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饭。
一家人的话题也是聊到了会试上去。
对此,杨文远又是拍胸脯保证没什么大问题。
真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呢?
杨宇卿和陈大娘子虽然相信自家侄儿,但神情里还是有些许担心,杨文远现在这么自信,万一到时候落榜,怕对其是个不小的打击。
又说了会儿话,华兰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她担心杨文远这些天本来就累了,晚上还要去应酬,所以想让杨文远先去休息
因而对杨文远说道:
“官人,你晚上还要去樊楼吃酒,不如先回去休憩一会儿?”
“去樊楼?”
陈大娘子当即朝杨文远开口道:
“你这些天应试就够累了,华兰也日日帮你上香祈福,你不在家里陪着她,还出去和别人吃酒?”
杨文远:……叔母你这话说的,怎么把我说的和负心汉一样。
不过杨文远还没说话,华兰就帮着解释了:
“叔母,您别怪官人,是我让官人去的。”
陈大娘子表情这才稍好。
但反过来,杨宇卿的脸色却很不好看了。
他摩挲着胡须陷入沉思。
这华兰怎么就突然答应了呢?
这华兰怎么能答应呢?
怎么还能这样呢?
再联想到自己这些年的遭遇,杨宇卿心中更是悲愤不已,当即便朝着自己夫人投以不忿的目光。
你看看人家!
而陈大娘子似有感应,刚好看了过来,杨宇卿立马施展变脸绝技,脸上强行挤出了一丝僵硬的笑容。
等陈大娘子转回头,杨宇卿的脸皮这才一松。
这家里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杨如锦听到杨文远要去樊楼,当即也坐不住了。
“堂兄,我也要去!”
看着杨如锦那踊跃积极的样子,杨文远不由得感觉一阵头痛。
但杨如锦今天可是为了自己特意花了不少心思,都亲自下厨了,这下也不好拒绝。
思来想去,杨文远总算有了想法。
“让你嫂嫂带你去吧。”
既然杨如锦要去,那杨文远觉得不如趁这个时候一起去樊楼聚聚,当然,杨宇卿夫妇肯定是不会去的,杨文远转而朝华兰说道:
“你再问问你家妹妹们要不要一起去,到时候你领着他们另外开一桌。
这也不好……”
杨文远想着到时候若是下楼,人多眼杂的,对于这些未出阁的姑娘们不方便:
“不去樊楼了,重新包一家酒楼便是,酒菜就用樊楼外带过来的。”
反正顾廷烨这小子又不缺钱,杨文远暗暗想道。
不过若是能把余嫣然再带过来,那顾廷烨这钱花的更是心甘情愿了,恨不得要挥金如土才显现男人本色,可惜这却是没有半分可能。
谁家好姑娘会同意和你一群不熟的郎君们出去用席面啊?
就不就和前世半夜被邀去酒吧喝酒一个道理。
见华兰有些犹豫,杨文远接着道:
“也不玩到深夜,回去时还能让长柏、长枫他们领着一起回去,不需担心什么。”
晚上本就没有什么乐子可言,杨如锦自然是对杨文远的建议极为赞同。
于是立马跟着附和道:
“是啊是啊,嫂嫂,自从去年入冬后,我们可是好长时间都没一起聚过了,今日我堂兄和盛家哥哥们好不容易考完,正是要庆贺一番才对!”
“行吧!那我等会儿便差人去问问。”
华兰见杨宇卿和陈大娘子都没反对,因此也应了下来。
随后杨文远去午睡,而华兰则吩咐长青先去宁远侯府顾廷烨那问问他的意见,随后再去盛家问问。
顾廷烨对此自然欣然应允。
他向来不缺钱,只缺热闹,更别说为了科考憋了这么多天,这次正好借着由头聚聚吃酒快活。
如果不是他一个外男不好邀请别家姑娘,说不定第一个提出一起聚聚的人就是他。
这下人多热闹,顾廷烨更是不会反对。
当即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不过等长青离开去盛家后,顾廷烨脑子里又冒出个坏点子——
他悄悄唤来自己的随从石头,让他去订完酒楼之后,去齐国公府通知齐衡一声,盛家姑娘今晚会一起来的消息。
顾廷烨本来想着不触平宁郡主的霉头,今晚不请齐衡的,但既然盛家六姑娘要来,顾廷烨觉着自己作为齐衡的二叔,于情于理,也得通知侄儿一声才对。
当然,究竟是不是出于看热闹的心思,顾廷烨是坚决不肯承认的。
亲情的事,怎么能用坏心思来揣摩呢?
积英巷。
盛家。
长青上门禀告时,盛家一家子人也是在寿安堂用完了饭。
对于长柏和长枫晚上去吃酒庆贺的事,盛紘和王若弗都是知道的,也同意,毕竟都苦学了这么久,出去玩乐放松也是常理。
反正又不是聚众去狎妓,只是吃酒而已。
但听杨文远过来问,晚宴要不要姑娘们也一起去,盛紘就有些犹豫。
安全问题他倒不担心,他只是担心这话传出去不好听。
姑娘家家的晚上外出……
若是换做白天,盛紘肯定不会含糊。
“说是晚饭,不过等他们吃完,也不过是天才刚暗罢了。”
王若弗倒是没盛紘这么多顾虑: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又不是去人多眼杂的地方,再说文远不是说顾廷烨包下了一整个酒楼吗?还是女眷和郎君分开坐,比马球会都光明磊落些。”
吴大娘子的马球会上都没避讳男女之别,还能一起打马球,王若弗觉着只是出去吃个饭,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说,家里都是一群未曾及笄的姑娘,去的人里也没有声名狼藉之辈(顾廷烨有长柏和杨文远背书,在盛家人眼里的形象已经有了很大改观)。
这没什么不妥的。
盛紘也觉着有道理。
不过还是吩咐长柏要看顾着弟弟妹妹们,早点回家。
长柏认真点头应允。
日头渐落。
橘黄色的夕阳在天边映出一片红彤彤的火烧云。
青云楼前。
这里周围早已被杨家护卫,和其他两家随从围了个水泄不通。
今日科考完,正是学子们外出吃酒庆祝的好日子,这青云楼虽不如樊楼、潘楼那般名满大周,但也是一处吃酒的好去处,自然也吸引了不少前来吃酒的考生。
不过等他们一众人兴致冲冲的来到青云楼前时,却是发现这青云楼已经被一群凶神恶煞的护卫给拦住了,不准任何一个人进去。
这顿时让他们心里不畅快了。
他们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出马上就有达官贵人来这吃酒。
但你吃你的,我吃我的,你这把门口堵住一人独享,也太蛮横了吧?
这登时在酒楼前引起了一阵骚乱。
不过骚乱归骚乱,但看着那群身形健硕的护卫和他们身上的灰黑劲装,又对比了自己消瘦的身体和洗的发白的儒服,还是没人敢直接上前对峙。
虽说文人地位高,但他们现在才只是举人,还没有取得进士功名。
当然,若是放在大周开国时,举人的份量还是很重的,依旧有补官的份额,但到了如今,举人都已经泛滥了,进士也不好论缺,补官更是难上加难,这番对比之下,举人也不值什么钱了。
不过不敢闹腾,但牢骚话还是会说的。
“这是哪家的子弟,竟然这么霸道!”
“看这阵仗,应当不是大相公们家的,想来是勋贵人家。”
“那群赤老?不是说大都去了灵州嘛,怎么现在在汴京还这么横行霸道?”
“嘘!”
旁边一个仆役打扮的人听了学子们的讲话,连忙拿着指头抵住嘴唇,小声提醒道:
“你们不要命了!今日来这的可是有好几家勋贵呢!被人听进去了,可不好收场!”
这时才有人发现他们之中居然混进来了一个酒楼活计,当即好奇问道:
“你这么清楚,莫非是青云楼的活计?”
“是啊,怎么了?”
“那你怎么不在里面伺候着,反而有功夫到这来。”
“这不是贵人们没来嘛。”
这伙计说着话,又把声音压低道:
“不过我听掌柜的说,酒楼午后就被包下了,而且等会儿贵人们用的人也是他们自己家中带来的女使,菜式也是从樊楼专人送过来的,用不到我们,所以就把我们赶出来了。”
“竟如此奢靡!”人群里有人愤愤不平。
“兄台,不用气馁,这便是人生,不过若是我们有了进士功名,里面那些人自当奉我们为座上宾,无须妄自菲薄。”
不过也有人好奇地朝那酒楼伙计问道:
“那你还在这干吗?”
“看热闹啊!”那伙计回答地理直气壮。
“……”
在场人顿时哑口无言。
不过谁又不是呢?!
不然早就找地方喝酒去了,哪里还在这干等着。
至于心里是不是有别的想法,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申时过半。
总算有马车陆陆续续来了。
“嚯,我认得这个!”
作为酒楼活计,别的能不认识,但对于汴京里达官贵人家的马车样式和旗帜,那必须要认得清才合格,不练就一身火眼金睛,那都称不上一个合格的活计。
见一群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举人老爷对自己翘首以盼,都在等自己说话,酒楼伙计心里顿时飘飘然起来,只觉着人生到达了巅峰!
这场面能一直吹嘘到老了!
沉浸了半晌,不过他也不敢再卖关子,赶紧说道:
“这是宁远侯家的马车!来人应当就是包下酒楼的顾家二公子!”
不怪这酒楼活计认得出顾廷烨,不,应该说,没有哪家汴京酒楼的活计认不出顾廷烨的马车。
常客能不认识吗!
顾廷烨出身门第高,又算是同年考生,在场的学子都是耳闻过他的名声的。
这时顾廷烨从马车里下来,当即都是投以注目礼,要看一看曾经汴京小霸王是长什么模样。
“果然是勋贵人家出身。”看见顾廷烨笔挺的身姿,人群中有人不禁感慨道。
“武夫罢了。”
也有人不以为然,冷笑道:
“看这模样,想必也是个沉浸舞枪弄棒的,进士肯定是考不上。”
在场人都是默默点头,深以为然。
听说这顾廷烨勤学的时间并不长,还是个喜欢习武的,能混个举人就已是谢天谢地,要去拜祖宗了,哪里还能够得着进士的边?
不然他们寒窗苦读数十载岂不成笑话了?
“听说这顾廷烨是在盛大人家读书,那他家公子,小公爷和小侯爷岂不是也要来?”
一语惊醒梦中人。
在这同年学子间,这盛家书塾已经称得上是传奇了。
毕竟一个文官家的私塾,能凑得上这么多勋贵嫡子上门读书,也称得上是奇事。
更别说还是一门五举人,一起参加会试了。
同样的,这件事也是让庄学究名声大噪。
俨然有了大周第一学究的名声。
“我说怎么这么大动静呢!原来是这么多勋贵嫡子要来。”
“可不是嘛,听说那杨家小侯爷这次科考完,就要承袭平阳侯爵位了。若是再考上进士……”
“哎,人家才二十不到就已经封侯拜相,我这都快四十了,却还是摸着石头过河,寻摸进士的边……”
“真是人与人大不相同呀。”
“……”
像是在印证众人的猜测。
不多时,各家马车纷至沓来。
酒楼伙计也很好扮演了解说员的职位。
“那是平阳侯府杨家的马车,听说这位小侯爷还有一位堂妹,不知今日会不会到。”
“这辆马车我没见过,应当便是盛家的马车了?不过怎么来了三辆?”
“……”
在场的众人也纷纷感到奇怪。
这来的马车未免也太多了,莫非是人家这么豪横,一人坐一辆马车不成?
不过旋即便揭晓了答案。
只见有的马车上径直下来了一群女使和老妈子,手里拿着便携的屏风,将其立在护卫后面,把众人的视线遮挡的严严实实。
“这是有女眷?”人群里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
“还真是!”
虽有屏风在前面遮掩,还用了团扇遮脸,但从马车上下来,就算佝着身子,也会被人看到衣物。
盛家马车上。
墨兰掀开门帘探身而出。
她自然也是看到了围在外围,穿着儒服朝这边看热闹的学子。
墨兰最是喜欢别人的奉承,初次被这么多人远远看着,心里不觉慌张,反而暗自得意。
这下她也不急着下马车了。
挥手打开长枫递过来搀扶的手,选择自己下马车。
只见墨兰动作缓慢的捏起裙角,缓慢的侧身走下马凳。
似有似无间,团扇轻摇,朝外面悄然露出了个娇颜侧脸。
墨兰继承了林噙霜的姣好姿色。
纵使是一个侧脸,但也不由得让人群外围的学子发出一声惊呼。
突然,人群里不知有谁说了一句:
“纵使是广云台的行首们,也不过如此了!”
这话顿时惹了众怒。
你居然把贵女和行首们对比,实在是有辱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