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远手里的马球也托不了太长时间。
越过了顾廷烨,贺弘文还没追上来之际,杨文远也是开始放缓速度,开始击球前进。
得益于马球场宽大。
临近球门前,贺弘文还是追了上来。
杨文远是个练武之人,又是个马球技艺高超的,从贺弘文骑马以及手持马球杆的动作来看,一眼就能看出贺弘文的马球技艺虽然比长柏强些,但恐怕也强不了多少。
就算贺弘文靠上来,他一个人就能轻易解决,击球进门。
但杨文远可是还记得自己提议打马球的目的。
当下杨文远同样初心不改。
抬眼找到齐衡此刻的位置。
他同样也在临近球门边,离这不远。
杨文远心里稍作思考,便马头微侧,领着贺弘文一路朝齐衡和长枫那边挤了过去。
齐衡马球耍的也是不错,骑术同样精湛,一眼便看出了杨文远的意图,立马也跟着侧着马头,逼着长枫开始往杨文远的方向绕弯子。
从鸟瞰视角来看,能够轻易看出球场上的杨文远和贺弘文、齐衡和长枫,都在朝球门方向绕着弧线前进,并且前者因为先行优势,都是略微领先半个马身,相当于赶着内侧的贺弘文、长枫往里靠。
终于,四人的距离越靠越近。
此时杨文远早已换了左手击球,虽不如右手顺畅,但由于贺弘文被逼着靠里,因此也奈何不得杨文远,除非他准备停住马匹,绕道另一面去。
但中间有这间隔的功夫,足够杨文远一马平川,直奔球门击球而入了。
所以纵使憋屈,贺弘文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得顺着杨文远的节奏走。
此时,杨文远已经离齐衡很近了。
因为早就看出了对方的打算,所以齐衡马匹行进的轨迹远比杨文远的跨度更大,所以当齐衡正对着球门时,杨文远还隔了些距离。
不过这也正是杨文远想要的。
确定齐衡正对了球门。
杨文远当即抬头,齐衡此时也是撇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两人瞬间心领神会。
“驾!驾!”
几乎同时,杨文远和齐衡同时提高马速,转身间就将两人超出一个马头。
不过齐衡是放开弧线轨迹,转而直行。
杨文远则是一甩马杆,将马球对着齐衡前方送了过去,同时他绕过了一个更大的弧线,将贺弘文继续往里逼,随后挡在了长枫的行进路线上。
长枫此刻也反应了过来。
不过左侧方有杨文远和贺弘文挡着,他不能直线加速,只有将马速放缓,同时马头往右稍偏,才好往前继续追赶。
正所谓,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临近球门,长枫又绕了这么一下,这下再也追赶不及。
齐衡纵马门前。
抬头回望,正好看见杨文远击出的马球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刚好落在了他的右手侧。
“嘭!”
如同水到渠成一般,齐衡只将手中马球杆轻松对前一甩,便在空中将马球打进球门。
“小公爷队得一分!”
马球场边,靠近杨文远球门的那一侧,同样竖起了一道红旗。
吴大娘子围帐内。
刚才顾廷烨那样“耍赖”般的进球,当即使得帐内一静,就连宁远侯府的大娘子小秦氏“也看不过去了”,当着众人的面便站了出来,把责任全都揽到自己身上,说是自己的错,让顾廷烨在这种场面上都耍小心思。
不过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表明顾廷烨礼数不周,没有君子之风。
而这下齐衡在空中击球进门。
有了如此精彩的一球,众人的马屁顿时如潮水般涌来。
第一个开口的同样也是小秦氏。
“小公爷这球打的是真好!意气风发,少年英才啊!”
小秦氏脸上笑容满面,开口道:
“若是我家二郎也有小公爷这般风采,那可真是天大的幸事啊!我这做母亲的也不用操这么多的心了。”
这些话听起来是夸耀齐衡,其实也是指此讽彼,暗暗贬低顾廷烨。
说完,小秦氏还将目光投向平宁郡主,似乎想让这位向来把儿子齐衡捧在手心里的平宁郡主盖棺定论。
不过平宁郡主对此只是笑而不言。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儿什么聊斋!
怎么说顾廷烨也是和齐衡在同一个书塾里读书的,顾廷烨的名声越变越坏,对于齐衡也有影响,平宁郡主自然不想帮着搭腔。
她心底的自矜也不允许她被人利用。
没有得到预料中的平宁郡主的回应,小秦氏的脸色当即僵了一下,吴大娘子这个主人家当即帮着暖场,同时她也看不惯小秦氏这副白莲花的样,说话的同时也带着暗讽:
“顾家大娘子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毕竟你家儿郎素来以聪颖闻名。”
“你家大郎从小就有博闻强记的名头,若不是身体弱,肯定是个金榜有名的材料,不过好在如今家里有二郎帮忙撑场面。
若是过几日榜单一贴出来,榜上有名,那福气同样也是不浅!”
吴大娘子全然提都没提小秦氏自己生的顾廷炜。
汴京就这么大,顾廷炜是什么模样在座的大娘子们可都是一清二楚,多是和梁晗、令国公家的哥儿们差不多。
吴大娘子此言一出,立刻就有不少和小秦氏不对付的大娘子笑出声来。
小秦氏也是脸色一滞,默默低头。
不过同时眼底暗暗冷笑。
‘顾廷烨那厮还想要金榜题名?不被彻底剥夺了科考资格就不错了!’
作为勋贵出身,东昌侯府秦家的嫡女,小秦氏对于官家的忌讳可谓是再了解不过了。
这时候的官家,就如同一头垂垂老矣的山君。
越是年老,越是敏感危险。
为了向外人证明自身依旧具有滔天权势,稍有些触碰到他威严的东西,都会迎来强烈反应。
顾廷烨背后抱怨官家就是很能引起官家怒气的事,更何况还是刚好撞到官家手里。
而且说不定还会因此牵扯出宁远侯府。
不过小秦氏也不在意便是了。
若是宁远侯的爵位不是由自己的儿子顾廷炜承袭,那即便是落了个被夺爵的下场,小秦氏也没什么心疼的。
不是自己的东西,毁了也不心疼!
……
姑娘们点茶、叙话的圆亭内。
墨兰此刻陪在末座,上首坐着荣飞燕和嘉成县主等人。
虽然座次不一样,但此刻几人的动作却是全然一致,都是直直望着马球场上气宇轩昂、英姿飒爽的齐衡。
虽然刚才的进球大多是杨文远的功劳,但杨文远已经娶亲,又加上这些姑娘们大多对马球没兴趣,自然没将注意力放在杨文远身上,而是杏眼纷纷对此刻露出俊朗笑容的齐衡泛出异彩。
此刻上首的两人。
这会儿眼里已经是异彩连连,眼光流转间恍若秋水涟漪。
马球场上的比赛依旧继续。
“顾廷烨队得一分!”
“小公爷齐衡队得一分!”
“……”
两队实力相当,比分你追我赶,场面从各进一球后便显得十分焦灼。
不过顾廷烨为了在余嫣然面前展现自己的风采,大多数时候都是个人英雄主义,所以偶有失手。
而反观杨文远这边,他多数时候是给齐衡喂球。
长柏呢,他主要负责传球、防守,也是个干脏活累活的。
所以整场打下来,聚光灯多数时间都放在齐衡身上。
“十比八!小公爷队获胜!”
终于,上半场和下半场全部打完,杨文远等人以领先两球的比分获胜。
下场时,杨文远还犹有余力。
但顾廷烨已经是汗流浃背,累的和狗一般。
没办法,谁让他在打马球的同时,还在不停炫技以吸引余嫣然的目光,时不时来个脚踩马背击球,整场下来,自然累得不行。
不过虽然输了,但顾廷烨的精神却是相当不错。
‘我这般卖力,想必嫣然妹妹已经……’
不过下场时,当顾廷烨看到齐衡出门的那一刻,一群姑娘都朝他那张望,就连余嫣然也是时不时瞟一眼的时候,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
这不公平!
齐衡的球都是杨文远那厮硬给他喂的,明明我的技术才是最好的那一个!
不过可能这就是世界的参差吧。
无论顾廷烨如何哼哼作响,试图吸引姑娘们的注意力,但大家的目光都放在了齐衡身上,根本没有人理他。
甚至有人不小心靠近了,还悄悄捂住了鼻子。
气抖冷!!!
齐衡也明白今日自己表现如此出彩,是杨文远在旁帮衬的缘故,所以在下场的第一时间,齐衡就跟在杨文远边上接连道谢。
齐衡知道杨文远了解自己和明兰的事,因此满心以为杨文远此举,是为了撮合自己和明兰,却全然不知杨文远心中另有打算。
“心心相印”之下,两人相视莫逆。
齐衡:姐夫!
杨文远:三脚架!
干摆了造型许久的顾廷烨,见终是没有人欣赏自己的英姿,还是只留俗于外表,终于死心,心里郁闷之下,当即就要找令国公府的令狐燕几个出气,出声喊道:
“令狐燕,令狐燕,你小子躲哪去了?该出来比比了!”
顾廷烨决定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同时也给别人一个机会。
可惜他的想法落空了。
杨如锦乐呵呵地回道:
“顾二哥,刚才你们进了几个球后,可是把令国公府的那几个吓到了,连话都没敢说,就找了匹马走了。”
感情怕被当场蛐蛐,直接跑了是吧!
一计不成又败一计,顾廷烨有些龇牙咧嘴了。
‘为今之计,只有继续按原计划执行,等着坏人主动跳出来,自己好英雄救美了!’
这时,一个马球会管事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个檀木托盘,上面用红布包着。
“小公爷,这是今日夫人设下的彩头。”
说着,那管事让齐衡掀开红布,将里面的金银珠宝全都露了出来。
盘中物件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总共三排四列十二样珠宝,朱钗、发簪等首饰珠宝样样都有,个个价值不菲。
其中第一排已经空了,第二排也有两个空缺。
轮到齐衡的,刚好是一对小巧的玉石耳坠。
齐衡取来帕子将手中耳坠妥善包住。
而旁边的杨如锦看着有趣,当即也是拉着明兰等人来看看吴大娘子设的彩头,看看有什么稀奇的。
而等余嫣然靠上前来看时,目光落在托盘上,却是再也挪不开了。
那第三排倒数第二个的位置上,赫然放着她亡母的遗物,一个早就丢了的金簪子!
虽然不知道为何早就丢了的金簪子会突然出现在这,但余嫣然立马决心要重新拿回亡母遗物!
“管事,这彩头我看着喜欢,不知可否置换过来?”余嫣然手指着托盘上的金簪子,对着那管事问道。
“啊?贵人,这……”余嫣然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倒是让那管事犯了难。
这东西是吴大娘子设的彩头,而他只是一个下人罢了,哪里敢在物件的归属权上置喙,但也不好平白驳了贵人的话,当即躬身回道:
“姑娘说话,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得先容小人去和夫人禀告一声。”
想来吴大娘子只要听了,肯定会同意,所以他也不担心提前为主人拿了主意,而且这样还能不得罪贵人。
“劳烦姑娘等一会儿。”
说罢,那管事就要把手中的托盘递给余嫣然身后的侍女拿着,以表明自己的意思,就要离开去通报。
能来这马球会的都是高门显户、体面人家,他也不怕余嫣然拿着东西不还。
“等等……”
看到那管事要把这事报到吴大娘子面上去,余嫣然当即出声制止。
她现在在家里就像是个没爹没妈的孩子,只有年老的祖母、祖父帮衬,如何敢拿自己的事送到吴大娘子面前。
若是为了这种“小事”闹到吴大娘子那儿,被爹爹、母亲知道了,回家肯定会迎来一顿责骂。
说不定觉得她在外面惹事,以后连马球会也不让来了。
“算了吧,也不用置换了。”
余嫣然看着托盘里的金簪子,目不转睛道:
“这彩头可是按顺序给的,不能随意拿取?”
“是的!”
那管事以为余嫣然是怕麻烦,所以也不惊奇,只说道:
“原本每次都只会拿当场的彩头出来,只不过这次是小公爷久违上场,所以夫人才吩咐小人把彩头全都拿过来让小公爷过目,说是看小公爷有什么看的上眼的,日后也能再赏脸。”
“吴大娘子过誉了!”齐衡当即对着吴大娘子的围帐那儿行了礼道。
“那这彩头今日可是能轮到这金簪子?”亡母遗物当前,余嫣然说什么也不能错过,这下打定主意要上场搏一搏了。
“一般不会,贵人们打球没这么频繁。”
管事解释道:
“这是每次马球会一刻不落的所有彩头,但贵人们也不是时时都有空,所以最多时候也不过能用空第二排,剩下的,则是全放回府库,等夫人下次马球会的时候再挑些出来。”
“啊?”余嫣然有些傻眼了。
若是这簪子被吴大娘子放回府库,那一家勋贵家里的珠宝首饰何其多,再有运气能遇上,那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了。
余嫣然知道这簪子今天是要非拿不可了。
那管事交代完,见余嫣然没有再问话,当即轻轻颔首,在余嫣然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将所有彩头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