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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处置、林栖阁的落幕

    “不是与人私奔,那也是偷谋家产,意在潜逃!”

    王若弗此刻脑袋灵光得很,密会不过是挑刺,但最关键的私卖家产可是没忘了,而且是在这个特殊时期,其中意思可以说是不言而喻,当即开口道:

    “或是你和我说说,你偷偷摸摸的乔装打扮,带着一篮子的田契出门,所为何事?”

    说着,王若弗看向一旁已经瘫软在椅子上,以手扶额的盛紘道:

    “官人,那商贾徐员外也已经被我押在了府上,你若是不信也可以一同问问。”

    盛紘闭目不言,但胸膛却是起伏不止,喘着粗气。

    他看到这田契,以及王若弗这兴师动众的模样,就已经约莫知晓了事情的经过。

    以往家里的那些内宅争斗,他可以心里骗自己,安慰自己那都是后院女眷们的事,自己不多插手,再加上对林噙霜做了自己妾室的愧疚,还多有偏颇。

    但这次可不一样,自己这次可是有生死危机

    而且这次危机还是林噙霜的儿子惹出来的。

    结果呢?

    林噙霜竟然这时候在收拾细软,私底下买卖家产念着后路,这如何不让盛紘心寒?

    林噙霜的薄情寡义,再一对比王若弗的情真意切,盛紘心里只觉得自己这些年的感情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不是这样的,父亲,大娘子。”

    墨兰虽不知道情况,但还是下意识地为自己母亲扯谎甩锅,当即跪下,语无伦次道:

    “小娘…小娘这也是见父亲久久不曾回来,自己一个人在院里不知道消息,就想着典当些银两给大娘子,以便让大娘子求着打听……”

    王若弗听着墨兰这不着边际的扯谎,几乎要笑出声来。

    “呵呵,这话听着可真是有意思。”

    王若弗看向林噙霜道:

    “你也是生了个伶牙俐齿的孩子,就是可惜……”

    王若弗理了理自己的袖口,淡淡道:

    “脑子不怎么灵光。”

    王若弗还是第一次站在了智商的高地上俯视别人,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又是乘胜追击,学着林噙霜以前的作态语气,朝旁边一直沉默的盛紘开口问道:

    “官人,华儿来时的时候没同我细讲,你这几日被留在宫中过得如何?是因为何事啊?”

    盛紘深吸一口气,没回王若弗的话,而是强摆出“和蔼”的笑容,对着长枫招了招手。

    “枫儿,你过来说话。”

    等长枫毕恭毕敬的走到近前,盛紘笑着问道:

    “枫儿,你呢?你小娘急着帮我变卖家产,筹集救银,你在忙什么?”

    林噙霜也知道自己现在人赃并获,辨无可辨,不过听到盛紘的问话后,心里当即一个机灵,立马把希望放在长枫身上,指望着盛紘能看在长枫的面子上对自己从轻发落,因此连忙道:

    “紘郎,枫儿这几日担心的都睡不着觉,时刻忧心你这个爹爹啊!”

    盛紘第一次听着这声“紘郎”觉得有些刺耳,不过当下他打算一网打尽,暂且把林噙霜搁置一边。

    “枫儿?”盛紘再问道。

    王若弗在一旁看着林噙霜希冀的看着长枫,心里笑着直乐呵。

    ‘对对对,多指望些你儿子!’

    长枫也知道自己小娘犯了错,也指望着父亲能看着自己这个儿子的面上轻饶些,当即摆出乖巧的模样,躬身道:

    “父亲安好,儿子这几日甚是想念,父亲,您这几日在宫中,没有受苦吧?”

    “受苦?”

    盛紘呵呵轻笑一声:

    “为父怎么会受苦呢?官家把我留在宫中,住桂殿兰宫,品玉液琼浆,食佳肴美馔,君臣相宜,乐不思归呢!”

    长枫听着,还以为自家老父亲得了官家重视,即将加官进爵呢,立马跪下叩拜:

    “恭喜父亲,贺喜父亲。”

    ‘成了天子近臣,这么高兴的事,父亲也不会对小娘多加责怪吧?’

    长枫挺起身想得乐呵,求情的话还没开口,就迎来了盛紘的当头一踹,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上。

    “你个小畜生,好话歹话也听不出来?”

    林噙霜谋求家产,企图私逃的事就让盛紘心里压不住火气,这下又见长枫这个罪魁祸首一点都不知好歹,还敢恭喜自己,新仇旧恨之下,再也憋不住了。

    一脚踹翻长枫后,又快步走近,对着躺在地上的长枫猛踢,一边踢,还一边说道:

    “让你信口胡言,胡诌乱说,竟然还敢在外面大放厥词,害得我险些丢了半条命,我今天……”

    说着,盛紘觉得踢得有些累了,不怎么过瘾,又将一旁挂在衣架上,官服上的腰带扯了下来,如同挥舞鞭子一般,对着满地打滚的长枫鞭笞。

    “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一边抽,盛紘一边絮叨,似乎想借此将这几天心中的担忧和愤懑全都发泄出来。

    “啪!”

    “让你整天在外面鬼混。”

    “啪!”

    “结识狐朋狗友,喝酒狎妓,大放厥词!”

    “啪!”

    “还敢和兖王那边的人一起胡诌乱扯,妄议立储之事!”

    “啪!”

    “……”

    鞭打的声音一刻不停,直到盛紘消耗了浅睡积攒的精力,这才气喘吁吁的停下。

    王若弗适时递上了茶水,“满脸担忧”道:

    “这岂不是犯下了弥天大祸?”

    王若弗紧抿嘴角,柳眉蹙拧:

    “哎呀,这可怎么办呐?”

    “滔天大祸!”

    盛紘可谓是气急了,看着滚爬起来,开始哭声连连的长枫和林噙霜,怒喝道:

    “哭!都给我好生的哭!若是我真要是被留在宫里出不来,怕是听不见了!”

    好一阵沉闷后,盛紘怒气稍缓:

    “官家知道臣子们私下多有言语立储之事,此举是为了敲山震虎,杀鸡儆猴,才把我一个五品官给扣下。”

    说着,盛紘觉得自己憋屈,眼眶都有些热了,委屈道:

    “冷着两天不见面,我在那没人的偏殿里头,待了两天两夜!”

    想到这,盛紘又心生怒气,上前猛猛踹了几脚。

    “我让你多嘴多舌,我让你攀龙附凤!”

    “没个头脑就学着人家结交搭识,你知道那日坐着的,有几人和兖王有嫌隙?又有几人是官家耳目?”

    “读书不进脑子,全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再度将长枫一脚踹倒之后,盛紘又唤来家丁:

    “给我拖到祠堂去,在列祖列宗的眼下继续打!”

    “三代余庆才有今日风光,谁知却险些被一犬子断送,今日即便是直接打死了,也好过全家送命!”

    家族、仕途,无疑是盛紘此生最看重的东西,结果却是差点被长枫一朝毁了,这已经是触碰到了盛紘的逆鳞。

    林噙霜眼见着盛紘这是来真的,看着家丁们把一直哀嚎着的长枫拖出去,她也顾不上装鸵鸟降低存在感了,连忙膝行而前,跌坐在盛紘膝前,扯着袖子哀求道:

    “紘郎,枫儿可是你的亲骨肉啊!”

    “就是因为亲骨肉,我才要让他记个清楚!”

    看着林噙霜扒拉着自己,盛紘嫌恶的一甩袖子致使她摔倒在地,冷声道:

    “你的事可还没说呢。”

    “紘郎~!”林噙霜再度贴了上来,企图让盛紘忆起往昔的情意。

    “这孩子也是被你给教坏了。”

    见此,王若弗在一语气旁冷冽道:

    “我们这种文官清流,家规何等森严,你一个大着肚子,入我家门的东西,自己脸皮都不要了,还想着延祸家族,依我看呐,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是养在你屋里养错了。”

    说这话时,王若弗还轻瞟了墨兰一眼,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而盛紘同样看了王若弗一眼。

    前面王若弗的话一直都很得盛紘的心,但这句话,却是将他也一起骂进去了。

    毕竟林噙霜的肚子,可是自己搞大的!

    不过盛紘也知道王若弗的怨气,想着她为自己操心,当下也不计较这些了。

    转头看向下面跪着的林噙霜,厉声道:

    “大娘子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枫儿如今这副样子,心里没个数到处结交,想必也是受了你的影响,更别说你还……”

    盛紘指着桌上的契纸,手指略微颤抖:

    “你还敢私卖家产,更是……”

    “紘郎,我错了,紘郎!”

    在林噙霜的认知里,女人的眼泪向来是最好的解释,哭着认错道:

    “我知错了紘郎,我也是被迷了心窍,想到幼时家里的遭遇,慌忙之下才……”

    “才席卷家产跑路?”

    王若弗怕林噙霜哭得盛紘心软,见盛紘表情有些缓和,此刻不冷不热地插了一句。

    “你怎么就不学学人家暮苍斋的卫小娘?”

    王若弗知道盛紘进来对卫小娘颇为重视,也晓得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当即道:

    “卫小娘她就安分在暮苍斋里烧香拜佛,恳请主君平安归来,哪像你?老鼠挖洞一样没有旧情。”

    “呃……”

    林噙霜哭诉的话被王若弗一噎,有些接不下去了。

    还想要调整情绪,组织语言,就听盛紘冷冷道:

    “不必说了,从今日后,你就在林栖阁不要出院了,免得在外面丢人现眼!”

    林噙霜一听这,感觉天都要塌了!

    这不就相当于,自己今后就只能被软禁在自己院子里的那一亩三分地吗?

    好吧,其实细想起来,她的活动范围本就不大,寿安堂、葳蕤轩和暮苍斋都是不敢去的。

    但既定事实和既成事实,也是有很大区别的好吧!

    “紘郎……”

    林噙霜还想再劝,但直接被盛紘打断,只听他继续道:

    “枫儿长成现在这模样,很大原因出在你身上,墨儿即将及笄,我看还是少与你相处为好。”

    说罢,盛紘转头看向王若弗:

    “墨儿明天搬到葳蕤轩,和如儿做个伴,大娘子你觉得如何?”

    “这……”

    王若弗下意识就要拒绝,毕竟她可是从来都看不惯墨兰这个“林噙霜第二”,不过暗戳戳地被刘妈妈扯了下袖子后,王若弗重新冷静下来,觉得这样也还不错。

    ‘就让林噙霜这贱人被独自冷落在小院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想到这,王若弗轻轻应声,摆足了主母大娘子的款儿,神色淡然道:

    “这是自然,为了家里的姑娘考虑,是应当在我旁边照应着。”

    轻轻看了林噙霜一眼,尽显得意之色!

    林噙霜脸色愕然,没想到王若弗居然会答应下来,当即就要辩驳,恳求,但是还未动作,就见盛紘起了身,往里屋走去。

    “把人送回林栖阁!”

    盛紘这不留情面的斩金截铁,在林噙霜看来是冷酷无情,但落在王若弗眼里,实在是坚毅果决啊!

    “不,紘郎,你听说我解释……”

    “大晚上喧哗,成何体统!”

    王若弗不想和林噙霜继续掰扯,当即招来两个健妇:

    “来人,扶林小娘回林栖阁歇息!”

    中年人的爱情,只要沉陷进去,就会失去理智。

    一旦清醒,就会不念半点旧情。

    盛紘原本对于林噙霜的独宠,原本就因为卫小娘的存在缺了些,现在又有王若弗的日益转好,更是千疮百孔。

    这下席卷家产就犹如压死牛的最后一根稻草,将其清了个干干净净。

    第二日。

    一大早,眼睛哭得有些红肿的墨兰,就被刘妈妈领回了葳蕤轩,分配的屋子在如兰边上。

    听说墨兰要搬来葳蕤轩住,还是在自己旁边,如兰一开始是一万个不乐意,嘴嘟得都能挂个茶壶了。

    不过经过刘妈妈晓之以情——四姑娘以后就是寄人篱下,岂不是任何姑娘你拿捏。

    动之以理——一把将如兰从被窝里薅起,摆上一大袋绣品。

    如兰最终勉强同意。

    至于长枫。

    被一顿打之后,最后长柏出面求情,盛紘才放过。

    不过还是让他在房里闭门思过两个月才能出来,以后更是管束他出门喝酒,不能惹是生非,才作罢。

    寿安堂。

    盛老太太听了房妈妈的禀告,知晓了昨晚的事,大约琢磨出了事情应当是处在林栖阁那儿。

    听到墨兰被盛紘强拉去葳蕤轩了,当即露出笑容:

    “难得,总算是吃了些教训!”

    王若弗虽然谋算不怎么样,但脾性却是盛老太太甄选,很是让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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