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如盛紘那般,对于动用女子嫁妆的行径深恶痛绝,但华兰这才刚入门,纵使杨文远脸皮再如何厚,也不至于对华兰的嫁妆起了心思。
挪用虽然不会,不过既然华兰已经“夸下海口”,杨文远自然得让其如偿所愿。
待两人进了樊楼,立马就张罗了一大桌子菜肴。
华兰自是吃不了多少。
所以食物多半入了杨文远的肚子,剩下的又给长青打了包。
见没有浪费,华兰嗔怪的脸色才稍缓。
不过到了最后付账的时候,华兰终究还是难免露出肉疼的表情。
眼见身家过亿的年轻富婆,好不容易请次客,居然还满脸不舍,这登时惹得杨文远直发笑。
不过杨文远这倒不是嘲笑,反而觉得有种反差的萌感。
以前不理解那些已婚男士为什么喜欢出去吃饭让妻子去买单,杨文远今日算是体会到了些许。
此中乐,不足为外人道也!
……
岁月缱绻,葳蕤生香。
结了婚之后,仿佛周边的所有事都安定了下来。
杨文远每日早起上课,傍晚归家。
华兰则是在杨文远出门念书时,开始打理府邸。
之前在孔嬷嬷那学的插花、裱画的手艺也算用到了实处,让整个平阳侯府,特别是梓泽居,重新获得已然缺失了好几年的生活气息。
特别是华兰平常待人勤奋亲和,对待原先府上的老人同自己带来的陪嫁女使都是一视同仁,这也让女使、仆人做起事来都是不一样的精神头,一片欣欣向荣。
一个家里有没有女主人,整体感受和直接观感都与之前截然不同。
是一种家的感觉。
而侯府的事又不是一大团乱遭子,华兰大多时候只需吩咐,所以总有忙完空闲的时候。
这时候杨文远便伙同华兰,坐上“专车司机”长青的马车,一起去往盛家。
倒也不频繁,只不过是每旬两三次而已——^^。
盛紘自是有些意见。
毕竟有哪户人家出嫁的女儿这么频繁回娘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女儿同女婿闹脾气,回娘家诉苦来了呢——王若与那个不同寻常的“人物”自是不能与之论说。
不过每当盛紘有意见,就被王若弗用“是你先前拍着胸脯应下的!”这句话堵了回去,也是让盛紘有口难辩。
毕竟当初确实是答应了,但之前只以为是一个月最多回个一两次。
哪曾想借着杨文远读书的便利,这么“顺路”。
盛紘:王若弗,你变了,你以前没这般头脑的,伱到底吃了什么药!
偏偏杨文远也没意见,反而是乐见其成。
因此盛紘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
‘好歹这样算是让华兰和杨文远对盛家始终亲近,也算不得什么坏事。
况且明年杨文远春闱一过,自然也能恢复常态,无妨!’
这么一想,盛紘顿时感觉好受多了。
果然,既然已是无法反抗,那不如躺下来静静享受!
华兰能经常回盛家,心里自然是高兴万分。
她虽然还是那股“守财奴”的脾性没变,但那都是对外面的,对待自家人,那是格外大方。
第一次跟着杨文远“顺路”回家时,还给家里每个人都带了首饰礼盒,就连林噙霜和卫恕意都没落下,这让盛紘心里更是好受许多,“躺平”的更是理所应当。
华兰还隔三岔五就带着妹妹们去樊楼改善一番伙食,而杨文远他们则只能在家读书,吃些华兰带回来的“残羹冷炙”。
这三两头地回娘家,一度让盛家生出些和谐互爱的氛围。
直到那一天……
十月初。
随着时间的推移,武科确定在明年春闱之后重开的消息,已经渐渐在汴京城上流圈子里传开。
此举是为今年年末,大周的最后一次大朝会正式将“武科重开”的消息昭告天下,提前预热。
随着日子往后,通过各种渠道,这消息便会往汴京城下层民众中传开,继而扩散至整个大周境内。
直到官家正式颁旨,开始实行。
这也算是居住在天子脚下的隐性好处。
关于朝堂即将施行的重大政策,若是有心,你总能比外地知晓得快些。
这也算是朝堂每当有大动作的先前一步。
不过武科重开虽是朝堂大事,但由于盛家书塾的学生们并不是其受众群体,除了时刻关注朝堂讯息、国家大事的长柏,以及算是始作俑者的杨文远之外,其他人并不感兴趣。
只有庄学究稍稍提了一嘴。
相比于这等似乎和自己无关的事情,盛家书塾的学生们则更是关注杨文远和顾廷烨带来的消息——吴大娘子的马球会就要开了!
而且时间正好是书塾半月休沐的那一天!
特意请假去马球会玩耍的事大家不会做。
但若是恰逢其会,自然也没人会拒绝——当然,长柏除外。
这厮似乎是古代版的宅男,相对于外出游玩,他更乐意在家钻研字帖,亦或是看书。
不过有杨文远、顾廷烨和长枫这“积英巷三驾马车”在场,长柏自然是拒绝不了的。
一个他都遭不住,更妄逞三人轮番上场蹂躏。
索性干脆利落地败下阵来。
马球场这种热闹要去自然得一起去。
郎君们这边有杨文远通知。
女眷那头自然是由华兰邀请。
林栖阁。
林噙霜一袭紫色缎面锦衣,团扇轻摇,站在墨兰身后翘首以盼。
墨兰则是坐在桌案前,调膏击拂。
显然是林噙霜正在教授墨兰点茶。
点茶是一份讲究耐心和眼力的手艺。
虽有孔嬷嬷的教导,以及林噙霜这位“茶艺大师”的时刻点拨,但墨兰根子里的脾性却是怎么也丢不掉,以至于如今的技艺仍然不完美。
五次里总有一两次出错,怎么改也改不掉的。
这不,雪娘一来禀告华兰再度回家的消息,墨兰心中登时一动,手上倒水也没了数,弄出个汤多茶少的云脚散出来。
林噙霜见状,不由得轻声一叹。
“这点茶练的就是定力和脾性,若是你以后出了阁,当了别家的正室大娘子,随随便便一件事就让你这般心猿意马,这如何使得?”
“小娘,这次可不赖我,是雪娘她突然进来说话,惹得我手抖了。”墨兰当即不服气地辩驳道。
雪娘闻言,神情微微一凛。
没想到自己积极汇报家里的情况,竟也莫名惹出了错处。
林噙霜稍稍气馁。
虽有雪娘的部分原因,但主要原因还是墨兰自己本身。
偏偏墨兰这个闺女从小被自己骄纵惯了,养成比嫡女还嫡女的脾性,很是难容别人的批评指正,就连面对自己这个小娘也是如此。
而且就算表面上听了,那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学不到心里去。
也不知道随了谁的性子。
对于墨兰的突然失手,林噙霜明白是何缘故。
华兰这段时间来经常回家,总是领着墨兰、明兰、如兰几个去樊楼弄些吃食,还送了些珠宝首饰,很是讨得她们欢心。
墨兰本就对华兰没什么太大恶念,只是看不惯她嫡女的身份,现在三番两次的好处下来,自然而然地对华兰的到来很是欢迎。
想到这,林噙霜不由得恨铁不成钢道:
“我把你按照大家闺秀的模样培养,哪曾想你居然被那华兰的小恩小惠就给轻易收买,不过是几餐饭、些许首饰而已,”
墨兰也有话说啊,小声反驳道:
“饭我是吃了,但首饰可都被小娘您放进自己首饰盒里去了。”
林噙霜表情一滞,兀自解释道:
“我这是为你之后的嫁妆存着,又不是娘自己用,为娘不帮你存着,如何为你备好日后出嫁的嫁妆?指望葳蕤轩的那位‘大娘子’?”
见母亲说到这份上了,墨兰也不好继续说话。
只是趁着低头倾倒茶水的时候,默默翻了个白眼。
‘往年宥阳大房的盛维伯伯来家里给我们送东西的时候,就听您这样说,但现在您身上佩戴的几个首饰,我还瞅着眼熟着呢。’
林噙霜也不想往下细说了,免得伤了母女感情,转而对雪娘怒斥道:
“这么慌张干什么?大姑娘又不是第一次回家。”
稍作平复后,继续问道:
“说吧,大姑娘这回又是什么事?让你把墨儿喊去说话?”
对于这对母女俩的喜怒无常雪娘早已习惯了,若是个内心不坚毅,玻璃心肠的,也在林栖阁干不了这么多年。
虽然心里不快,雪娘面上依旧恭敬道:
“小娘,大姐儿没派人来,是我在大门那儿看见了。”
“没派人来你进来喊什么?”
林噙霜闻言更是皱眉,语气含怒道:
“若是大姑娘每次回家你都这般姿态,那还成什么样子?我们林栖阁养着你是为了给华兰报信的不成?”
见林噙霜似乎生怒了,雪娘连忙解释道:
“冤枉啊,小娘,我是看大姐儿此次上门不同往常,这才匆忙来禀告的。”
墨兰见雪娘不似作伪,帮着说道:
“小娘您也是,雪娘都在家里服侍我们多少年了,干什么都勤勤恳恳,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找来禀告,您就不能等她把话说完再论判吗?”
雪娘闻言,立马朝墨兰露出了一丝感激的神采。
这一幕入眼,登时惹得林噙霜心里一阵腻歪。
没想到自己教给女儿的手段,今日反倒用到自己身上了。
但没办法,谁让墨兰是自己女儿呢,只能受着了。
只希望她日后在别人面前也记得用,不是只会在她自己老娘面前耍狠。
林噙霜见过墨兰对待自己贴身侍女的态度,很是不和善。
哪怕之前已经说过很多次,也没什么效果。
林噙霜将心中的想法按下不表,只是沉声问道:
“说吧,究竟是看到了什么?”
雪娘知道林噙霜刚被墨兰说了一番,心里正是不乐意,不是卖关子求好处的时候,径直将先前看到的说了出来。
林噙霜安静听完,突然开口道:
“你是说华兰这次没有找老太太,而是径直找到王若弗,看似是商量什么事去了?王若弗还满脸开心得意?”
“是的,小娘,所以奴婢想着这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所以这才急着赶来禀告。”
林噙霜点了点头,肯定了雪娘的猜测。
“大姑娘近几次回来都是先去到寿安堂说话,然后再去王若弗那儿,这次突然径直寻上王若弗,肯定有什么事商量。”
“是啊!”
雪娘连连点头,说道:
“我看大娘子那副神态,显然是遇着什么好事了,大姐儿向来是有什么好处都念着所有人的。
而若是有什么好处,大娘子肯定不会想着我们,琢磨着在中间拦下来,所以奴婢才立马返了回来。”
林噙霜现在全然不见了刚才的愠怒,对着雪娘赞扬道:
“不错,你料想地应当不错,若是有什么好处的事,王若弗肯定会在中间拦下来。”
林噙霜接着在屋内踱步,团扇轻摇,疑惑自语道:
“这近些日子来,有什么事是值得王若弗如此高兴的呢?”
不过纵使林噙霜如何冥思苦想,也想不到。
马球会的日期多数是不定的,大多时候都是靠吴大娘子临时起意。
要么是位高权重的门户想相看人家,托吴大娘子在中间办一场马球会,让两家儿女认识认识。
要么便是有一场官眷大娘子们的聚会,大部分大娘子们觉着无聊,一起撮合成的。
所以马球会的消息,现在还只在高官勋贵人家的大娘子间流传。
帖子都还没做出来呢。
而华兰作为杨家的新任大娘子,虽然年纪轻轻,但杨家的门第摆在那,自然也是大娘子聚会的常客。
初时还需要叔母陈大娘子在旁边帮衬着,不过慢慢靠着自己不似小官出身的雍容风姿,以及无可挑剔的规矩礼数,现在已然是融入了进去,能和众多以前未敢奢想过的大娘子们谈笑风生。
华兰明白自己虽地位高,但太过年轻——像她这般年纪的大娘子,现在都还在老一辈大娘子的手底下伏低做小呢。
因此即使是在面对伯爵、子爵家的大娘子们时,华兰也都是摆出一副平等的姿态——再低却是不能了,那样平白拉低自家脸面,反倒会让人看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