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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功过是非

    “不会。”上官皈贯摇头,压低了声音,“寿王不只是普通的大将,他还是皇子,并且是武惠妃的皇子,他本来就是太子之位的有利人选,再加上如此功绩,若不是身体有疾,恐怕已经……”

    上官皈贯没说完,转道:“这样的情况下,哪里最远,寿王最好就呆在哪里,大唐最远的地方,就是碛西。”

    乐庭瓌道:“不错,寿王任河西黜陟使,也算是圣人对他的格外嘉奖。”

    “算是。”上官皈贯点头,“不过也是因为吐蕃势大,大唐和吐蕃争斗多年,寿王是其中的佼佼者。”

    乐庭瓌道:“如此说来,我这一刀是躲不过了。”

    乐庭瓌问了这么多,最后的目的,就是想知道能不能挨过李琩的清算。

    上官皈贯道:“军使,那我们降吗?”

    乐庭瓌站起身,来回踱步寻思,想了半晌,道:“我什么都可以做,但是叛唐,绝对不行!劝降信的事,绝不能泄露出去。”

    “来不及了。”上官皈贯摇头,“吐蕃用箭将劝降信射入城中,现在全城的人都知道了。”

    乐庭瓌大惊,道:“带人去收回来,千万要稳住军心。”

    “是。”上官皈贯领命,即刻带人去办。

    乐庭瓌呆坐到椅子上,神色茫然。

    ……

    次日。

    属卢芒其顿亲领大军,围攻晋昌城。

    属卢芒其顿名义上是六万大军,但其中两万多是后勤兵,两万多是其他部落的二等兵和奴隶兵,真正的精锐重骑重甲,只有一万余。

    而墨离川的吐谷浑部,则带兵一万余。

    属卢芒其顿以精锐监督奴隶兵猛攻晋昌城,乐庭瓌亲领大军迎战,战斗持续两个时辰,吐蕃奴隶军死伤六千余人,大唐墨离军死伤一千余人,滚石、滚木、热油,弓箭等消耗了六成,两军僵持不下。

    城下,论结桑达恭谏言道:“大将军,我们此行不过是劫掠,不必攻克坚城,不如围城纵深挺近。”

    属卢芒其顿道:“大唐粮仓、富商富民都在城中,只劫掠外围,能劫掠到什么?换重甲兵攻城。”

    “是。”论结桑达恭领命,亲率精兵攻城。

    吐蕃重甲兵的压力,非奴隶兵可比,装备也比奴隶兵精良许多,不少人攻上了城楼,但唐军墨离兵也不弱,在乐庭瓌的带领下,将登上城楼的吐蕃兵尽数杀死。

    战斗正在酣畅时,楼门士兵突然来报,道:“军使,副军使上官皈贯打开城门,将吐蕃军放了进来。”

    “什么?”乐庭瓌大惊,命令司马酒岳儿带人死守城楼,自己带人冲到城门口。

    此时,论结桑达恭已经带人冲进了城,乐庭瓌不由分说,带着自己的嫡系亲卫,上去就对吐蕃兵一阵疯狂砍杀。

    不一会儿,就杀得鲜血满身,完全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

    论结桑达恭见乐庭瓌如此勇猛,大喊道:“乐刺史,就算你守住城,也活不了,为何还要如此拼命!”

    “我的死活,不由你来定夺,休要多言!”乐庭瓌一边砍杀,一边回复。

    城门狭窄,门内外都有护城河,因此在乐庭瓌悍不畏死的猛攻之下,生生将论结桑达恭击退了出去,重新吊起了城门。

    此时已是黄昏,属卢芒其顿看着差点得手的晋昌城,感叹道:“大唐多猛将啊!一个满身污点的刺史军使,也能如此悍勇。”

    论结桑达恭道:“大唐边军贪腐成风,经常为非作歹,但是战力皆不弱,最好能从内部瓦解。”

    “不错。”属卢芒其顿点头,转对投降过来的上官皈贯道:“上官将军,你向乐庭瓌喊话,劝他投降。”

    “是。”上官皈贯领命,策马向前,高声道:“乐刺史,投降吐蕃才有活路,伱降了吧,这些年你待我不错,何不与我一起投降吐蕃,共享荣华富贵。”

    城楼上,乐庭瓌已经受伤,鲜血顺着他的手臂不断的往下流,一旁的司马酒岳儿眼眶泛红,道:“军使,先请军医吧。”

    “不急。”乐庭瓌拉住司马酒岳儿,“不能让吐蕃知道我受伤。”

    乐庭瓌说罢,奋力站起身来,装作身体无恙,对上官皈贯喝道:“上官副使,大唐待你不薄,你却背叛大唐,是为不忠,我待你亲如兄弟,一直把你当做至交好友,你却在关键时刻,背刺于我,是为不义,你父母都在城中,你却弃他们于不顾,如此不忠不义不孝之徒,吐蕃真敢用你?属卢芒其顿将军真能信你吗?”

    上官皈贯听了这话,心中一惊,偷偷看了一眼身后的属卢芒其顿,回话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圣人非良主,不是我背弃了大唐,是大唐背弃了我们!”

    乐庭瓌不再多说,张弓搭箭,向上官皈贯射了一箭。

    不过因为受伤,他这一箭射得并不远。

    乐庭瓌洋装无事,道:“这一箭我不射你,我们的恩义,自此箭而断,自此以后你我见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乐庭瓌说罢,转身离开,但刚走出吐蕃等人的视线,便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旁边司马酒岳儿连忙扶住乐庭瓌,道:“军使,你没事吧。”

    乐庭瓌道:“不要声张,先扶我回屋。”

    “是。”

    酒岳儿将乐庭瓌扶回屋里,连忙安排人去找军医。

    乐庭瓌坐到椅子上,捂住伤口,虚弱道:“酒司马,你不是汉人,你是吐谷浑人。”

    “是。”酒岳儿没有否认,解释道:“末将阿爷是龙朔三年来到的瓜州,自入沙洲后,末将的阿爷便加入大唐墨离军,末将算是子承父业。”

    乐庭瓌道:“我不怀疑你对大唐的忠诚,若我有不测,墨离军便由你统管,你能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

    “军使!”酒岳儿虎目含泪,正欲再说,军医匆匆赶来。

    乐庭瓌一边任由军医动刀治伤,一边道:“我乐庭瓌一生,犯过大错,杀过不该杀的人,夺过不该得的财,墨离川的吐谷浑部落反叛,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我的压迫。但我也曾兢兢业业几十年,死不叛唐,后世史书上,我不期望留下什么好名声,只盼有几个人,能明白我的不容易,替我说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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