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你们小勃律的人马,必须听本王调动;二,你们得为本王的将士们备一些钱粮。”
李琩言语不急不缓,自带一股威严。
麻兮来闻言,愣了愣,道:“第一条小王可以答应,第二条,小勃律地小国弱,所备粮食恐怕不够大唐将士数日之用。”
“无妨。”李琩并不在意,“能备多少,就备多少。”
其实以现在安西的实力,还有李琩陇右四镇黜布使的职权,根本不需要小勃律备粮,因此他这么要求,不是真的想要小勃律给粮,而是为了给将士们一个交代。
大唐这帮将士武力充沛,骑兵强悍,同时也学到了游牧民族喜欢掠夺的习气。
还有就是府兵制留下的坏习惯。
由于府兵制是自己带粮和物资,士兵们辛辛苦苦打一场仗,国家不给钱,士兵们什么也没捞到,自然要抢一些。
虽然现在府兵制已经基本被替代,但这个坏脾气却完美的继承了下来。
如果到了小勃律,他们那边扣扣搜搜的招待不周,这帮将士搞不好一言不合就开抢。
到时候引起矛盾,李琩极有可能腹背受敌。
所以李琩想学李世民,让别人先给,然后将军们就不好抢了。
李琩都这么说了,麻兮来也只有听从,道:“如此,小王全力照办。”
“好。”李琩起身,对高仙芝他们道:“明日点将,准备出征。”
“喏。”众人领命。
……
……
……
当夜,无人入眠。
杨玉环给李琩好几盒“药丸”,道:“这些药丸闻起来有药味,若不拆开仔细查验,看不出真假。”
“有劳娘子。”李琩将“药丸”收好,拉着杨玉环坐到一起。
杨玉环道:“我听闻此去小勃律,一路高寒,郎君千万保重身体。”
李琩道:“你也保重,若是我回来发现你瘦了,我可要罚你。”
“怎么罚?”杨玉环靠在李琩胸膛,笑问道。
李琩道:“你想我怎么罚?”
杨玉环在李琩脸上亲了一下,道:“这样。”
李琩一怔,笑道:“伱倒是会想。”
杨玉环嫣然一笑,也不在此多说,掏出两块手巾拿给李琩,道:“这是臣妾绣的。”
李琩拿着看了看,看到两条手巾上面都有一根所谓的缠弦,会心一笑,放进自己怀里。
李琩叮嘱道:“虽然我会在安西做好安排,但突骑施极有可能会袭击龟兹西北,到时候你若觉得不安全,可先后撤。”
“嗯嗯。”杨玉环点点头,抱紧李琩,道:“臣妾倒时会自行分辨,郎君不必担忧。倒是郎君,此去一路苦寒,千山万水,要千万小心。”
“我会的。”李琩也搂紧杨玉环。
……
高仙芝府。
高仙芝坐在桌前,看着自己娘子给他收拾一些备用的行礼。
他的一双儿女,儿子已经熟睡,女儿则坐在他的旁边玩着他买的拨浪鼓。
高仙芝对他娘子周氏道:“这些事你让下人来做就行,每次你都要亲自收拾。”
周氏没有回答,自顾做着。
高仙芝见周氏不说话,又问女儿道:“阿芷怎么还不睡觉?”
“阿爷明日要出远门,可能又很久不回来,阿芷想陪陪阿爷。”小女孩说道。
这两年多,高仙芝先是护送拔汗那国使团,后又去大食,现在呆了没多久,又要出征,与家人是聚少离多。
高仙芝暗暗叹息,抱起女儿,道:“这次阿芷还想要什么,阿爷给你带回来。”
“阿芷不知道。”阿芷摇摇头,“阿爷带什么,阿芷就喜欢什么。”
“好,真乖。”高仙芝拍拍女儿的后背,“快睡觉吧。”
“嗯。”小女孩点点头。
高仙芝哄睡了女儿,将女儿放到床上,对妻子周氏道:“你呢?喜欢什么,我给你带来。”
周氏眼眶微红,道:“阿郎每次出征,妾身都只希望你能平安回来。每次听说你作战勇猛,身先士卒,妾身这心都悬了起来。”
高仙芝笑道:“那你希望你的郎君是个缩头乌龟么?”
“让你做缩头乌龟你也做不了!”周氏叹气,坐到高仙芝身旁,“当初成亲时,妾身爱慕阿郎的勇敢无畏,现如今妾身却担心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妾身变了。”
“你没变。”高仙芝搂住周氏,“只是明白事了。”
“你的意思,我以前不明白事了?”周氏态度一变,冷眼望着高仙芝道。
高仙芝忙道:“明白,都明白。”
“好啊!”周氏气呼呼的瞪着高仙芝,“你给我说清楚,我以前怎么不明白事?”
“我没说你不明白事。”
“你说了!”
“没说。”
“说了!”
“好好好,你小点声,吵醒孩子。”
……
……
……
次日,点将台。
宽广的雪地里,士兵们齐齐列阵,将军们站在前面。
鸣号,李琩穿着金甲拾阶而上,后面跟着高仙芝、安思顺、辛云京和封常清。
五人来到台上,号停。
李琩先命高仙芝宣读军纪。
让高仙芝宣读军纪,是李琩有意为之。
高仙芝在历史上最大的黑点,就是军纪太差,可谓完美的继承了府兵制的作风,所以李琩想趁早好好给他改改。
高仙芝给李琩行了一礼,宣读道:“大唐寿王、开府仪同三司、剑南节度使、陇右道四镇黜布使李琩率兵抗击吐蕃,今将军律号令于全军将士,律法无亲,军令无情,有违误者,按军律处置。今行军出师,一禁酗酒打斗,二禁浪费衣资,三禁田苗下寨……”
高仙芝把军法读了一遍,然后给李琩行了一礼,退到后面。
李琩来到台前,望着底下的兵士。
历史上,安史之乱后,吐蕃占据凉州,切断了朝廷和西北将士的联系,然后一步步蚕食河西,北庭,最后只剩下安西。
但是,安西将士先后由安西节度使尔朱某、郭昕的带领,在与长安断绝联系、毫无支援的情况下,孤守安西五十余年。
李琩眼前这些年轻的兵士,就是以后孤守安西的第一波人,年纪稍大的,他们的子孙就是守到最后的一波,直至成为历史之谜。
至于之后的归义军,那又是另外一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