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这种文采？
李师师满腹疑惑。
前些日子，杜十娘登门来请她出山，顺便也请她出阁。
侯府出钱买下她的卖身契，之后她也顺理成章的成了陆川的姨娘。
李师师没有答应。
并不是她不想从良，而是担心害了杜十娘。
她一直被端王赵佶觊觎着，凡是动了给她赎身心思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但这些事解释不清，她也不敢冒着得罪端王的风险明说。
结果杜十娘就误会了，两人因此吵了一架。
事后，李师师一直想找机会跟好姐妹解释一番。
哪成想还没等到这个机会，却先等到庞太师出手。
无视端王，也无视她本人的意愿，直接从教坊司买走卖身契。
至此，她心里才算松了一口气。
虽然陆川没许诺给她个名分什么的，但终究是有从良的机会了。
李师师有些走神，手中有一搭没一搭的扒拉眼前的剧本。
忽然，最底部有一本厚厚的书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刚要伸手去拿，却见杜十娘眼明手快，嗖的一下拿走那本书。
然后尴尬的笑了笑，道：“老爷是个懂疼人的爷们，好姐姐你就放心在侯府住下吧。”
“.....”
李师师眼神很微妙：“这些我都能从你身上感受出来，不过，你先把手里的书给我看看。”
“我方才瞧见，那叫什么金、梅？”
是金瓶梅！
杜十娘心里满是羞意，心想：真是夭寿了，老爷写正经剧本文采一般，写这些淫荡的本子，描述的简直不要太传神！
还有，那精美插图也太精美了！
一件件服装搭配，一个个体态动作，甚至是一个个名‘气’形状。
就算是民间的俗书，大多也是遮遮掩掩。
哪有描写、绘画这么详细的。
杜十娘哪里会知道，陆川上辈子就是干这个的。
一个颓废的艺术生，开了个工作室，跟游戏厂商合作。
曾经也做到过一张貂蝉插图卖5w块的顶流。
（梦三国有一张貂蝉插图，一张五万，一几年的事儿了）
人到中年实在卷不动了，选择从事自由职业，全职写小说。
在某版主写。
还经常给自己的小说配插图。
再后来，某版主没了经济渠道，陆川这个中登彻底成了混吃等死的淫虫。
在各大正经网站写后宫文。
如果运气好没被封书，就拿着稿费去洗脚按摩。
或是去土嗨迪吧里....
咚锵咚锵~来次来次~喂~喂~喂~
运气不好，拿不到稿费，就吃存款利息，勉强活着饿不死就行。
但有一说一，身为90后艺术生，陆川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吹拉弹唱入门，擅长绘画，如果是H图，更是凭借惊人的天赋达到精品级。
这些手艺，可不会因为穿越就无端端消失掉。
反而因为对身体的掌控更完美，变的更加精湛。
杜十娘手里的金瓶梅是陆川改编而来，替换了人名。
因为这个世界真的有西门庆。
嗯....文字方面纯纯文抄公，但插图是他亲手绘画的精品版。
呕心沥血之作。
大宋风气没那么开放，杜十娘哪敢和李师师一起翻阅这个。
“没什么金瓶梅。”
她心虚的辩解道。
李师师却不依不挠：“以前是金兰姐妹，现在是同床姐妹，有什么不能看的。”
“拿来吧你！”
她使了个巧劲儿，从杜十娘手里夺过图鉴。
“诶诶诶！这个真不能看！”
杜十娘连声叫唤。
但已经晚了。
李师师刚翻开第一页，就彻底震惊了。
首页是彩绘，一个穿着奇异服饰的女子。
从未见过这种衣服。
上半身则是包裹身躯的里衣，露出一截深深的沟壑。
下半身是仅仅包裹住臀部的裙子。
搭配一条长长的袜子，延伸到大腿根部。
脚上是一双细跟的尖头鞋。
此女头发披散着，有些打卷，看起来既慵懒又妩媚。
露肉不多，但总让人心里痒痒。
李师师身为一个女人，看见这幅画时都有些莫名的躁动。
更别提男人看到了。
而这张彩绘的人脸，正是杜十娘。
“十，十娘，这是你啊！”
李师师惊叹道：“难道侯府真有这样的衣服吗？”
“大，大抵是有的吧..”杜十娘眼神闪躲道。
也不知道老爷从哪弄的这些衣服，羞死个人了。
另一边，李师师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手和眼，不停地翻阅金瓶梅。
可看着看着，她脸色逐渐变了。
抛开那些香艳露骨的插图、形状描述、名气介绍外，这本书真正的内核是人心！
时间一点点流逝。
不知不觉间，天色逐渐暗淡下来。
李师师竟然一口气看完了整本金瓶梅。
她神情有些恍惚，扭头问杜十娘：“十娘，这本书你可曾看过？”
“自是看过的。”
杜十娘有些羞涩：“诶呀，好姐姐不要说这个了，怪羞人的。”
“你肯定没有认真看。”
李师师脸色逐渐严肃了起来：“世人，你我，都看错了老爷。”
成年人看金瓶梅，如果能跳出那些露骨的剧情，就会看到‘绝望’两个字。
这本书放大了人性。
书中，大官人的仆人在他死后，直接跳反，变卖途中的货物，远走他乡。
曾经恩深义重的仆妇王六，直接鼓动绿帽王丈夫被主远遁。
而女婿陈竟记则是跟白金莲混在一起，和大官人要好的朋友也在他死后翻脸。
这本书真实又深刻。
他既写人性的阴暗，又写出人性的恶。
却还能让读者看到人身上的闪光点。
大官人为了钱不择手段，遇见什么样的女人都要品尝一番。
他似乎已经变成了欲望的奴隶。
但他也能在常志杰走投无路的时候仗义出手。
白金莲算是可恶吧，但她可以在遇见可怜的老翁时，施舍对方二升小米，两个酱瓜。
萍儿世俗功利、狠毒泼辣，但却可以对大官人一片真情。
陈竟记好吃懒做，但总算是对白金莲情有独钟。
春梅只是大官人府上的一个仆人，她淫乱无度却又宽容大度。
她会在白金莲死后为其收尸祭奠，可以在陈竟记落魄的时候，为其谋划生路。
可惜最终死在十九岁男人的身下。
这本书，写出了人世间的众生疾苦，又写出了人性里微小但真实存在的闪光点。
也越是这样，越让人心里发堵，绝望。
每个人看这本书，总能从某个角色身上，找到自己的一点影子。
但在李师师看来，这本书最高明的手法是大量描写男人和女人的艳俗事儿。
这些事情真实存在，经常发生。
可一旦被外人知道，就立刻变得不容于世。
人在世上，不就是这样么。
想可以，做可以，但不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