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路人一番交谈后,李琩和杨玉环一起进入集贤坊,来到杨玉环曾经的住处。
杨玉环住的府邸,几经转手,现在不知道被谁买下,开发成了专供别人瞻仰的旅游点。
两人交了钱入府,并肩走着。
李琩望着四周的“风景”,问道:“我们要不要把这里买回来?”
杨玉环摇摇头,笑道:“现在比以前过得不够好,才会经常沉湎于从前,就像天宝后期,大家沉湎于太上皇的开元之治一样。臣妾现在日日心满意足,不想把精力用于沉湎过去,想把精力用于现在的每一天。”
李琩笑了笑,道:“这样看来,我们这些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自然没有白费。”杨玉环挽着李琩的手臂,“若不是郎君,洛阳不仅不会如此繁华,恐怕还陷于叛乱的狼籍之中。洛阳的兴衰,也是大唐的兴衰。”
“是啊。”李琩点点头,道:“洛阳地处大唐的中部,拥有崤山、渑池的险阻,算是秦川、陇地的咽喉,又是赵、魏争着向往的地方,是四方诸侯必争之地。最近有大臣谏言大唐迁都洛阳。”
杨玉环道:“那郎君怎么想?”
李琩道:“洛阳居大唐之中,四通八达,盛世都城于洛阳,可震慑天下,可一旦有战事,洛阳也会首先遭受战争。”
杨玉环道:“现在正是盛世。”
李琩道:“纵古观今,没有哪一个王朝因为都城选得好就不灭亡的,无论广厦千万起,还是九重宫阙崩塌,都是城里城外的人共同造就。迁都洛阳彰显盛世,不如让百姓富足、国家强盛来得实在。”
杨玉环赞同的点头,道:“郎君圣明。”
李琩回之一笑。
两人在集贤坊逛了会儿,又在洛阳城中四处晃荡,直到日落才回洛阳皇宫。
次日,李琩在官员的安排下,以皇帝身份正式与洛阳官民见面,与民同乐。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李琩先在洛阳住了半个月,又沿江去江南巡视了一番,最后才返回长安。
李琩回到长安,张光晟和封常清先后禀报了两件事。
第一件,张光晟禀报李隆基不仅没有复位的心思,身体还越来越差,行动迟缓如蜗牛,记性也越来越差,很多事都已经开始忘记了。
第二件,封常清禀报太子李佑理政得体,颇有李琩的风格。
张光晟和封常清禀报完,刘晏朝呈上了李琩一路的花销账册。
虽然李琩要求一路节俭,但帝王起码的规格还是要有,因此一趟下来,还是花了不少钱。
这让李琩又一次感受到了做好皇帝的无奈。
想当好皇帝,就不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李琩不由感慨道:“都说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但朕虽然坐拥大唐,能见的地方,却不过长安大小,能听到的消息,不过几人之言。”
刘晏道:“我们的眼睛很小,一片树叶就能挡住,关键在于怎么看,有人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也有人一叶知秋,见天时天命。”
李琩道:“若朕以长安之秋见天下之秋,便难免会以一人之人,夺天下人之心。”
刘晏想了想,道:“陛下可在各地设巡院,在交通主道上都设驿站,专门收集各地的信息。”
李琩一怔,有些犹豫。
刘晏连忙解释道:“这些巡院、驿站,不是用于监督、收集官员的信息,而是收集各地的天时、物价信息,以便于朝廷了解各地食货轻重,掌握百姓的收成情况,这样既能方便朝廷做财政决策,也能知道、甚至预测何地有灾情,方便朝廷赈灾。”
听刘晏这么一解释,李琩明白过来了,道:“如此便依士安所奏。”
“陛下圣明。”刘晏奉承一句,转道:“臣偶然识得一人,姓杨名炎,此人于财政颇为擅长,臣想举荐他入朝为官。”
历史上,就是杨炎率先提出的两税法,因此李琩知道这人。
同时,李琩还知道,历史上刘晏的死和杨炎有直接关系。
但此一时彼一时,善用人者,应该对所用之人扬长避短,因此李琩同意了刘晏的举荐,道:“照准。”
接着,就是大臣们奏请改元。
这一次,李琩没有拒绝,同意继德七年过完后,便改元至元。
继德七年十月,封常清请辞左相之职。
李琩同意了,但授予封常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职务,让他依旧参与议政。
同时召以前的陇右道的旧将相聚。
宴会上,李琩请高仙芝出任左相,高仙芝不应。
李琩先和大家追忆往昔,最后分析局势,道:“现在北面回纥壮大,与大唐边境时有摩擦,东北契丹改制未完,渤海国、室韦、新罗等虽然暂时臣服,但难保以后不会有异心,西面大食渐有进西域之心,还有吐蕃虽然势弱,但依旧是大唐心腹之患,大唐需要诸位弟兄勠力同心。”
众人听了,都表示愿意继续为国效力,高仙芝也同意出任左相。
继德七年十一月,李琩和众臣讨论两税法的修订。
同月,棉花的种子引入,来年就可以试点种植,同时,筹备出海的事宜已经准备妥当,李琩让杨良瑶和贾耽领航,授予两人持节,让两人挑选时间出海。
……
继德七年十二月初六,长安下起了大雪。
李琩与后妃们吃着晚宴。
李琩道:“过了最后这几天,明年就要改元,改元就要大赦天下,与民同乐,你们有什么想要的,我可以赏你们。”
韦娴懿想了想,道:“明日妾身想和阿郎一起堆雪人。”
“可以。”李琩答应下来,“还有吗?”
韦娴懿摇摇头,笑道:“没有了。”
李琩看向何锦。
何锦道:“妾身想和阿郎一起织一次布。”
李琩点头,道:“还有呢?”
何锦讪讪笑道:“妾身还想去长安最大的赌场好好豪赌一场,不知阿郎是否准许?”
“照准。”李琩同意了,然后望向阿绮丝。
阿绮丝道:“妾想挑选十匹骏马。”
“四匹?”李琩没听清楚阿绮丝的咬字。
阿绮丝比了一个十。
“可以。”李琩笑了笑,道:“你告诉我一个事,我再给你一个赏赐。”
“什么事?”阿绮丝疑惑道。
李琩道:“在歇儿河边,你究竟写了什么?”
阿绮丝回忆起往事,带着笑容道:“我不说。”
李琩道:“开年后,你阿兄会来长安朝贡,你不想见他吗?”
阿绮丝道:“阿郎可以问我阿兄。”
李琩摇头笑笑,道:“那是我们的秘密,不方便说出去。罢了,就让它成迷也挺好。”
阿绮丝开心道:“多谢阿郎。”
李琩又看向张木槿。
张木槿给李琩盛了一碗汤,道:“妾身可以明晚偷偷告诉阿郎吗?”
“也可以。”李琩答应下来。
阿绮丝插话道:“槿妃姐姐不会就是想侍寝吧,大方说出来,我们又不会笑话你。”
其余几人闻言,一阵哄笑。
张木槿也不辩解,只微微一笑。
吃完饭,其余人退下,房里只剩下李琩和杨玉环。
杨玉环道:“大臣们虽然明面上奏请改元,但暗地里却心存担忧。”
“担忧什么?”李琩问道。
杨玉环道:“太上皇改元天宝之后,日渐怠惰,大唐也跟着江河日下,因此大臣们担心,郎君会步太上皇的后尘。”
李琩道:“那你觉得我会吗?”
“不会。”杨玉环语气笃定,沉思片刻,道:“还有,李腾空回长安了,是臣妾……”
“今天是什么日子?”李琩打断杨玉环。
杨玉环笑道:“臣妾和郎君,就是十二月初六大婚。”
李琩道:“我们今天只谈风月。”
“今日宜做昏君吗?”杨玉环起身,站到李琩身边。
李琩起身,搂住杨玉环,道:“以后我们的日历上需要注明,十二月初六,是昏君日。”
杨玉环咯咯而笑,道:“那我们还数九吗?”
“当然。”李琩点点头,“你每天唱一句,八十一天唱完,合成一曲。”
杨玉环道:“好呀,只要郎君不腻就行。”
李琩道:“我这一生只在做两件事,一件是让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一件是让大唐中兴,百姓安居乐业。以前如此,以后也是如此。”
杨玉环道:“臣妾平生两愿,一愿郎君平安喜乐,二愿四海升平。”
杨玉环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李琩,眼里满是浓情蜜意。
两人情到此处,不再多说。
外面风雪交加,房间里滚烫火辣。
过了许久。
李琩趴在杨玉环的肩头沉沉睡去。
杨玉环听着李琩平静的呼吸,看着李琩舒缓的眉头,知道李琩睡得很安稳,睡得很香。
杨玉环默默看了李琩好一会儿,转头看向窗外。
她心想,瑞雪兆丰年,明年一定是个好年头。
明年,忠良毕力,四海升平,大唐到处都是稻谷香,棉花开满山野,大唐将士所向披靡,舰队扬帆远航,百姓越来越富足,人人安居乐业……
明年,是唐皇李琩执政的至元元年,是又一个新的开始。
想到此处,杨玉环侧头在李琩脸上亲了一下,露出幸福的笑。
……
……
……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