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本来就不是什么清官,收点礼很正常。
而且他今天愿意收下杨国忠的礼,更重要的用意,还是想利用杨国忠对付李亨和李琩。
杨国忠先依附李琩不成,又依附李璘,如今李璘失势,他便迫不及待的拜访李林甫。
李林甫清楚杨国忠是来做啥的,他也清楚杨国忠的人品,但是用人嘛,需要不拘一格。
只见李林甫酝酿了一口痰,左右看看,似乎在找痰盂。
杨国忠眼疾手快,双手呈上。
李林甫微微一笑,呵忒一口,将痰吐到杨国忠的手上,笑道:“杨参军是个识时务的人呐!”
杨国忠毕恭毕敬,高兴道:“下官能为右相效劳,三生有幸!”
“杨参军先请回去。”李林甫起身,“之后有事我会召你。”
“谢右相厚恩。”杨国忠点头哈腰后,捧着痰退了出去。
杨国忠刚出去,罗希奭便匆匆赶来,道:“右相,王忠嗣进京了。”
李林甫道:“他见太子了吗?”
罗希奭道:“他倒是没有,不过陇右兵马使王难得密见了韦坚。”
“好啊!”李林甫顺了顺胡子,“太子的运势应该到头了啊。”
“下官需要立刻上书弹劾吗?”罗希奭问道。
“你弹劾什么?”李林甫瞪了罗希奭一眼,“现在朝野都知道你是本相的人,若是伱去弹劾,我们有理也变得无理。”
罗希奭道:“如此该让谁去弹劾为好?”
李林甫沉思片刻,道:“让杨慎矜去,要做足准备。”
罗希奭恍然大悟,道:“下官明白。”
……
兴庆宫外,李林甫拿着状书,正好碰到同样进宫的李适之。
李林甫主动搭话道:“左相似乎精神并不太好,一定要多注意休息啊。”
“劳右相关怀。”李适之客气回复,“大唐财政全靠右相支撑,右相更需要保重身体,大唐离不开右相啊。”
李林甫微微一笑,道:“说起财政,我听闻华山有金矿,开采可以富国,圣人还不知道。”
“哦?”李适之有些惊讶,但来不及多说,两人就一同走进了紫宸殿。
紫宸殿内。
李隆基扫了一眼李林甫和李适之,道:“今年朝廷吃了败仗,财政紧缺,这千秋节是否应该继续大办?”
“正是如此,才有大办。”李林甫上前回话,“胜败乃兵家常事,剑南小败,于朝廷根本并无影响。昭昭有唐,天俾万国,千秋节正是圣人恩泽万民,昭示大唐天威的好时机。”
李隆基道:“但钱从哪里来呢?”
李林甫故作沉思。
李适之借机上前道:“禀圣人,华山有金矿,可开采富国,这事有右相也知道。”
李隆基闻言看向李林甫。
李林甫回道:“此事臣确实知道,不过华山是圣人天命山,乃王气所在,不宜开凿。”
李隆基点头,瞪了李适之一眼,道:“左相以后奏事,需先与右相商议,不要再奏这种不合时宜的话。”
“喏。”李适之连忙退到一旁,不敢再说。
自李适之任左相以来,经常被李林甫套路,现在李适之都习惯了,同时李适之也理解了牛仙客为什么对李林甫言听计从。
李林甫接着道:“财政之事,圣人不必烦心。今年虽然剑南新败,但是寿王之前收服了西域,西域诸国纳贡增多,丝绸之路更加繁荣,收的商税也多了一些,碛西屯田、农商业发展也好了许多,节省了大笔军费。另外江南一带收成不错……”
李隆基没有太注意听后半段话,他的心思都落在了前半段。
他给李琩在西北这么大的权利,除了李琩能打,也因为李琩治理有方。
如果李琩在西北只知道花钱,不能给朝廷带来收益,他也不会同意李琩增兵碎叶城。
这几天他一直在考虑要不要把李琩调个位置,但现在看来,还得让李琩在西北多呆一段时间。
李林甫说了大体情况,然后呈上写好具体情况的奏章。
李隆基拿过扫了一眼,非常满意,道:“千秋节之事,就由右相筹备吧。”
“喏。”李林甫领了命,接着递上柳勣的状纸,道:“禀圣人,有一事关系重大,臣不敢私自决断,请圣人圣裁。”
“哦?”
李隆基拿过状纸打开,照例只扫一眼,发现不对,又仔细阅览。
“岂有此理!”李隆基将状纸拍在桌子上。
底下的李适之吓了一跳,他很疑惑什么事能让李隆基这么生气,正在疑惑间,沈中监低着头走进来,恭敬道:“禀圣人,杨慎矜请见。”
李隆基道:“让他进来。”
“喏。”
沈中监退了出去,不一会儿,杨慎矜双手举着一封奏书快步而来,道:“禀圣人,臣有事奏报。”
高力士熟练的拿过杨慎矜手里的奏书,呈给李隆基。
李隆基打开一看,脸上的怒气越凝越重。
杨慎矜奏章里的内容,说的是韦坚和王难得密会,意图不轨。
李隆基让高力士把奏书拿给李林甫。
李林甫对这事心知肚明,但还是装作仔细阅读,看了半晌,才道:“朝中大臣和边将密会,有违规制,不过这只是小事,臣比较担心,他们都是太子的拥护者。”
李隆基听到李林甫这话,神情大变。
杜有邻亡称图谶,交构东宫,指斥乘舆,韦坚是朝廷重臣,王难得是陇右军二把手,而且王忠嗣才接手陇右。
这三人若是在李亨的授权下联合行事,那李亨想做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李隆基豁然起身,愤怒道:“把他们都抓了,让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办,京兆府协同办理。”
“喏。”李林甫领命,立刻出门。
走到一半,李隆基突然道:“慢着!”
刚才李隆基太过生气,以至于来不及理清思路。
但这转瞬间,他有点回过味来了。
如果这事最后查出来,真有李亨在后面授权,那再次废太子就是必然之事。
当然,如果李亨真这么做,他不会心慈手软。
可是,要是李亨是被冤枉的呢?
他虽然有想剪除李亨的羽翼心思,可是并不想现在就无故废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