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
你请你同在一家书塾,刻苦读书的同窗好友一起出来吃饭,但是他来了之后,一直和你抱怨“家中悍妇”的所作所为。
请问,此刻的伱是什么感受?
内心暗自窃喜?
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
还是庆幸幸免于难?
别人什么反应不知道。
但是此时此刻,手里正把玩着杯盏碎片的顾廷烨,以及脸色涨红,嘴角紧抿的齐衡,似乎能叙说一二。
“停!”
实在是受够了杨文远喋喋不休的顾廷烨终于是忍不住了,抬手喝止了杨文远叨逼叨。
“这是你自个儿家里的事,没必要在我们面前一直提。”
顾廷烨没有说“抱怨”。
因为结合杨文远那说话的表情和语气,怎么也不像是在抱怨的样子,反而更多的……
更像是炫耀!
顾廷烨这下顿时似有所悟,心中暗骂道:
妈的,真该死啊!
“唉,都是兄弟!”
杨文远也是头一遭在别人面前秀恩爱,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件令人身心愉快的快事。
除了容易没朋友之外,可以说是毫无弊病!
见杨文远还要说,齐衡也是听不下去。
他虽然对于杨文远甜蜜美好的婚姻生活很是向往,希望以后和明兰也能这般,但可没有被别人秀一脸的受虐倾向,更别提杨文远这高强度输出了。
“我这次找你们是有要事相商。”齐衡趁着杨文远换气的功夫,连忙出言道。
“哦?是元若你撮合的?”
杨文远面露惊讶,他看到是石头上门,再加上这快过年的时候,也就顾廷烨有这闲情雅致喊人出门喝酒,所以开头便先入为主,以为是顾廷烨在家闲着无事,特意撺掇出来玩乐。
没想到居然是齐衡这个乖宝宝。
“嗯!”
齐衡点了点头,随后继续说道:
“这不是马上就要春闱了嘛,所以我想着大年初二的时候,若是大家有闲暇,那我们三位同窗便相邀着一起去盛家拜访庄先生,二位哥哥觉着如何?”
看着齐衡的一脸急切,酒桌上的杨文远和顾廷烨相视一笑,露出莫测的笑容。
你是为了拜访庄学究吗?
你这分明是馋明兰的身子,你下贱!
盛家书塾的诸位郎君里,除了长枫知不知情尚未可知,但杨文远、顾廷烨和长柏三个,对于齐衡窥伺明兰之心可是早就了然于心。
甚至在私下里各自探讨过。
如今齐衡突然来这一出,在杨文远和顾廷烨看来,这根本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分明是假借庄学究的名义,去盛家见见许久未曾蒙面的心上人明兰。
“我同意!”
顾廷烨对于齐衡和明兰两人的感情,向来都是抱着怂恿、鼓动的态度。
恨不得控制住齐衡的手,让他拉着明兰一起私奔才过瘾。
这还不够。
若是等齐衡和明兰踏上马车。
抬眼一看,驾车的那个马夫也必定是顾廷烨亲至。
顾廷烨当即豪爽道:
“反正我在家也没事做,那一起结伴去盛家登门拜访也是不错。”
顾廷烨回答完,在场的两人顿时将目光锁定在杨文远身上。
只见杨文远耸了耸肩,答道:
“你们是不是忘了华兰是盛家的女儿?初二去盛家自然是少不了我的。”
“行,那便这么说定了!”齐衡乐呵着道。
看他那副高兴的样子,指不定是已经在心里想什么美事呢。
夜晚。
梓泽居。
华兰看着携着些许酒气,拎着食盒走进门的杨文远,美目中不由得涟漪出些许讶异。
自己的护耳赫然依旧被杨文远戴在头上!
朝杨文远身后的长青投去疑问的眼神,也只是得来肯定的点头。
不对呀。
自己把护耳强戴在官人头上,只是按书上说的那样,女子须得偶尔耍些无伤大雅的小性子,这样更能促进夫妻间的感情。
怎么杨文远就照做了呢?
不怕丢人吗?
见华兰露出呆萌的神情,杨文远心里越发得意,当即哈哈一笑,将手里装着软酪的食盒递上前。
“樊楼的软酪,你最爱吃的!”杨文远脸上表情紧绷,还故意把护耳往华兰身前摆弄了下。
“哦……”
华兰面露迟疑地接过杨文远递来的食盒,但心里的诧异还是掩饰不住,纵使有长青的点头示意,但还是不死心的问道:
“官人,你这护耳一下午都没摘下来?”
“没啊!”
杨文远没做亏心事,因而很是理直气壮,转头便朝身后的长青问道:
“你说,我摘没摘?”
“没!”长青回答的很是肯定,一点都没有被威逼的勉强。
华兰心中的疑窦依旧未解,不过杨文远却是管不了那么多。
毕竟没做过就是真的没做过!
“用饭吧,这些都是我从樊楼装回来的,还是快些趁热吃!”
“嗯呐~”
梓泽居的小案桌边。
趁着翠蝉从食盒里取出菜肴的功夫,杨文远和华兰说起了下午的事。
眼见着随着春闱的临近,齐衡的举动越发频繁、大胆,杨文远也是把齐衡对于明兰的感情说了。
“什么,是齐国公府的小公爷喊你去的?我还以为是顾家二郎呢……”
“商讨初二一起去盛家?为什么?”
“啊?!元若对六妹妹有意思?”
听了杨文远的娓娓道来,华兰只觉得这世界好像成了自己不认识的样子了。
‘齐衡看上了明兰,这怎么会呢?’
但看着杨文远信誓旦旦的保证,以及把顾廷烨和长柏都招供了出来,华兰这才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这事太过惊奇了,我得先缓缓。”
杨文远理解的点了点头。
也是,齐衡和明兰这对儿,在旁人眼里,怕是比杨文远和华兰这儿更令人震撼。
半晌过后。
杨文远正吃着饭呢,突然听眼前沉思的华兰默默抬起头,缓缓开口道:
“不行,这么大的事,等到下次回门的时候,我得和祖母说说……”
下次回门?
杨文远吃饭的动作一顿。
不就是初二了?
喉咙急忙耸动把食物咽了下去。
“别啊,这事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杨文远告诉华兰也只是以局外人吃瓜的角度,和自己夫人分享这件趣事,可不想因为自家的原因,毁了这段还在懵懂里的少年爱情,连忙道:
“我这也是妄加揣测,你这要是回家和你祖母一顿乱说,结果弄错了,这后面该如何收场?”
“不是你刚才说的那般言之凿凿吗?现在反悔了?”
华兰皱着琼鼻瞪了杨文远一眼,恶狠狠道:
“若那齐衡做事真如你说的这般大胆,那可关乎六妹妹的名节!我这家里的大姐姐焉能不管?”
杨文远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
没想到这才刚当了一次背后议论人的长舌妇,就自食恶果了。
“不是不让你说,是这事不好说。”
杨文远语重心长道:
“这事还未发生,属于还在构想中,连犯罪未遂都够不上,你懂吗?”
“再说,就算事情是真的,你同家里的祖母说了,祖母能怎么办?”
杨文远装作双手一摊,分析道:
“是把齐衡赶出去,还是把明兰招回寿安堂?”
说着,杨文远背起手,在屋里踱步起来。
“赶走肯定不行,齐家家大业大,不是盛家能招惹的,这下就只能把明兰招回去了。”
华兰点了点头,肯定杨文远的分析。
“对呀,不再让六妹妹去书塾,这样日子久了,自然就没了情分。”
“哪有这么好说?”
杨文远摇头否定道:
“齐衡不似我和顾廷烨那般,百花丛中……”
“嗯?”杨文远正欲畅所欲言,却是突然灵光惊厥,立马把已经到口的话收了回来。
“总之就是齐衡从小被平宁郡主在家里养着,连同龄的女使都见过不多,如今骤然对明兰起了心思,这么多年积压的情绪一上来,现在莫说是看上了明兰,就连说是对明兰情根深种也不为过。”
“你这突然把明兰从他身边掳走,你觉得他心中的苦闷抑郁,将往何处使劲?”
杨文远停到华兰面前,撸起腿袖慢慢蹲下,和她四目对视,一字一句道:
“这样下来,他怕是连读书的心思都没有,况且现在就连平宁郡主都对这苦命鸳鸯暂且忍下了,你一个非嫡亲的大姐姐贸然插手……”
“若是将来齐衡没考上进士,你觉得齐家会迁怒于谁?”
“平宁郡主已经知道了?”
华兰听着杨文远的话,脸色越来越难堪,倏然听到平宁郡主已经知道了,黛眉当即紧紧蹙起,担忧道:
“那她老人家不会对六妹妹不利吧?”
杨文远见自己一番真话带“恐吓”,差不多把华兰的想法打消了,这才宽声道:
“放心吧,夫人。只要我们袖手旁观,尊重他人命运,不在春闱前因为此事扰乱齐衡的心绪,平宁郡主怎么也怪不到我们头上来。”
‘虽然也没什么怕的。’杨文远心中暗暗道。
见华兰依旧不言,杨文远继续开口:
“放心,明兰是个伶俐的性子,只要不被平宁郡主认为硬是要死缠着自家宝贝儿子不放,那明兰妹妹自然也不会有事。”
和华兰成婚后,以及有了为顾廷烨外出奔波的前车之鉴。
对于其他人的事,杨文远是没什么心思再管了。
费时费力不说,还要兼顾各人感受。
而且若是处理不得当,最后还会落个吃力不讨好的下场。
杨文远是没心思做别人的救火队员了。
与其把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还不如关起门来把自己日子过好。
只要不是和自己有太大牵扯,那就在家里搭个梯子,坐上自己房顶看戏。
这不香吗?
若不是王若与在那放印子钱被自家管事恰巧碰上,还用了自家名声扯大旗,其实杨文远也没心思找她麻烦。
至于盛家的事。
因为和华兰结亲的关系,有些关乎整个家族名节的事,可能因而波及到自身,杨文远能管还是须得管一管。
至于原本故事线里。
这盛家出了什么样的,能牵连到亲家的大事吗?
在杨文远记忆里,好像没有。
若非要强行牵扯,那便是王若与借王若弗的手,毒害盛老太太的事。
不过如今因为杨文远推波助澜的印子钱一事,王家两姐妹如今算是闹掰了,王若弗现在和盛老太太关系也日渐改善,那下毒这一事,自然是是腹死胎中了。
而类似于明兰和齐衡这些事,杨文远自然是作壁上观。
听着杨文远理清头绪,华兰这下不开口了。
沉默片刻后,复而又朝杨文远弱弱问道:
“真的不能和别人说吗?”
“不能!”
杨文远很坚定的点了点头,开口道:
“你告诉谁,便是害了谁,便是你祖母也不行。”
“夫人,你也不想你祖母为此事左右为难吧?”
见华兰表情似乎有些低落,杨文远脸上严肃一改,立马嬉皮笑脸道:
“咱们关起门来把自己的日子过的红火才是真,那别人自己的事,便由他们自行决断便是。人家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感情这东西更是说不清,夫人你觉着呢?”
“嗯呐~”华兰轻轻应了一声。
杨文远这才重新落座。
他早就饿了,刚才还说了那么多话,更是添了几分饿意,立马对着眼前丰盛的饭菜大快朵颐起来。
但华兰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吸引了心绪,当下没了胃口。
本就吃饭慢,这下更是慢上加慢,一口菜能嚼到天荒地老一般。
杨文远见状,夹起一筷子菜递到华兰唇边。
“夫人,赏个脸?啊……”
华兰还从未被杨文远用筷子投喂过食物,当下红着俏脸轻轻嗅了嗅,立马闻到了扑鼻香味,这才有了些许食欲。
樱唇轻启,满脸红霞的将食物吞进檀口。
“怎么样?”杨文远关切问询道。
“还行……”华兰感觉两颊很是温热,低声哼唧道。
她没看清杨文远夹的是什么菜,只觉有些甜的过头了,向来是那樊楼大厨新作的菜式。
“嗯!”
杨文远装作正经的点了点头,随后在华兰震惊的神情下,拿出一块手绢擦了擦手里的筷子。
面对华兰的惊诧,杨文远轻描淡写道:
“脏了,擦擦。”
!!!
华兰感觉脸更热了。
不过不是羞涩,而是怒上心头。
当即伸出食指,指着杨文远娇叱道:
“你先前可不是这样子!”
脏?
你之前分明是当宝贝似的呢!
“是吗?”
杨文远疑惑的反问道,不过他嘴里突然冒出一句:
“你吃饱了吗?”
“吃饱了!”华兰狠狠的撂下一句,随后便双手叉腰的侧过身坐着,等待杨文远来安慰。
这刚有点胃口,立马就被气饱了!
杨文远了然的点了点头。
随后见了华兰这一副很是合适的姿势,心里也是暗喜。
当即一个箭步上前,轻易便将华兰拦腰搂抱起来。
“啊~!”
华兰只觉得身体骤然腾空,一双素手不由得搂住了杨文远的肩膀和胳膊。
“你干嘛?”
“运动啊!”
女使和下人早已被屏退,杨文远此时一边往床榻边走着,一边说道:
“你胃口不好,就需要多多运动。等你累了歇一会儿,就有胃口了。”
看着杨文远那眼里正“燃烧着的复仇火焰”,华兰瑟瑟发抖。
“别,官人,我错……唔~!”
杨文远心中冷笑:白天的气焰哪去了?
现在才知道求饶,晚了!
夫纲不正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