的漂亮媳妇。”
“谁能想到朝廷突然要全民识字,别说我大儿了,我都得一起去学。”
“结果现在我家大儿天天就想着做官,在家读书都快读傻了,我还得给他请私塾先生。”
“多赚的那些钱啊,都被私塾先生赚走了,一来二去和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