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琩以李佑为天下兵马大元帅,高仙芝仍然为天下兵马副元帅,同时加封高仙芝为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顾名思义,就是同中书省、门下省一样行事权利的“平章事”,也是宰相,但并不是左相,也不是右相。
大唐是群相制度,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三省的长官,都是宰相。
其中,由于李世民担任过尚书省的长官尚书令,其他官员为了不逾越李世民,尚书令这个职位便一直空缺,因此尚书省的二把手“尚书仆射”成了实际上的宰相。
而中书省和门下省,渐渐被人们习惯分为左右,中书省的长官中书令便成了右相,门下省的长官侍中便成了左相。
同时,为了让大家知道这三人是同级别宰相,皇帝给了他们一个统一的官衔,叫知政事。
但皇帝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很多时候不想只让三省的三人参加决策,或者想重用自己人,于是出现了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除了有实权的三高官官和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三师三公也算宰相,只是没有实权。
封了高仙芝,李琩升封常清为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岑参为京兆尹,张光晟掌管禁军,其余武将依次封赏。
文官方面,李琩提刘晏为户部尚书,京畿道、关内道、河东道、剑南道、山南道转运使、常平使、铸钱使,第五琦迁为户部侍郎,淮南道、江南道、河南道转运使等,升王维为尚书仆射,王维的弟弟王缙为刑部尚书,
让自己人掌管兵部、户部和吏部三个重要部门后,其他人李琩也没落下。
韦见素从兵部尚书迁为侍中,仍领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张均领工部尚书,其余朝中旧官分配到礼部和工部。
同时,提元载为大理寺卿。
元载是王忠嗣的女婿,先前做大理寺司直,李琩之所以把他提上来,不是因为给王忠嗣面子,而是他知道元载为人心狠手辣,和王缙交好,他想用元载做个酷吏配合王缙,为他整顿吏治。
李琩的嫡系基本全是在陇右道带过来的人,如果他现在不整顿,等上两年,他的嫡系融入关陇权贵,那时候他再想整治就难了。
安排完朝廷格局,李琩最后才提出立杨玉环为皇后,张木槿几人封为贵妃。
朝堂文武基本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然不会反对。
利益划分完毕,接下来便是军政要务。
韦见素进言道:“陛下,史思明虽然取了饶阳,但并未打通河北,还不能与安禄山连成一线,依臣之见,不如招降史思明。”
李琩若有所思,微微点头。
封常清接道:“史思明和安禄山情谊深厚,未必会肯接受朝廷的招降,况且如今叛军处于劣势,此时妥协,恐怕养虎为患。”
韦见素道:“当以稳为主。”
封常清道:“若是要招降史思明,是否要给他封王?”
韦见素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给史思明封王,未尝不可。”
封常清道:“谋逆不受惩罚,反而被封王,如此一来,其他节度使岂不是纷纷效仿?”
韦见素道:“并非所有人都是奸邪小人,忠于唐者,怎会因王位谋反?”
封常清道:“边境战事,皆因利而起,有利便会有人图谋。”
李琩听着两人的争论,陷入沉思。
韦见素想招降,倒也不是完全为了私利,他是觉得现在大唐经不起消耗,只要能维持和平,做点让步也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历朝历代,都没少招降。
而封常清出身军旅,他信奉赏罚分明,除恶务尽,宁愿巨痛一时,也不愿委曲求全。
至于李琩,则是在考虑对河北,应该用什么样的政策。
唐初期,河北就爆发了刘黑闼之祸。
很多人把刘黑闼叛乱归咎于李渊杀了窦建德,并且把刘黑闼之乱类比安史之乱,以此来说明河北叛乱皆是因为李唐坚持关中本位政策,一直吸血河北。
但其实有区别。
刘黑闼叛乱的根本原因,是因为唐朝在河北推行的统治政策,触犯了河北旧官僚阶层的利益。
公元621年,李世民击败窦建德后,把俘获的五万夏军将士放归故里,接着逃回去的夏国左仆射齐善行,力压窦建德残部,出尽府库,遣散部众,举国向大唐投降。
因此,河北地区的旧官僚集团完全没受到战争的削弱。
李渊对这部分势力非常忌惮,但并不采取安抚政策,而是选择残酷打压,先杀窦建德,再派关中大将镇守河北,同时从各地选用新官员替代以前的夏朝旧官吏,军事政治双管齐下。
夏朝旧官们因而极度不满,最后李渊又召窦建德旧部入京,让这群惊弓之鸟奋起反抗。
由此可见,刘黑闼之乱和关中本位政策毫无关系,也不存在吸血河北。
刘黑闼之乱后,唐朝对河北地区采取了长时间的安抚政策,并未吸血,一直到武则天时期,朝廷才逐渐与河北离心离德。
但大唐对河北吸血,也不是所谓的坚持关中本位政策,而是因为均田制的崩溃,导致朝廷不得不吸血,而河北是最好吸血的地方。
河北是大唐中期人口最多的地方,也是政治最清明,门阀最少的地方,因此最好吸血。
而河北之所以政治最清明,门阀最少,是因武则天时期,领土收缩,河北成了对坑突厥的最前线,突厥人打进来,专挑有钱的大地主杀,物理上消除了河北的门阀地主,让河北进入正循环。
至于大唐其他地方,以关中为典型,是真正的皇权不下县,乡绅管四方。
正所谓流水的县长,黄四郎才是铁打的老爷,要从他们手里收税,跪着也要不到。
因此,吸血河北确实要从武则天开始算,但是要说武则天坚持关中本位政策,纯属扯淡,武则天杀的关陇贵族,可比杀的河北人多,她只是杀了关中贵族,也收不到关中的税罢了。
李琩想清楚这些,也就知道该怎么应对河北。
首先,对安禄山和史思明绥靖是不可取的,招降他们,河北就会出现下一個刘黑闼,藩镇之祸就解决不掉。
其次,扫清叛乱势力后,对河北这片土地的人要加以宽待,以安民心。
最后,河北其实只是大唐矛盾最集中的地方,平定河北,并不能真正解决大唐的根本问题,而要解决根本问题,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