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严张奸党再上奏(求月票)
皇帝贬黜原内阁辅臣张居正,为顺天府知府的消息。
伴随着严绍庭传旨,而与张居正发生激烈争吵,甚至可以说是撕破脸的争论,而在京中刮起了一阵严、张两派党争的热议。
随后。
京中的人们,以及朝中大小官员们,就知道了越来越多的详细内情。
诸如张居正奏请力行变法革新,徐阁老大力赞同。
而严绍庭却在圣前强硬反对。
甚至于,张居正从内阁辅臣贬降为顺天知府,也有严绍庭的一份功劳。
京中大小官员以及爱看热闹的百姓们,纷纷都在期待着严、张二人接下来又会在朝堂之上,进行怎样争锋相对的争斗。
而在官场上,不少同样意图改变朝廷现状的官员们,也开始私下里向着张居正靠近。
虽然他现在已经被贬出内阁。
但东阁大学士的名头,却并未被剥夺。
从理论上来说,张居正实职虽然是顺天知府,但在朝廷里的地位并没有因此而有所下降。
甚至。
他变法派的名气,也已经打出去了。
至少在那些朝中小官看来,张阁老依旧是张阁老,更是想要改变朝廷多年积弊的变法第一人。
也是同一时间。
朝廷里也掀起了有关于徽州府人丁丝绢一事的大辩论。
有以礼部尚书严讷、刑部尚书潘恩、兵部尚书杨博为首的支持维持现状的官员。
也有以严绍庭或者说是海瑞为首的,支持重新厘定徽州府人丁丝绢税课,使得徽州一府六县均摊的官员。
然后那些追随张居正的朝中小官们,就发现了一件很尴尬的事情。
他们的头头。
也就是依旧被他们称之为张阁老的张居正,如果从变法的角度来看,是必须要支持徽州府人丁丝绢税课重新厘定。
更严重的是。
按照张阁老的变法而言,徽州府六县人丁户籍需要重新清查编造,六县田地也同样需要重新清丈清楚。
这就出现了很尴尬的一幕。
本来还要和严绍庭大打出手的变法派官员们,不得不承认,在徽州府这件事情上,可能是要和严绍庭配合行动?
朝廷不知不觉,就陷入到了三方相互争斗的局面之中。
而在肉眼可见的时间里。
大明朝也越来越向着党争的方向一路狂奔,且不带刹车的。
就在朝中大官们纷纷观望尚未下场,小官们只能提前站位的时候。
严绍庭却已经在昌平,名义上被昌平百姓邀请,参与了一场热烈且盛大的春闱会试宴。
而后在殿试之前,他就给诸如徐时行、王锡爵这帮已经在春闱会试上拿到贡士身份的学生们,布置了一条算是家庭作业的任务。
查清徽州府人丁丝绢这笔税课的来龙去脉,为徽州府六县百姓,取得一个公允无可挑剔的重新厘定的税课。
徐时行、王锡爵等人自然是欣喜不已。
他们如今都是贡士的功名出身,只等几日后的殿试,他们就算是入朝为官,或是翰林院的庶吉士,又或是去往朝中各部观政,最次也是能直接去地方上为政一方。
现在先生给他们提前布置了徽州府人丁丝绢的课业。
他们自然是全身心的投入了进去。
加之他们从去年就一直在昌平书院,接受聂豹、王畿、钱德洪三位老先生的题海战术补习,以及大明朝最高端的经学思想教导。
再有昌平现状为证。
在某种程度上而言。
他们已经在趋向于成为严绍庭的狂信徒。
至少这些尚未真正成长起来,还未能在朝堂之上搅风搅雨的年轻人们,现在眼里只有他们的座师严先生!
这一日。
已经是嘉靖四十一年,春闱殿试前夕。
昌平别院里,灯火不歇。
严绍庭打着哈气,从成堆的案牍之中直起身。
聂豹等三位老先生,因为真的是上了年纪,睡眠减少,倒是不曾显露疲倦。
而是面带笑容的看向满脸疲倦的严绍庭。
严绍庭看了一眼四周。
无数张堆砌着书卷的桌案后,早已空空如也。
聂豹笑着说道:“明日就是殿试了,虽然元驭、汝默他们必定能取得好名次,但还是叫他们先去歇息,养足精神,明日天不亮就要回城入宫。”
严绍庭点点头:“希望他们最好是能高中一甲!”
这一次的春闱会试成绩其实早就公布了。
王锡爵乃会试第一,高中会元。
徐时行则是第二。
两人完全有实力如同原本的历史一样,去争夺殿试一甲,也就是状元郎的荣耀。
昌平这边呢。
则是认为王锡爵这个会元必然是今科状元郎,就连第二的徐时行也如此认为。
但严绍庭却知道,这两人殿试的成绩,却是和会试正好颠倒过来的。
不过这些对严绍庭而言,都不重要。
反正状元郎和榜眼都是自己的学生,而且今科那帮进士,也都是自己的学生,其中还有不少人是如同王锡爵、徐时行一样,完全就是自己的小迷弟。
张居正说要在新朝推行革新。
要耗费五年十载的时间,走到内阁首辅的位置上。
但严绍庭可以肯定,隆庆朝想要真正贯彻革新变法是不可能的。
至少那时候的主要精力,是如何将嘉靖朝的老臣给统统赶走。
等到张居正真正能开始革新变法的时候。
他或许就会突然发现。
朝中竟然都是严绍庭的学生!
想到那样的场面。
严绍庭就觉得,或许后面几科春闱会试,自己都可以争取一下主考官的差事。
聂豹笑了笑。
他转口道:“徽州府的事情,基本也都梳理清楚了,你想要求得一个公允是好事,目前整理出来的过往存档来看,徽州府这笔人丁丝绢的税银,也该六县均摊。但你在朝为官也已不少时日,该是明白,朝廷里做事大多数时候都不会去看你拿着的证据证明。”
王畿亦是不悦的开口道:“我们几个老家伙虽然在昌平,但京中的消息也时有耳闻,如今伱们在朝中已有党争的苗头。
张居正要变法,你则是要还百姓公道,让百姓日子好过一切,可在别人看来,你要做的事情绝对不能得逞,也不能让张居正借机推行变法。”
钱德洪则是嗡嗡说道:“甭管他们那些人的蝇营狗苟,只要润物在这件事情上辩论过那些人,张居正这个变法头子,就必须要配合润物,在朝中推行徽州府人丁丝绢这笔税课的重新厘定!”
钱老爷子就是这样,是三位老爷子里性子最直的,但也是脾气最爽快的。
聂豹和王畿不由冲着钱老头子翻了翻白眼。
严绍庭却是满脸笑容。
俗话说得好啊。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自家现在可是足足四老!
这就是四个宝啊!
聂豹拍拍手中的一份册簿,递向严绍庭。
“拿去吧,我们三个估摸着,朝廷里那些人也只会从这上面的方向攻击你。”
“你好生记下,到时候一一回应过去。”
“只是一县公允还是六县公允,这其中如何权衡,还是要看你自己如何取舍。”
说完之后。
聂豹就将册簿放在了那高高的案牍上,而后站起身看向王畿、钱德洪。
老爷子眉头一挑。
“三年之后又是春闱会试,如今书院里那帮小子,我看一个个都秉性顽劣,润物的题海战术很是有效,今晚既然都没有睡意,就一同弄几套卷子出来,不能让那帮混小子闲着!”
王畿和钱德洪两位老爷子呵呵一笑,老爷子们的脸上满是得意。
三人也不与严绍庭打招呼,便拍拍屁股离去。
严绍庭则是赶忙起身,拿着那份册簿,站在门口,朝着三位老爷子的背影拱手作揖。
“润物谢过三位老爷子。”
“绝不叫先生们失望。”
“定要叫我朝百姓真正过上好日子!”
只是等他抬起头。
三位老爷子,早已不知去向。
老顽童!
严绍庭嗐的一声,脸上露出笑容。
随后打着哈气,就转身钻进屋子里,随便找了一个角落就睡了下去。
翌日。
嘉靖四十一年春闱殿试,如期举行。
皇帝会同内阁大臣,一同出题。
随后内阁首辅严嵩,代表皇帝,在奉天殿上主持殿试,考校一众今科贡士。
至过午后。
便开始陆续有人交上试卷。
严嵩等人便开始急匆匆的审阅起来。
不断的有试卷被分到前三甲不同的序列之中。
落进三甲名单里的,基本上就不会再去动了。
二甲和一甲则需要反复的比对。
最后。
王锡爵、徐时行、余有丁三人的试卷,终于是确定在了一甲名单之中。
而后就是围绕着王锡爵和徐时行的卷子,审阅的几人展开了争斗。
最终,试卷到了西苑。
很快皇帝的意志就传回奉天殿。
今科一甲状元,徐时行。
今科一甲榜眼,王锡爵。
今科一甲探花,余有丁。
二甲、三甲照内阁审阅官而定,于京中贡院、府学张贴皇榜,昭告天下。
当所有人都沉浸在今科殿试落定的盛大欢喜之中。
两道奏章却在朝堂之上,引发出了巨大的轰动。
一则是翰林院侍读严绍庭,呈奏的《再言徽州府人丁丝绢税课当由六县分摊请准疏》。
另一道奏疏则是新任顺天知府张居正呈奏上来的。
《顺天府奏请再议今科春闱会试考生诬告案》。
严绍庭的奏疏,则是再一次强调,徽州府原本由歙县单独承担的六千一百四十六两税银的人丁丝绢税课,必须该由六县依照人丁或田亩分摊,且已有强力证据可以实锤此案。
而张居正的奏疏,则更加的凶险。
他要以顺天知府的身份,要求朝廷将今科春闱会试诬告主考官的考生庸部中严惩问斩。
且再请朝廷,重新审议大明朝已经施行百年的南北中三榜,改为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共计十五榜!
两道奏疏几乎是同一时刻呈奏上来的。
隔空之中。
严绍庭好似与高坐在顺天知府衙门里的张居正眼神对视。
两个立志要做大奸臣的人,相视一笑。
既然朝政至此。
那就搅风搅雨,让这朝堂彻底乱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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