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琩听了会儿,感觉雷海青琵琶技艺虽然已经炉火纯青,但是比杨玉环似乎缺了一点什么。
不过李琩也不深究,转问安禄山道:“听说安将军舞技十分出色,平时想必练得不少。”
安禄山道:“殿下谬赞,末将也没怎么练。”
“是吗?”李琩侧头,望着安禄山,道:“安将军举行祆教祭祀的时候,会跳舞吗?”
安禄山微怔,笑道:“殿下说笑了,祭祀怎么会跳舞呢?”
李琩看了一眼何锦,道:“昨夜有十几个杀手刺杀何姑娘,那十几个杀手身穿纯白色衣服,似乎是祆教信徒。何姑娘也信祆教,但是不会跳舞,我以为那些杀手刺杀何姑娘的原因,是因为何姑娘祭祀时不跳舞。”
李琩这话听起来逻辑并不通顺,但是安禄山却明白李琩的暗示,不由心中一颤,神色微变,但随即便恢复过来,道:“殿下真会说笑,祆教博爱自由,怎么会因为信徒不会跳舞就妄动杀心。”
“我也这么想的。”李琩点点头,“昨晚那群刺客跑了三个,等京兆府抓住他们,我再去问问他们为什么刺杀何姑娘。”
一旁的王忠嗣听出了个大概,笑道:“臣自陇右追随过殿下,深知殿下精于刑狱,缉拿凶手更是颇有心得,什么人竟然能在殿下手里逃掉?”
“昨晚的刺客太过奸滑,”李琩目光投向戏台上,此时戏台上演奏的人已经变成一名妖娆的女子,李琩看着那女子愣了愣神,笑道:“就像戏台上这位演奏者一样。”
王忠嗣和安禄山一起看向台上的女子。
只见这女子弹完《绿腰》,起身鞠躬,其婀娜的身姿,魅惑的眼神引得观众尖叫连连。
与这女子斗艺的雷海青走到女子跟前,叉手行礼道:“姑娘琴艺高超,我输了。”
这女子还了礼,道:“少公公谦虚了,若论琴艺,少公公并未输小僧。”
少公公是对雷海青的雅称。
雷海青听了这“女子”的话,整个人目瞪口呆。
因为这“女子”的声音是男的,自称也是小僧。
只见这“女子”回了雷海青一句,当即卸下妆容,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
果不其然,是个和尚。
这下除了李琩在外的所有观众都惊住了。
王忠嗣疑惑道:“殿下早知他是僧人?”
李琩道:“我也是中途才知道。”
李琩开始觉得雷海青的琴声少了点什么,但一时之间想不明白,直到这僧人上台,李琩才反应过来。
雷海青少的东西是柔情。
《绿腰》需要柔情。
但是这僧人的琴声虽然表现出了柔情,却远远不及杨玉环弹奏的那样深入灵魂。
于是李琩便起了疑惑,细细打量之下,才看出这僧人的本来面目。
王忠嗣道:“这僧人奸滑,最后也没逃过殿下的法眼,那些刺客又怎么能逃得掉呢?”
“可他毕竟骗了我一时。”李琩微微一笑,转向安禄山,“安将军也是祆教信徒,若是有刺客的消息,还望安将军告诉我一声。”
“这是自然。”安禄山连忙回复,心里却在盘算。
李琩本来就声名在外,再加上和王忠嗣这么一唱一和,安禄山心里便笃定,那三个刺客不是跑了,而是被李琩抓了起来。
可李琩把人抓起来,却说逃了,目的是为了什么呢?
安禄山正在思索间,只听李琩对何锦道:“何姑娘,有安将军帮忙,即使一时半会儿抓不到刺客,其他人也不敢再刺杀你,你还不快谢安将军。”
何锦心里对安禄山这个要杀她的胖子十分反感,不过李琩指示,她也不好拒绝,只得上去道:“谢安节帅。”
“客气,客气。”安禄山回应着,同时“明白了”李琩的意思。
李琩这是抓了人,但证据不足以状告他,因此特地来和他谈判,两边各退一步。
安禄山想“通了”其中关节,不由问道:“敢问殿下,这何锦是您什么人?”
李琩笑道:“她是大唐子民,而且我还欠她的债,这不追着问我要钱的吗?”
“原来如此。”安禄山点点头,起身行礼道:“殿下,早上的演出已经完毕,末将还有事,便不相陪了。”
李琩道:“安将军慢走。”
“喏。”安禄山恭敬回复,给王忠嗣行了叉手礼,带着他的人离开。
待安禄山走远,王忠嗣沉声道:“这安禄山是越发的放肆了!”
李琩道:“他和王将军谈了什么?”
“一些无礼之事,不提也罢。”王忠嗣叹息一声,转向他的心头大事,道:“石堡城十分难克,殿下却能以少量牺牲夺取,不知用了什么战术?”
李琩道:“王将军还记得皇甫惟明的伏火雷吗?”
“记得。”王忠嗣点头。
李琩道:“我找到制作伏火雷的人,赶制了一些。。”
王忠嗣疑惑道:“以伏火雷的威力,似乎炸不开石堡。”
李琩笑道:“虽然炸不开,但吓一吓总是可以的,而且我攻打石堡城之时,恰逢天火降临,这是天佑大唐。”
“那便是如同信安郡王的奇袭一般,出其不意。”王忠嗣思索着,“如此看来,难以复制。”
李琩来之前,就想好了如何回复王忠嗣。
虽然情感上,他挺想帮助王忠嗣,但是理智上,他不能帮。
因为要是帮王忠嗣取了石堡城,打退了吐蕃,那他的势力就不能向东扩展了。
所以他只能瞒着。
但是也不能瞒太死,需要真真假假。
王忠嗣不知道李琩的这些心思,跟着道:“臣不愿取石堡城,除了石堡城难克,也是因为打下石堡城只是一个开始。取下石堡城后,势必要过大非川,进军青海湖和黄河九曲之地,当年平阳郡公惨败大非川,十万将士命丧他乡,臣用兵虽然尚可,但也需无数将士抛头颅洒热血,臣实心不忍。臣以为对吐蕃最好的策略,是上兵伐谋,待他们内乱起,再趁势进。”
李琩听了这话,对王忠嗣的认识又深了一层。
王忠嗣虽然是个武将,但却是个不爱武力扩边的人,本质上和张九龄有点像。
李琩道:“这次王将军依旧不打算攻取石堡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