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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昌平经验,天家父子(求订阅)

    书院厢房之中。

    吕芳脸上虽然挂着笑容。

    可是心中却又有些为主子爷感到不忿。

    主子爷这么多年,垂拱而治,宵衣旰食,国家权柄皆予群臣。

    可就算是这样。

    主子爷想要出宫一趟,都得要悄悄的藏着身份。

    即便是抛头露面。

    臣子们也只能当做不曾看见,不能上前行臣子礼。

    一想到这。

    吕芳双眼不禁涨红了起来。

    而刚满脸激动的吩咐完的嘉靖。

    却是皱眉看向吕芳。

    只是一眼。

    这位一辈子都在揣测人心的皇帝,便明白了身边老奴的心思。

    嘉靖哼哼了一声,撇了撇嘴。

    “哭什么?”

    “今天高兴的日子,还不快回宫中,将旨拟好送来!”

    说罢。

    嘉靖看了一眼坐在眼前,却始终有些怯弱的裕王。

    吕芳点了点头,手背揉了揉双眼,这才躬身告退。

    等吕芳走出厢房。

    外面已经是一团和气。

    而众人见到这位内廷大总管,也只当没看见。

    原本还准备今日回城后就要写奏疏弹劾严绍庭的官员们,也没了这个打算。

    既然聂豹三位老先生确定是要留在昌平书院。

    而昌平书院也是要对外招揽学子。

    便是有严绍庭最后那两句话,大抵是要作为书院警训,可他们这些人家的子弟,是缺荣华富贵、功名利禄的?

    不过是年轻人想要更进一步而已。

    很合理。

    随着徐渭在一旁为众人介绍起昌平其他可以游玩的地方后,已经有不少人走出书院,三五成群的结伴游走在昌平。

    亦有不少人是装着心思,想要自己亲眼看看如今的昌平。

    其中尤其以户部尚书高燿为主。

    带着一帮户部的官员,闷头就出了书院。

    他要好好算一算,如果昌平按照现在这样的法子持续下去,朝廷能从昌平收缴多少赋税。

    如果财税激增。

    而昌平之法虽不能尽行于天下,但只要其中有那么一两条是能推行到别处,朝廷和户部也会因此财税大增。

    亦有些不同于高燿的官员。

    则是抱着学习如何治民,而走出书院,想要一探究竟。

    毕竟京官再贵,到底还是不如地方官来的权势重,哪怕是小小一介知县,也可以说是封疆之吏,百里侯。

    “昌平经验?”

    一名户部的主事官,低声念道了一句,歪头侧目看向正走在书院街上的尚书高燿。

    高燿点点头:“可以说是昌平经验,虽不能尽取,可只要有其中一二可让我户部用于别处,必将为国库开源无数!”

    主事官嘴唇蠕动了两下。

    众人亦是目光各不相同。

    但人们却已经反应过来。

    有着昌平经验的严绍庭,或许真的不太可能和他们一样了。

    不安一地,何以安天下。

    宰辅起于州县。

    而有着昌平在手的严绍庭,将来的前途只会是一片光明。

    当然前提是他不要做出什么天怒人怨,惹得满朝排挤的事情来。

    走出书院的人。

    多多少少都带着一些各自的心思。

    而留在书院里的人,便不剩多少了。

    内阁的几人自然是都留在这里的,六部、五寺也就只有一个兵部尚书杨博是留在现场。

    只不过不等杨博落座。

    严嵩便看向杨博。

    “兵部。”

    正要坐下的杨博,立马站直:“严阁老。”

    严嵩看向高拱、袁炜以及拉着脸的徐阶三人。

    最后他才说道:“昌平自建民壮队,可否有违国朝律令?”

    听闻此言。

    杨博目光微微一晃。

    是那现今六百,一旦有事便可扩为三千的昌平民壮队?

    杨博细想了一下,便开口道:“并无不妥,乡民为自保而建民壮队,不曾有违律令。只要昌平不私自藏匿甲胄、强弩、火器,其实兵部是愿意看到此等事情的。”

    严嵩嗯了一声,便收回视线。

    兵部自然是愿意看到昌平民壮队这样的存在。

    这算是民间百姓自发操练,一旦朝廷需要,只需要一纸调令就可以将这些人招募进军中。

    便是民壮队不同于军中操练,到时候也不是普通征召的兵丁可以比拟的。

    严绍庭这边则是和徐渭伺候着聂豹三位老夫子坐下。

    看了一眼问话兵部的老严头,心中微微一笑。

    老爷子这是当着众人的面,在给自己料理一些他认为可能会有隐患的问题。

    严嵩又问道:“昌平所行诸事,可有违背朝廷律令?田地、工厂,可有不合规矩的地方?”

    说完之后,老严头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

    没看到户部和吏部的人。

    高拱便看向在场几人。

    而后开口道:“昌平无有侵占,能按时缴纳夏秋两税,及各色杂课税银,百姓遵令徭役,便无不合规矩的地方。”

    说完之后。

    高拱目光深邃的看了一眼对面的严绍庭。

    昌平当下日见民风淳朴,而百姓富裕。

    这些事,能否照搬别处?

    高拱心中多了无限的遐想,而有些不愿再与庙堂之上整日纠缠。

    想了想。

    高拱却是在心中否定了这个想法。

    天下吏治不兴。

    便是有千古万全之法,也难以施行,更无可能长久。

    想着想着,低下头的高拱,眼中闪过几道精芒,暗有杀气。

    坐在一旁的徐阶,下意识的侧目看向低着头的高拱。

    他的眉头渐渐皱起,浮现几分疑惑。

    高肃卿这会儿有些不对劲。

    徐阶摇了摇头,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见到再无人有异议。

    严嵩便目光看向那间屋门紧闭着的厢房。

    在一阵沉默之后。

    他拍了拍身边严世蕃的手臂。

    严世蕃今天可是满脸红光,哪怕是一早就出城赶来昌平,又到此时过午之后,也不觉得疲倦。

    见到老爷子招呼自己。

    严世蕃满脸涨红的看向老爷子:“爹?”

    严嵩手掌抓住儿子的手臂:“乏了,扶我去别院歇息片刻,再回城中。”

    严世蕃点点头。

    随后搀扶着老爷子站起身,他先是扫眼看向在场众人,目光之中满是骄傲。

    在场除了聂豹三位老夫子,都是内阁大臣、六部尚书。

    我严世蕃虽然官位不如你们的高。

    但我严世蕃的儿子,却比你们的儿子强。

    一阵眼神杀之后。

    严世蕃这才弓着腰,搀扶着老爷子走向书院后面的别院。

    徐渭亦是走向徐阶、高拱等人面前。

    “诸位阁老、上官,若是想要小憩,书院这边就有精舍,若是要外出游走,小的这就为诸位喊几个小子过来带路。”

    见到此时严绍庭已经没有更多新花样要拿出来,众人亦是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和不解,在徐渭的带领下走出书院。

    徐阶谢绝了徐渭要喊几个昌平孩子带路的好意,而是让二儿子徐琨领着自己,没入到人群挤挤的昌平。

    袁炜反倒是今天一改往日,看向高拱:“高阁老,可愿一同走走?”

    高拱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点头同意。

    两人亦是在徐渭的注视下,消失不见。

    徐渭只能是耸耸肩,歪头看向从角落里窜出来的周狗蛋、马小二。

    他哼哼道:“别怪我啊,这帮官当的越大的,就越抠!”

    周狗蛋、马小二几人脸上有些失望。

    为没能再揽几个陪游单子而感到可惜。

    但很快,孩子们便有了新的念头,乌泱泱欢呼着钻进人群中。

    等徐渭折身返回书院。

    便见聂豹、王畿、钱德洪三位老夫子,已经是将严绍庭围住。

    此刻。

    严绍庭在这三位眼里。

    那就是一块宝!

    阳明先生一生的追求和溯源,可不就是当下的昌平这般模样。

    知行合一。

    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唯有昌平可以见到本源。

    三位老夫子虽然都七老八十,却宛如壮年一样,精神抖擞的拉着严绍庭说起了心学、聊着昌平是如何在他手上变成现在这样的。

    徐渭看了一眼,面露笑容。

    默默的站在一旁,不动声色。

    而在另一边的厢房里。

    伴随着孩子的一声啼哭,李妃连忙抱着小屁孩走出厢房,陆绎亦是跟在其后。

    两人出来后。

    也不用严绍庭招呼。

    陆绎便指着往书院后面去的路说道:“后面就是别院,风景秀丽,可以歇息。”

    如此。

    厢房里便只剩下嘉靖和裕王这对父子了。

    朱载坖有些惶恐。

    这样的场面,是坏规矩的。

    嘉靖则是目露玩味,淡淡问道:“你在怕?”

    噗通一声。

    朱载坖便从椅子上滑落下来,跪在了地上。

    他低着头:“臣不敢冒犯天威,冲撞陛下。”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嘉靖低声念道着,眼里有几分唏嘘,还有……

    还有几分悲凉。

    朱载坖却是记着二王不相见的规矩,以及背后所代表的事情。

    他叩首道:“臣请退下。”

    感叹了好一阵后的嘉靖,低头看向跪在面前的儿子。

    他摇了摇头:“伱起来吧,让……让我好好看看。”

    朱载坖心头一颤。

    他跪在地上,有些不安的抬起头。

    随后才缓缓站起身。

    看着站起来的裕王,嘉靖双目颤抖了一下,而后说道:“上前几步。”

    朱载坖挪动脚步,上前了几步。

    嘉靖则是抬着头,看着走向自己的儿子。

    半响之后。

    他才淡淡一笑。

    随后又有些唏嘘道:“今年……二十有六了……”

    朱载坖目光一闪,脸上有些感伤。

    他颔首低头:“回……父皇,是二十有六了。”

    嘉靖嘴唇微微有些颤动。

    他双眼注视着站在眼前的儿子。

    有些话,他想说出口。

    但是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厢房里。

    父子二人。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一个抬头,一个低头。

    寂静无声……

    …………

    注:嘉靖二十八年三月,刚行冠礼的皇太子朱载壡暴薨,世宗归咎于早立储君,遂不再立,更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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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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