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老农夫一副了然的表情,道:“寿王殿下自到了龟兹,查贪腐,平冤狱,就连……”老农夫放低了声音,“就连前大将军盖嘉运都被寿王殿下关进了监狱。寿王殿下没来之前,家里有余钱的,钱得藏着,妻女貌美的,也得藏着,现在……”
孟浩然三人闻言,相互看看。
之前他们也听过李琩的事,但是没有这种亲身经历,不知道李琩的行为有这么大的影响。
王之涣对岑参道:“现在你知道寿王殿下是真的爱民如子了。”
说着指着刚才岑参踹的门:“你好好修补一下,不然你恐怕难以向殿下解释清楚。”
岑参叹了口气,道:“这事也怪王兄,什么话也不说,跑这么急?除了军情,还有什么事能这么急?”
“那转瞬即逝的秒义。”王之涣回道,“我们都算文人,伱应该知道突然的秒义对我们多么重要。”
“好吧。”岑参无奈,修门去了。
王之涣问起老农夫耕犁的事,一旁的孟浩然,沉默想着事。
三人就这样干的干,想的想,直到深夜,王之涣画完了图,岑参修好了门,他们才一起离开。
此时,月亮高悬,深夜的春风里还带着一点寒意。
王之涣三人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岑参突然道:“我们图也画好了,现在又正是塞外良夜,不如我们趁着月色,去欣赏塞外之色如何?”
“也好。”王之涣点点头,问道:“可带酒了?”
“我带了。”一旁的孟浩然回复,“但你不怕喝酒误了明天的事吗?”
王之涣闻言,笑道:“孟兄不媚世俗,性情高洁,弟原想孟兄在这官场呆不了几天,但没想到孟兄已经开始忧心公事了。”
孟浩然道:“若要谄媚于上,勾心斗角,我确实干不了几天,但若真能为百姓做事,何惜死乎?”
“达夫对寿王殿下尽是溢美之词,不然弟也不会来此。”王之涣笑了笑,“弟曾奔走求仕,也曾辞官归故里,所求者,亦是能施展才能,为民做事,如今所求已应,正当奋起。”
岑参听到两人的感慨,道:“恕弟直言,两位兄长感慨也太多了些,此情此景,我们只当登高远望,饮酒作诗。”
王之涣和孟浩然闻言,同时看了一眼岑参,摇头笑笑,道:“听阿弟的。”
三人登高,饮酒。
岑参道:“异方之乐令人悲,羌笛胡笳不用吹,坐看今夜关山月,思杀边城游侠儿。”
岑参所吟的是去年孟浩然所作的塞外诗,诗名凉州词。
孟浩然听完一笑,朗诵了王之涣前几年作的另一首《凉州词》:“单于北望拂云堆,杀马登坛祭几回。汉家天子今神武,不肯和亲归去来。”
接下来,按理就应该王之涣读岑参的诗,但岑参年纪小,王之涣便起了调侃之心,对岑参道:“我们三人一见如故,吟旧诗虽好,但显得没有才气,阿弟满腹经纶,才华横溢,不如立吟一首如何?”
“好啊!”岑参喝了一口酒,略微沉吟,道:“饮酒对春草,弹剑闻夜钟,今且还龟兹,壁上悬角弓……”
岑参喝酒而吟,吟着放声大笑。
王之涣和孟浩然心有所感,也跟着大笑起来。
……
……
……
次日。
李琩刚吃过早饭,王之涣三人便一同来到他的府衙。
不过,除了王之涣他们三个,还有李嗣业也一起跟着。
只是李嗣业哈欠连天,看着精神并不太好。
李琩见了李嗣业的模样,问道:“李将军昨夜没睡好吗?”
李嗣业瞅了王之涣三人一眼,道:“殿下,您有所不知,昨夜子时已过,末将突闻山上传来嚎叫,以为是外敌入侵,便提刀而去,没想到去了之后,竟是他们三人在吟诗。末将本想把他们拿了,可想到他们是殿下才任命的官员,殿下又曾教诲末将多阅览书籍,便想听听他们在吟的什么。”
李琩闻言,忍不住露出笑容,道:“你听了一夜?”
“没有。”李嗣业摇头,“末将听到快天亮时,无聊就睡着了。”
李琩点点头,看向王之涣三人。
王之涣见到李琩的眼神,连忙从怀里拿出图纸,双手呈给李琩,道:“殿下,图已经画好。昨夜下官三人画完了图,一时兴奋,便想着去抒怀胸意,下官三人已知错,请殿下治罪。”
李琩接过图纸,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图形慢慢和脑海中模糊的图形重合,李琩确定了,这就是曲辕犁的完整样式。
“很不错。”李琩笑道,“你们提前完成了图纸,适当抒怀胸意没什么错,以后提前给将士们打声招呼就行。”
王之涣三人同声道:“谢殿下。”
一旁的李嗣业凑上来,好奇道:“殿下,这是什么?”
“你看看。”李琩把图纸递给李嗣业。
李嗣业接过,看了半晌,不得要领。
此时,正好高仙芝和安思顺来找李琩,李嗣业连忙把图纸拿给高仙芝和安思顺,道:“两位将军,这耕犁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高仙芝拿过来,看了片刻,立时发现其中的妙处,问道:“殿下,这是谁画的?”
不待李琩回答,王之涣便道:“画是下官三人所画,不过下官三人只是执笔,构想全是殿下的意思。”
王之涣这话,倒不是单纯的奉承李琩,他是打心眼里觉得李琩本来就会,只是考考他们。
高仙芝闻言,感叹道:“原来殿下还有此涉猎。”
他们话都说到这儿了,李琩也不好说什么,只道:“偶尔想过罢了,对了,王参军你们一夜未眠,暂去休息,然后把这图交给工匠们,带他们赶制一个样具出来。”
“是。”王之涣三人领命,先退了下去。
待三人走远,高仙芝上前道:“殿下,您对兵器有没有偶尔想过?”
“也有一些。”李琩微微一笑,不让高仙芝问出下一句话,“不过,我们得先聊聊两位将军找我什么事。”
“是。”高仙芝给李琩行了一礼,和安思顺分别说出了自己关于烽戍布局和烽戍屯田的建议。
这些具体的事,长期处在安西的高仙芝和安思顺比李琩更懂,李琩问了一些细节,觉得没什么问题,便同意了他们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