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衡和明兰的事谈完。
三人也没有了谈话的兴致。
各自心里怀揣着思绪,只望着平静如镜的湖面陷入长考。
很快便到了午饭时间。
姑娘和郎君各自一边用饭。
长柏似乎已经心中有了谋算,不再沉默不语,而是热烈地招呼着杨文远和顾廷烨喝酒。
不知是不是起了酒壮怂人胆的心思。
用完饭后。
华兰带着几位妹妹在大花厅打牌,杨文远等人则再次回归上午的活动。
一直到了夕阳西下,长枫才堪堪赶到。
长枫可不希望自己在这时候去逛花楼的事,被父亲盛紘知道,不然一顿说教肯定是少不了的。
所以纵使在行首怀中恋恋不舍,但还是提上裤腰带赶到了杨家,准备和长枫、妹妹们一起回去。
长枫被领进门,第一个便是碰上了长柏的面。
长柏本就被明兰的事惹得头痛,现在又见长枫去找行首,还刚好碰到了自己手上,当即便是一阵不停训诫。
杨文远在一旁看的乐不可支。
严重怀疑长柏是拿长枫充作靶子提前泄气了!
舍不得骂明兰,还舍不得训斥长枫嘛!
长枫受了二哥长柏好一顿教训,直到长柏被杨文远拉着坐下,心里还是不明白所以。
‘二哥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怎么脾性这么狂躁……’
不过长枫对长柏这位哥哥还是敬重的,而且也怕长柏回家同父亲说自己去逛花楼。
虽然心里觉得长柏小题大做了,但也不敢反驳,只能独自默默承受。
长枫来时天已经开始暗了。
不过片刻,华兰便领着几位妹妹和杨如锦出来了。
华兰自觉自己年长,需要照顾些妹妹。
所以下午的麻将她并没有参与其中。
而是听墨兰说自己从未耍乐过麻将,便让她上桌试试,自己在后面指导。
此刻,墨兰的脸上也残余几分意犹未尽。
她先前只听过麻将的名头,但家里、外面她都没有人作伴一起玩,本以为就是个无聊的解闷乐子,但今天一尝试,却是从中得到了别样的乐趣。
有意思!
并且墨兰的脸上得意不止,特别是看向如兰的时候——
今日她第一次玩,便赢了如兰许多。
将从小的死对头“斩于马下”,没有什么比这更快意的事了。
若不是当下身处杨家,以及华兰这位大姐姐就在近旁,墨兰肯定是照例要嘲讽两句的。
不过也不碍事,日后总有机会的。
到时候旧事重提,自己几句怕是便能让如兰急得跳脚。
一想到这,墨兰心里就一阵暗爽。
甚至心里有些期待如兰找找自己的麻烦,好让自己反手打脸。
众人在前厅见了面。
长枫因为上午没来,之前也没见过杨如锦,所以这次见上面,当即便熟络的喊了声杨家妹妹。
杨如锦也看在杨文远和华兰的面上,轻轻应了声盛三公子。
长枫还欲再说话,但是却被杨文远不露痕迹的打断。
杨文远轻轻上前一步,挡在长枫的前面,紧接着对杨如锦说道:
“叔母刚才让流岚来催你回家听嬷嬷教授规矩,我看你玩的兴起,便帮着推脱了会儿,现在你玩乐够了吧?那便赶紧回去,免得叔母知道了,日后见我还要给我脸色看。”
陈大娘子请的嬷嬷早就走了。
杨如锦这几年多跟在杨文远身边玩乐,自然心思灵动,当即明白堂兄的意思,简单应了声:
“那堂兄,我便先走了!”
说完,便招呼彩盒离开。
杨文远在后面喊道:
“长青已经在马房备好马车了,你快些去。”
杨如锦轻轻应了。
不过往外走的功夫间,暗自在心里腹诽:堂兄太过小瞧自己。
我杨如锦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怎么可能会被那叫做长枫的吸引?
若不是看在两家的情面上,自己见了那长枫肯定是理都不理。
自己顾着杨文远的脸面,却反被小瞧了,杨如锦只觉得丧失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
杨文远:世事难预料,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若是杨如锦真瞎了眼,要插到长枫这坨牛粪上去,杨文远可真是欲哭无泪了。
杨如锦离开,随后顾廷烨也告辞出门。
接着华兰便成了王若弗的形状。
对着要上马车的弟弟妹妹一番嘱托,言辞恳请,就差哭出来了。
最终好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把人送走。
目送盛家马车离开,华兰转身便朝杨文远问道:
“我见今天一早长柏来时还好好的,怎么到了吃饭的时候,便有些不对劲,是有事?”
“!!”
杨文远眼里满是震惊。
没想到这姐弟之间的感应居然如此玄学,若自己不是提前知道生了事,怕是都看不出来长柏有什么不对,华兰这才吃个饭,见个面的功夫,就看出来了?
不过杨文远当然不会直说,只顺口道:
“哦,顾廷烨上午时问起长枫去哪儿了,长柏便说起路上的时候,他想劝长枫别出去,留着精力休憩以备春闱,想必是为了这事。”
“哦。”华兰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长枫的事她也清楚。
不过她虽然把平等的看待弟弟妹妹们,但到底长枫不是自己的嫡亲弟弟,而且还有林噙霜那位在,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
若是换做长柏这时跑去行首那儿,华兰肯定是要请自己母亲王若弗上身了。
毕竟长姐如母。
积英巷。
盛家。
马车停下,一众儿女鱼贯而入自己大门。
明兰向来不喜争抢,这也体现到了走路上,因此众人都往里走着,明兰却是下意识地落在最后面。
不过长柏找明兰有事,所以也悄悄放慢脚步。
不多时,便走到了朝向各个庭院的廊道。
墨兰和长枫兀自往林噙霜走,如兰玩了一天,也是饿得慌,快步往葳蕤轩跑去,很快便剩下了落在后头的长柏和明兰。
明兰正要往寿安堂走去,却是听长柏说道:
“小六,你等会儿和祖母用完了饭,便来二哥书房一趟,二哥有事同你说。”
葳蕤轩作为主母院,是家里最大的院落。
而长柏作为王若弗的心头肉,又酷爱读书,所以王若弗也是特意留出一间屋子充作长柏的书房。
其实也不尽然。
起初是王若弗觉着自己吃了没文化的亏,所以想着在自己院里为三个儿女设的书房,殷殷切切的盼着三个儿女好,
书桌也都摆了三个。
华兰还偶尔去几次。
但如兰惯是个懒散性子,除非是被王若弗不顺心的时候勒令去书房,其他时候断然是不会去的。
而随着华兰出嫁,她的书桌被挪出了地方。
如兰的书桌因为久不去,都落了灰,最后也被搬了出来,现在那里便成为长柏的个人书房了。
“啊?”
明兰不由的惊讶一声,不明白二哥哥找自己有什么事要谈。
不过明兰知道二哥哥向来对自己很好,想必找自己也是为了自己好,所以也不犹豫,当即点头应下。
寿安堂。
摆着稍显丰盛菜肴的小桌上,明兰看着平日里符合自己胃口的饭菜,心里却是想着二哥哥喊自己过去到底是有什么事,因此只心不在焉地吃着。
盛老太太看着明兰有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饭,询问道:
“明儿,你这是今日在大姐姐那玩的不开心?”
“哦,没有啊,祖母。”
明兰连忙解释道:
“是二哥哥刚才喊我去他书房里说话,孙女正想着是什么事呢。”
盛老太太点了点头,说道:
“原来是这样,不过既是你二哥哥喊你过去,你只管过去便是,怎么还发起呆了?莫不是怕你二哥哥找你麻烦?还是心里有鬼,不敢去?”
“哪有啊!”
明兰知道祖母这是又拿自己寻开心了,当即也不多想,只忙往自己碗里快速添了几筷子菜,嘴里快速嚼着饭,说道:
“我可得快点吃完去二哥哥那儿才行,不弄个明白今晚怕是都不敢回来了,不然祖母您怕不是又要说出贬损孙女的话了。”
看明兰大口吃着饭,盛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更盛,连忙招呼着房妈妈端一碗熬好的鸡汤过来。
“慢点吃,等会儿喝口汤漱漱嘴。”
葳蕤轩。
王若弗在房里和盛紘说话。
面对只有一个月就将开始的春闱,两夫妻可是心绪万千。
这些日子里。
王若弗似乎想起了早已遗忘在角落里的神龛、道君。
不光吩咐人将摆放神像的屋子每日清扫干净,就连神像上的灰尘,也是王若弗亲自用手绢小心翼翼地拂去。
在这个关键时刻,没有人能比王若弗更加虔诚!
盛紘则是暮苍斋卫恕意那也不去了。
多是往葳蕤轩和林栖阁跑。
白天庄学究教授课业,晚上盛紘还要帮着补课。
“官人,要不明天你也和我一起给菩萨、道君们拜拜!”
王若弗刚从佛堂,亦或是道家法场回来,身上还萦绕着些许线香的味道,她一进门,便朝坐在桌前油灯下,检查长柏课业的盛紘说道:
“你这光教柏儿读书可不够,这科举的事不光那些考官们在管,那天上的神仙、文曲星可也都是管这事的,你也得给他们上上香才行。”
坐在桌前的盛紘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注意力从长柏的文稿上挪了出来。
他当然明白王若弗是一番好意,是希望长柏能够考中。
但这科考的事,靠的是自己的本事,又和求神拜佛有什么关系?
这便是王若弗和林噙霜的区别了。
盛紘昨日在林栖阁那的时候,盛紘只需查验长枫的课业即可,林噙霜只会在旁边端茶递水地妥帖服侍着,轻易不会干扰盛紘的注意力,可不会像王若弗这般大喊大叫。
“好了,娘子你都说了两边都管。”
盛紘权当和王若弗聊天是放松精神了,说道:
“你负责天上的,我负责地上的,岂不是两全其美,有你在我放心,哪里还需要我去烧香礼拜。”
盛紘自然是不可能去求神拜佛的。
这是不通道理,亦或是家里妇道人家去干的事,自己一个书香门第的主君,岂会被这种言说蛊惑?
传出去怕不是会被同僚私底下耻笑!
烧香是不可能去的,绝对不可能!
王若弗也知道自己劝说不动,转而道:
“你今晚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不去柏儿那儿了?”
“柏儿说今晚有事,便让我先回来了。”
盛紘摇了摇头,说道:
“其实就长柏现在这文章、学识,用来科举已是够了,比我当年强的不是一点半点,我去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王若弗当即面露得意,骄傲道:
“那当然,你也不看柏儿是从谁肚子里出来的?!”
这话盛紘也不是第一次听了,只无可奈何笑了笑,连连点了几下头。
不过心里却是暗忖道:
‘你也不看是谁洒的种!长枫那可是也要春闱的呢。’
不过盛紘这话可不敢和王若弗说,不然怕是又要吵起来。
这想到长枫,盛紘暗自摇了摇头。
如果说长柏春闱是十拿九稳,那长枫就是九死一生了。
当初长枫乡试时,便是侥幸的擦边过,而这段时间以来,长枫的学业进步也不甚明显,怕是会试难了……
除非刚好遇到自己拿手的文章、策论,不然怕是九九成过不了的。
当然,这话也只是盛紘自己心里琢磨的,不可能说出去。
不然怕是对长柏和长枫都不好。
这时,刘妈妈在外面敲了敲门。
得到王若弗的允诺后,刘妈妈进门说道:
“主君、主母,六姑娘刚才找过来了,说是二哥哥找她去书房说话。”
盛紘点了点头。
他说长柏怎么突然让自己回来呢,原来是找明兰有事。
他对家里儿女的情况也是大致了解。
知道长柏对明兰向来和善,和对待自己的嫡亲妹妹一样。
“明丫头这么晚过来啊?”
王若弗还有些不肯,想让长柏早些休息,明日去书塾再说话,但是盛紘却是提前一步说道:
“今日家里儿女去华儿那了,想必是华儿有什么交待。”
听到华兰的名字,王若弗这才不表露出抗拒,任由盛紘对刘妈妈吩咐道:
“去吧,你领着明儿去长柏书房。”
“是,主君。”刘妈妈福了一礼后离开。
门扉重新关上。
王若弗不禁自语道:
“今日在平阳侯府玩乐了一天,也都该累了呀,怎么这么晚还要找来说话。”
盛紘见状宽慰道:
“唉呀,夫人,他们孩子间有话说这还不好吗?兄妹和睦是上好的事。”
盛紘明白王若弗的痛点,接着说道:
“明日你去烧香时,也可以把这事和天上的神仙们说说,想必他们知道了,肯定也念着柏儿的好,给柏儿的科考添一份力。”
王若弗面露喜色:
“这是自然,柏儿这点也是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