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安堂。
年纪大的人睡眠浅,醒的也早。
盛老太太一醒来,就感受到了王若弗一大早的风风火火。
坐在床榻上,在房妈妈的陪侍下洗漱完,盛老太太不由乐道:“大娘子今个儿是怎么了,一大早就把家里弄得这么热闹。”
房妈妈笑道:
“杨都指挥使家的陈大娘子今日要携她家的女儿,和小侯爷一同上门,想必是为了这档子事。”
“我记得昨儿晚上大娘子还跟我提了这事,这一早起来,却是把这事忘了。”
盛老太太点了点头,继而微微叹了口气,“看来我确实是老了,记事都不如先前灵光了。”
自从盛紘仕途走上正轨,将手里的管家权移交出去后,盛老太太就独自搬到寿安堂,也不用盛紘和王若弗每日来请安,就自己待着。
随着日子久了,盛老太太就觉着自己的记性越发差了,隔三差五就忘了事。
有时候明明上一秒要做的事,转过头的功夫,就忘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也就是之后华兰在寿安堂住了些许日子,才好了许多。
现在华兰搬出去。
又有了明兰这小丫头养在膝下。
盛老太太更是觉得好了不少。
房妈妈没接这话,盛老太太想了想,朝她道:“行了,既然陈大娘子她们要来家里,明兰肯定是要去的,你去把她喊起来,让她洗漱快些,去前面候着。”
“六姑娘已经起了,刚才见姑娘你还没醒,就没进来请安,已经往前面去了。”
盛老太太点头。
“明儿这丫头都起了,我这老身子骨也要快些,免得到时候她们来见我,还要在外面候着。”
前堂。
盛家的几个儿女也已经在屋里等着了、
这时刘妈妈走进屋里,通知陈大娘子一行人来了。
王若弗当即起身,和华兰、长柏一起出去迎。
片刻后,满脸热情的王若弗带着陈大娘子三人进屋。
盛家儿女纷纷朝陈大娘子行礼问好。
简单寒暄几句,陈大娘子就提出要去拜访一下盛老太太。
“不知盛老夫人此刻是否闲暇,方不方便去拜访?”
王若弗愣了一下。
她一早上忙着忙那,哪里有时间去寿安堂看老太太,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态。
毕竟盛老太太早就不让他们早上去请安,王若弗今早要清扫家里,好接待陈大娘子,更是忘了这茬,自然不知道这时候老太太醒没醒。
而自家如今身处汴京。
早上没有去给家里的老大人请安,这事要是让人知道,恐怕会影响家里的名声,落人口实。
更别说问出这话的还是陈大娘子了。
虽说这是老太太自己的要求。
但万一要是陈大娘子觉得是他们家不孝顺老人,恐怕这门亲事又要横生枝节。
王若弗正要编造一下,说老太太还没醒,先糊弄过去,再让人去寿安堂看看。
这时,华兰温婉一笑,轻声说道:“大娘子,祖母这时候差不多用完膳了,正是时候。”
华兰已经考虑到这点,提前派翠蝉去看过了,在路上的时候正好碰上准备来前面传话的房妈妈,从房妈妈口中得知老太太已经准备好了,马上用完早膳。
陈大娘子见王若弗脸色不对,正疑虑着,听了华兰的话,这才展颜一笑,螓首轻点。
“那却是再好不过了。”
一行人这才往寿安堂走去。
到了寿安堂,进门就见盛老太太已经坐在那了,陈大娘子当即带着杨如锦和杨文远上前,行礼问安。
“老夫人懿安!”
“老夫人慈安!”杨文远和杨如锦跟在后面问候道。
“好好好!”
盛老太太满脸慈祥的笑容,一边点着头,一边伸手示意陈大娘子落座,含笑道:“你就是杨家的二大娘子吧?刚来汴京时,就听我的那些老姐妹们谈论起你时,纷纷赞不绝口,悔恨当初没把这样的好儿媳抢下来,让杨家平白得了这么大的便宜,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陈大娘子坐前再次行了一礼,刚坐下,就听到盛老太太的夸赞,连忙道:“老夫人谬赞了!我从小就是听老夫人您的事迹长大,最敬仰的便是您这样的女子,在您面前,哪里还敢称什么好啊。”
盛老太太摇头失笑。
“我的那些事迹都是老黄历了,能传到现在的恐怕都不是什么好名声,你就别给我这老脸上贴金了。
汴京大娘子里面,我看就你是最像样的。”
王若弗也跟着出声道:“是啊,如今汴京谁不知道陈大娘子你的名声,那在官眷里都是出了名的。”
“这是哪里的话,我都已经人老珠黄了,未来还是看文远他们这一辈了。”
说着,陈大娘子将目光转向了贴在盛老太太一旁的华兰,称赞道:“我看你家的华兰就是极好的苗子,比我当年不知胜了多少,不光乖巧懂事明事理,还是个敦厚贤淑的性子,我怕是比不过了。”
说着陈大娘子的目光看向一旁的杨如锦。
“我就盼着我家这丫头多同华兰亲近亲近,学个一两分过来,我就心满意足了。”
接着又是一顿损自己孩子,夸别人家的孩子的戏码。
寒暄一阵后,陈大娘子把目光转向了杨文远。
“文远,你不是最近弄出个有趣的玩意嘛,趁着人多,拿出来见见世面。”
好一个借花献佛!
听到这话,盛老太太当即露出感兴趣的眼神。
她也听那些老姐妹提过杨文远,说他很是有些奇思妙想。
也不知道杨文远又弄出了什么时兴的玩意,还特意让陈大娘子点出来。
在场众人纷纷将目光聚焦在杨文远身上。
杨文远也不含糊,转身接过长青递来的檀木箱子。
一打开,里面正好放置了两个堆叠起来的小箱子,杨文远取出上面的那一个箱子,递到桌面上,下面那个箱子则是放到杨如锦脚边。
接着打开桌子上的檀木小箱子,递给房妈妈,送到盛老太太的面前。
盛老太太挺起身子,抬眼一看。
映入眼帘的便是堆砌起来的象牙块,一块块如糕点般大小,不由心生疑惑。
象牙盛老太太又不是没见过,如今压箱底的嫁妆里还剩下一个呢。
但这分成一个个小块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