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琩从凉州回到鄯州,已经是秋末。
李琩给李隆基上了一封密奏,奏书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谏言让封常清领安西北庭军,进攻大勃律。
大勃律紧挨小勃律,是吐蕃的附属国,多年来,吐蕃都想以大勃律为跳版,与大唐争夺西域的控制权,还一度攻入了小勃律,只不过被李琩提前夺了回来。
李琩提前十年远征小勃律,又占了碎叶城,经营着伊犁地区,现在的安西北庭,比历史上繁盛得多,对西域的影响,也比历史上大得多。
有这种条件,自然可以提前拿下大勃律。
只要封常清拿下大勃律,就可以近逼吐蕃西面,到时候吐蕃必定会分兵向西。
李隆基清楚李琩的意图,提笔批了“照准”两个字,感叹道:“若不是李璘剑南大败,大唐就可以从东、北、西三面夹击吐蕃,如此吐蕃焉能不败?可惜!可惜啊!”
一旁的高力士道:“现在右相所备粮饷,只能满足陇右作战够用,河西尚且差了一些,若是安西再进攻,恐怕后勤难以为继。”
李隆基道:“此事朕岂有不知?但十八郎既然有此提议,便该有所准备,他做了十年安西节度使,出兵大勃律的粮草,让他自己在安西北庭想办法,朕给他权利,只要他能拿下大勃律。”
高力士闻言,心想以后整个西域恐怕只知寿王,不知大唐皇帝,但是他又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先保持沉默。
……
李隆基批准的敕令很快送到李琩手里,由于朝廷难以提供安西北庭军此次出征的后勤支援,因此李隆基也没有对李琩的采取任何干预,只让李琩自己解决一切问题。
杨玉环看了一眼敕令,问道:“粮草需要臣妾筹备一些吗?”
“不用。”李琩摇摇头,笑道:“我经营安西十几年,如果一次战争消耗的后勤都拿不出来,那我这些年不是白干了?”
“也是。”杨玉环含笑,“安西北庭离长安较远,上次杨钊也没有把府库里的资财带回去,支持一两次出征,应该是够的。”
“但也只是一两次。”李琩笑容淡了下来,“以现在的条件,安西北庭再怎么发展,也积蓄不了多大的力量。”
杨玉环闻言,心头一颤。
李琩这话在别人听来,可能只是简单的地域分析,但是杨玉环对李琩太了解了,她听出了李琩想要更大的发展的言外之意,而想要更大发展,就只有肥沃的中原。
杨玉环转头望着李琩,深情的眸子里,夹杂着一丝忧虑。
她清楚李琩一开始远去安西,是为了保护她,但是现在李琩要的似乎越来越多,而当一个人欲望越来越大的时候,就会变得越来越可怕。
因此,她既担心李琩会在斗争之中失败,又担心李琩在欲望的驱使下,离她越来越远。
“郎君。”杨玉环轻轻的唤了一声。
李琩看向杨玉环,问道:“怎么了?”
杨玉环顿住了,她很想对李琩说,要不我们去龟兹终老吧!
可是,这话到嘴边,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过了半晌,她拉住李琩的手,青葱如玉的手指轻抚李琩的手心,挤出笑容,道:“无论如何,臣妾都会一直支持你,不离不弃,虽死无憾。”
李琩意识到了什么,道:“你在害怕吗?”
杨玉环连忙摇头,然后又在李琩的眼神里缓缓点头。
李琩道:“是我不好,最近没有照顾好你的感受。”
“不是的……”杨玉环连忙道。
“伱听我说。”李琩注视着杨玉环,“我曾经很认可,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但自从遇到你,和你一起的每一天都让我充满着期待,我无比希望能和你共渡万年,可到今天这一步,我们想退,也会有人推着我们走。”
“嗯。”杨玉环点点头,靠进李琩怀里,低声道:“都怪你,教会臣妾这么多。”
“嗯?”李琩疑惑。
“若不是郎君,臣妾学不会察言观色,学不会看形势,这样可能就没那么多小心思招来烦恼。”杨玉环说到这里,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伸出左手捂住李琩的右耳,道:“这不就是掩耳盗铃吗?”
李琩被杨玉环的样子逗笑了,道:“其实最好的选择,是当初就别嫁给我,一入侯门深似海……”
“那不行。”杨玉环打断李琩,“嫁给郎君,是臣妾此生最美好的事。”
李琩听了,不再多说,低头吻上杨玉环。
……
李琩的指令送到了安西。
封常清根据李琩的安排,备齐粮草,以王正见为留后,领段秀实、程千里、曹令忠、尔朱某、杨志烈、阎朝等将,带安西北庭军两万,西域诸国和旁城部落军一万,共计三万军,在冬日远征大勃律。
大勃律紧挨着小勃律,因此行军路线和当初远征小勃律基本一致,经过近三个月的跋涉,封常清领大军抵达小勃律,在小勃律休整两日,便发起了对大勃律的猛烈进攻。
封常清和段秀实,都是大唐名将,历史上打大勃律的也是他两人,程千里稍次,但也是一名勇将,曹令忠、尔朱某、杨志烈和阎朝,是西北孤忠的第一批人,都不是泛泛之辈,仅仅本月,唐军便连下大勃律半数之城,大勃律急忙向吐蕃求援。
吐蕃收到大勃律的求援信,上下皆惊。
“寿王人在河陇,我们大部分兵力都往河陇布置,没想到他居然率先从大勃律发动袭击。”赤德祖赞勃然大怒,同时心中想起了属卢芒其顿。
属卢芒其顿在吐蕃西部颇有影响力,若是属卢芒其顿在,他还可以让属卢芒其顿去西边征兵抵挡。
吐蕃大论之一的论结桑甲贡同样也想起了属卢芒其顿,幽幽道:“若不是属卢芒其顿先兵败小勃律,后又兵败瓜州,我们西部的军力不会如此薄弱。”
同平章事朗聂息附和道:“是啊,唐军进攻大勃律,和属卢芒其顿的兵败脱不了干系!”
赤德祖赞闻言,瞟了两人一眼。
这两人表面上说的是属卢芒其顿,但话外之音,是在责怪赤德祖赞推崇佛教,削弱了吐蕃的战斗力。
赤德祖赞暗道:“好啊!国家危难之际,你们不想退敌之策,反而暗讽我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