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仙芝大概明白了李琩的意思。
综合在小勃律和吐蕃对战,还有这次对于突骑施的策略,高仙芝摸清了李琩的深层逻辑。
李琩要的,从来不是一小场战役的胜利,而是对整个西域大局的把控。
在高仙芝看来,李琩就像一个布局精妙的沉稳棋手,每一步走得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已经算好了一切。
高仙芝兀自想了会儿,道:“殿下,既然莫贺达干会同意把碎叶城给我们,朝廷也会支持我们扶持莫贺达干,那我们要不要现在整兵,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不用。”李琩摇头,“上次去小勃律迎战,之所以要出其不意,是因为吐蕃力量强大,我们又是劳师远征,一旦陷入僵持,对我们不利。但这次不一样,这次都摩支实力并不强大,我们打碎叶城粮草后援也可及时支援,不怕僵持。这次的关键,是我们和莫贺达干如何配合。”
李琩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除了说出来的几点,李琩还有一点没说。
那就是他不能每次都在没有朝廷旨意的情况下擅自出兵,不然他对于朝廷来说,就显得太不听话了。
李琩顿了会儿,接着道:“这事需得先向朝廷呈报,得到朝廷允许才行。”
高仙芝道:“是。”
“对了。”李琩想起另外一件事,道:“右相批准的军饷物资还没送过来,这次顺便一起问问。”
高仙芝道:“末将明白。”
……
……
……
处理完了事,李琩回到府邸,并且带了一把请工匠特制的琵琶。
李琩进到府中时,杨玉环和张木槿正在一起缝衣服。
李琩把琵琶递给杨玉环,道:“今天是我们成婚的第三个年头,给你的。”
杨玉环拿过琵琶仔细看了看,笑道:“郎君,看来这琵琶你又费了不少心思。”
“还好。”李琩微微一笑,坐到杨玉环旁边,顺势听一下孩子有没有动静。
杨玉环道:“其实郎君不必每次都这么费心,郎君能送臣妾一朵花,臣妾就会很满足了。”
李琩随口道:“一朵花就够了?”
“嗯。”杨玉环点头,认真道:“一朵花,经过郎君的手给臣妾,那便千金难换。再贵重的东西,不是郎君给的,在臣妾看来也一文不值。”
李琩闻言微愣,笑道:“你怎么嘴这么甜,像抹了蜜一样。”
“那郎君尝尝不就知道了。”杨玉环咯咯笑着,将嘴唇凑了过去。
李琩吻了一下,道:“没有抹蜜,但比抹了蜜更甜。”
杨玉环开心的笑了起来。
李琩看了看杨玉环和张木槿缝的衣服,道:“今年伱们已经替我缝过衣服了,还缝来做什么?”
杨玉环道:“这是给我们孩子做的。”
“好吧。”李琩拉起杨玉环的手,“给孩子做衣服我不反对,不过你现在不能受累,得好好休息。”
“嗯嗯。”杨玉环乖巧的点头,“臣妾知道,臣妾就缝一件。”
“嗯。”李琩应声,拿起布料看了一眼,道:“这是栗特锦?”
“是啊。”杨玉环回答,“我们的丝绸,印染和混纺技艺不如栗特锦。”
李琩点点头。
这也是他最近考虑的事情之一。
安西是丝绸之路重要的节点,原本的丝绸之路,是向国外输出大唐的丝绸。但现在,波斯、大食等的纺织技艺大有提升,他们已经开始进口陇右道的初加工丝绸,进行深加工之后,再返销回来,甚至畅销长安、洛阳。
这一来一回,利润都被别人赚了去,陇右道的纺织业受到了强力冲击,生产原材料的农户利润基本被榨干。
但是农户也没有办法,因为布帛是硬通货,就算赚不到钱,生产一点来给朝廷交税也是不错。
李琩想要碎叶城,便是为以后解决这个问题铺路。
碎叶城是丝绸之路的另一个重镇,同时也是栗特锦的产地之一。
只要安西能控制碎叶城,那丝绸之路的控制范围就能延伸出去。
到时候,龟兹的缓冲地带更长,可以让龟兹的商业更稳定繁华,同时安西“丝路警察”的管控范围更广,可以收取更多的赋税。
当然,如果有机会,可以仿制栗特锦,或者在栗特锦的纺织技术上更上一层,那就不愁没有军费了。
屯田有粮,丝绸之路有钱,把握住这两点,把安西打造成根据地,指日可待。
杨玉环见李琩若有所思,笑问道:“郎君是不是又有什么关于栗特锦的主意了?”
“嗯?”李琩一愣,好奇道:“为何这么问?”
杨玉环道:“郎君每次一沉思,就会出现一个奇思妙想。”
李琩笑道:“我哪里有这么多奇思妙想。”
“有的。”杨玉环非常相信李琩,“郎君脑海里不知道装了多少东西,不管郎君想做什么,都一定能做成。跟着郎君越久,臣妾这个想法就越坚定,所以就算郎君说可以带臣妾上月亮,臣妾也相信。”
“额……”李琩不由笑了起来,摸摸杨玉环的头,道:“如果我们能再活一千五百年,兴许有机会。”
杨玉环算了一下,道:“一千五百年,至少需要三十次轮回,我们先去说好的,每一世我们都要积德行善,这样就可以每一世都遇见。”
杨玉环说完,见旁边张木槿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又对张木槿道:“可以带着木槿妹妹。”
张木槿忙道:“木槿不敢奢求这个福分,这辈子已经很知足了。”
李琩之前一直没怎么关注过张木槿的想法,突然听到张木槿这么说,不由有些感慨。
他打量了一眼张木槿,只见张木槿眉清目秀,容貌清丽,带有些小巧精致的感觉。
这样的容貌,加上她的家世和精湛的医术,要想找一个名流世子并不难,但她偏偏愿意跟着他任劳任怨。
李琩的心软了一些,抬手拍拍张木槿的肩膀,道:“以后和我说话不要总低着头,我又长得不吓人。”
“是。”张木槿应了声,尝试着抬头和李琩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