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李琩大惊失色,但毕竟久经战阵,只是一瞬,便冷静下来,道:“此事过后再说,你护卫世子他们回王府,白孝德、岑参带所部去东宫,捉拿太子,杨国忠必定带人在春明门埋伏我,安重璋带兵去春明门支援李嗣业,捉拿杨国忠,其余人等,随我入宫!”
“是!”众将领命。
张光晟前面开道,一边打,一边道:“太子谋逆,投降者弃械趴下,否则格杀勿论!”
几名龙武军吓懵了,打又不敢打,投降又犹豫,只能扭头就跑,张光晟和李琩几名亲卫张弓搭箭,将逃跑的龙武军射死!
凡是没有弃械趴下者,都在顷刻间死于非命。
张光晟再度道:“投降者弃械趴下,否则格杀勿论!”
另一边,封常清已经从西面延平门攻了进来,来瑱从南面明德门攻入,马璘从北面景耀门攻入。
几人的士兵皆喊:
“投降者弃械趴下,否则格杀勿论!”
“太子谋逆,坊内之人不得出坊,露头者杀!”
有好事之人,想打开坊门看一眼,但坊门刚动,便有弓箭齐射而去。
幸好开坊门之人并没有露头,弓箭齐齐射在坊门上。
这一夜,长安城无人入眠。
街道上,安西军北庭军的金戈铁马声震天动地,坊内官员、百姓、商人、三教九流悬着心,用听力感受着外面的动静。
皎洁的月色下,在《寿王破阵曲》飘渺的琴声中,安西北庭军一往无前,长安禁军或死或降,鲜血染红了街道。
李琩带人从兴宁坊过永嘉坊,直奔兴庆宫。
兴庆宫的宫墙刚由杨国忠修缮过,但这宫墙徒有其表,李琩的军队直接用冲车撞塌了兴庆宫南墙,山呼海啸般的冲了进去。
陈玄礼领剩余龙武军和飞龙卫殊死抵抗,但这些龙武军和飞龙卫在安西北庭军面前,如婴儿一般弱小,只有从安西回来的卫伯玉带领的金吾卫,可挡一时。
但也只是一时。
卫伯玉看着安西北庭军中怒火冲天的李琩,心中胆寒,他知道李隆基大势已去,但是他还不知道是该投降,还是以死相报李隆基。
这时,从各路破门的大军齐聚兴庆宫,与李琩汇合,李嗣业看到卫伯玉,陌刀向前,道:“卫伯玉,如若不降,别怪我不念旧情,取你人头!”
卫伯玉吓了一跳,扔下兵器趴下,陈玄礼也跟着被擒。
李嗣业、张光晟、封常清、马璘、来瑱开路,李琩在他们身后,一道冲上花萼楼。
花萼楼的飞龙卫但有不降者,遇到便杀。
《寿王破阵曲》已经进入尾声,杨玉环弹奏出最后一个音符时,天地间仿佛安静了。
但紧接着,下一刻,传来一声巨响,花萼楼的大门被打碎,几名飞龙卫从门外倒飞进来,重重摔在地上。
李琩就站在大门口正中间,身边是张光晟等将。
李琩与杨玉环四目相对。
“你做什么?”李琩走到杨玉环跟前。
高力士带着仅剩的几名飞龙卫,挡在李隆基身前,将李隆基护在身后。
李隆基扒开高力士,站直了身体,强自镇定,对李琩道:“十八郎,伱做什么?”
张光晟,李嗣业、封常清同时跟了进来,用手中兵器指着高力士和剩余的几名飞龙卫,厉声道:“弃械!弃械!”
杨玉环没有回李琩的话,只是望着李琩的眸子瞬间红了,伸手拉住李琩的手。
李琩松了口气,摸摸杨玉环的头,道:“没事了。”
李隆基让飞龙卫扔下武器,再度对李琩道:“朕让你回宫商量讨逆叛军事宜,你怎么带兵进来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琩放开杨玉环的手,上前两步,单膝跪地,对李隆基道:“回父皇,杨国忠、永王李璘伙同太子李亨谋逆,儿回京讨逆,救驾来迟,还望父皇恕罪。”
李隆基道:“他们人呢?”
“带进来!”李琩回身对门外道。
白孝德押着李亨,安重璋押着杨国忠,走了进来。
李琩道:“永王李璘想夺潼关兵权,如今正押在潼关。”
李隆基暗暗叹气,道:“既然是谋逆,十八郎觉得应当如何处置?”
李琩道:“按律,谋逆者,当斩!”
李隆基道:“非斩不可吗?”
李琩回头对封常清道:“杨国忠谋逆,拉到门外,斩了!”
“是!”封常清领命,带着两个士兵,拉起杨国忠,向门口走去。
杨国忠又惊又惧,大哭道:“圣人,救命啊!救臣,救臣,恳求圣人救……”
杨国忠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的头已经被砍了下来。
李隆基默默的看着这一切,脸上面无表情,心中却惊骇万分。
李琩这是真敢杀啊!
李琩转眼看向李亨,李亨吓得腿都软了,颤抖道:“父皇,儿……儿没有……”
“太子!”李隆基打断李亨,“杨国忠、永王李璘,勾结太子李亨谋反,证据确凿,现杨国忠已伏法,太子李亨本应处死,但朕这些年,老年昏聩,对太子缺乏教导,也有责任。朕下罪己诏,太子李亨废去太子之位,贬为庶人。永王李璘,削去王位,贬为庶人。寿王李琩,文武双全,德才兼备,功盖天下,率土归心,如今又护驾有功,册封为太子,并令监国,军国事,皆受太子李琩处置。”
李隆基一字一句的说完,再问李琩道:“十八郎,这样处置,妥当否?”
李琩单膝跪地改为双膝跪地,叩头道:“父皇英明!”
李隆基艰难说道:“请起吧,以后大唐,就交给你了。”
李琩起身道:“儿今日讨逆来迟,致使父皇受到惊吓,本应请罪受罚,以示孝心,但孝莫大于继德,功莫盛于中兴,如今大唐叛乱四起,民不聊生,儿作为大唐列祖列宗的子孙,有责任继列祖列宗及父皇之德,平定叛乱,中兴大唐,待到大唐国泰民安,盛世再兴,儿定向父皇请罪,任由父皇处置!”
“朕老了,有你继德中兴,朕也放心了。”李隆基舒了口气。
李琩和李隆基这对答,俨然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
李隆基接着问道:“今日之事,十八郎还有什么安排?”
李琩道:“原龙武军,羽林卫护驾不力,可发往潼关平叛,戴罪立功。随儿来的将士皆忠勇之士,可换防龙武军、羽林卫。他们平叛有功,应都论功行赏,按律论功行赏应交由各部讨论,但其中表现优异者,父皇可直接定夺。封常清可加封龙武军大将军,并赐郡王爵位,张光晟加封羽林卫大将军,李嗣业加封金吾卫大将军……”
李琩这是把朝廷禁军,全部换成自己人,同时给重要的人封赏,稳住大家的心。
李隆基道:“照准。”
李琩道:“高仙芝驻守潼关,抵抗叛军,功劳甚大,也可赐郡王爵位。”
“照准。”李隆基道。
李琩道:“废太子和李璘,虽然被贬为庶人,但毕竟是儿的兄长,儿请求不要将他们流放,让他们回到十王宅居住,无令不得出府。其余谋逆之党,皆受三人蛊惑,不予深究。”
“照准。”李隆基见李琩处事这么周密,自觉翻盘无望,心情跌落谷底,道:“你既然已经监国,凡事可自行决断,不必报我。”
李隆基拿出玉玺,放到龙案上,接着道:“朕身体不适,正想放下重负颐养天年,这玉玺你也代为保管吧。”
“多谢父皇。”李琩客套一句,转对众将,依次道:“张将军,李将军,你二人带寿王府卫兵,换防龙武军、监门卫。封将军,李将军,你二人带安西、北庭军换防其余南衙、北衙禁军。白将军,来将军,你们带人收拾城中将士尸首,安排伤员救治。马将军,安将军,你二人去京兆府,传令京兆府官吏、衙役,清洗街道。岑将军,你代父皇拟旨吧。”
“是。”众将领命,兴奋的各守本职。
安排完,李琩转对李隆基,行礼道:“父皇请休息,儿告退。”
“去吧。”李隆基回身瘫坐在龙椅上,双眼无神。
李琩转身拉起杨玉环的手,走出了花萼楼。
两人一路无言,一直来到南熏殿。
南熏殿里,武惠妃正在闭目祈祷。
“阿娘。”李琩出声道。
武惠妃看到李琩,大喜,但转念神色又惊慌起来,问道:“你父皇呢?”
李琩道:“在花萼楼休息。”
武惠妃道:“那就好,那就好。”
李琩想说什么,终究没说,拉着杨玉环进屋,兀自坐下,靠在椅子上,脸上疲态尽显。
杨玉环望着李琩,道:“这才刚刚开始,现在内部人心离散,外有叛军,大唐风雨飘摇,郎君还有得辛苦。”
李琩闭目道:“所以你想用命,替我收拢人心吗?”
杨玉环没有回话。
李琩道:“孝莫大于继德,功莫盛于中兴,我对天下自有交代,而你,是我的支柱,你若死了,我拿什么继德,又凭什么中兴?”
杨玉环眼泪掉了下来,道:“臣妾只是……只是,错了。”
李琩睁开眼,替杨玉环擦去眼泪,道:“你个笨蛋,天上地下,四海八荒,再没有你这样的女子。”
杨玉环转泪为笑,看了一眼的武惠妃。
武惠妃笑道:“一天没吃东西了吧,我去吩咐……”
武惠妃原本想说,去吩咐御膳房做点吃的,但如今这模样,哪里还有厨子。
李琩道:“休息会儿,一起去寿王府吃吧。”
“也好。”武惠妃答应下来。
本来想做个总结,但千言万语,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只能说感谢兄弟们的支持,明天开始下一卷,继德中兴篇,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