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官渡大营。
中军大帐。
只见一身金盔金甲的袁绍端坐主位,袁谭、袁尙以及一干谋士一众排开。
昨日曹操的败走,显然让袁绍十分开心。
二人少年相识,后来又并肩作战,共诛宦官。
放眼天下诸侯,他袁绍最不想输,也最不能输的就是他曹操。
曹孟德!
扫了麾下众人,袁绍不无得意道:“昨夜曹操小儿竟敢带兵袭我乌巢,结果被显奕和张郃、高览二将杀了个丢盔卸甲。”
“诸位议一议,下一步该如何?”
袁尙和袁谭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随后,袁尙阵营中的审配一步上前,拱手道:“主公,马上隆冬将至,我大军久在官渡与曹军对峙,军粮不济,是时候该返程了。”
“返程?”袁绍一瞪眼,问道,“我军军威正盛,何故返程?”
“明公,仆认为审正南言之有理,曹操向来用兵如神。此次他率军轻车冒进看似犯了兵家大忌,实则其中必是有诈。”说话也是袁尙阵营的一名谋士。
逢纪。
“什么诈?”袁绍焦急问道。
“您想想看,曹操看似率军去劫乌巢,实则还留有曹洪作为增援。此次二公子未尽全功,皆是因为曹洪那一支伏兵。”逢纪有理有据,慢条斯理地为袁绍解释起来,“仆猜测,曹孟德此败必定是诈败,他想引诱主公去攻他的官渡大营!”
好个奸诈的曹孟德!
这下,袁绍心中打起鼓来。
若是就这般正面击溃曹操,是有些简单了些。
袁谭帐下的郭图权衡利弊,跟着上前劝道:“仆也认为此时该当撤军,大军开拔已有接近两年。军士思乡心切,万一军士哗变,曹贼率军来攻,我军可就危在旦夕了!”
这是袁尚和袁谭麾下谋士,头一次如此齐整的同意撤军。
袁绍敛眉凝神,心中举棋不定起来。
他正犹豫不决间,袁熙从外边步入大帐。
“二公子!”
“二弟。”
“二哥。”
“显奕。”
大帐内众人纷纷打起招呼。
袁绍笑着起身上前,上下摸索一番一番袁熙,点头赞赏道:“没给吾丢人,此战你当居首功。”
“多谢父亲。”袁熙笑着抱拳回上一句,又提议道,“现今曹军已经胆寒,父亲只需派遣张郃、高览二将趁势掩杀,北地可尽归父亲之手。”
袁绍还未答话,郭图笑吟吟地打趣道:“二公子,张郃、高览二位将军已立下大功,这花花轿子人人抬,您可不能与二人交厚,就一个劲儿推荐二人吧。”
嘶...
虽是以玩笑话说出,但袁熙感到了十足的寒意。
这不是毁我么?
他再看向袁绍的面容之时,发现他的面庞已经彻底乌黑一片。
袁绍生性多疑,军权就是他的逆鳞,没有哪个掌权者,允许自己手下的大将与儿子亲密无间。
“父亲...孩儿与两位将军也只是点头之交。”袁熙忙解释道。
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袁绍脸更黑了。
若不是这人是自己儿子,刚刚还立下大功,现在估计早就尸首分离。
他剜了眼袁熙,再度坐回主位,朗声宣布道:“大军原地休整,择日各返州郡。”
“为什么?!”袁熙急了,不假思索地质问道。
袁尙和袁谭都吃上一惊,怔怔地看向袁熙。
在他们的眼中,这位老二那是唯唯诺诺,不争不抢,见到父亲连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大。
现在竟然敢当众质问父亲。
难不成,他之前一直在藏拙?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忽然生起一个大胆的念头。
这边一问出口,袁熙就后悔了。
草率了,草率了。
袁绍乌黑面庞,压抑着怒气,如同一只受到挑衅的狮王一般盯着袁熙。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挥手就让众人下去。
袁熙还想再说,可是一瞧见袁绍的眼神,又把到嘴巴的话语吞咽下去。
散场过后,袁尙笑呵呵把一脸郁闷的袁熙请回营帐。
兄弟二人坐定,袁尙抱拳道:“兄长此次立下大功,回程之后,想必父亲多有奖赏。”
“小弟在这儿先恭喜兄长了。”
因为二人一母同胞,关系比起袁谭要亲密许多。
袁熙陪着笑,说道:“显甫,你也不用试探我了,我对那个位置没兴趣。我只想着父亲早日统一北方,我也好带着你嫂子,离开那苦寒之地,来河南过太平日子。”
袁尙尴尬一笑,把话题岔到一边去:“是啊,嫂子貌若天仙,兄长与之在一起那就是天造地设,神仙眷侣。现在曹操经此一败,想必数年再无犯边之力。”
“兄长多多陪陪嫂子,岂不快哉?”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显甫,这打蛇不死,事后肯定要反被蛇害的。”
“兄长太高看曹操了吧?”袁尚脸上挂着戏谑问。
“是你太小瞧他了。”
袁熙摇摇头,端起桌上的一杯热酒,一扬脖儿喝了。
一刹那,屋内的气氛有些尴尬。
袁尙英俊的面容抖了抖,挤出一丝笑容,掩盖着嘴唇说道:“兄长,你近日出的风头太过,有人要不开心了。”
“袁谭?”袁熙侧着脑袋问。
“除了他还能有谁?他可是那个贱女人的儿子,母亲向来讨厌他,他也一直看不惯咱们兄弟二人。”袁尙点点头,又道,“兄长,我们可是亲兄弟,你可得帮我。”
听出袁尙话语中的试探,袁熙摇摇头:“我一个闲人能帮你什么?你也太高看我了。”
“兄长过谦了,你料事如神,打得曹孟德丢盔卸甲,这还不算本事?”袁尚眨巴眨巴眼睛,笑嘻嘻地看向袁熙。
袁熙摇摇头,不愿再纠结此事,只低头盯着桌案,两眼失神。
曹洪会来救援,那肯定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不用猜,要么是袁尙,要么是袁谭。
他们二人都希望大军战胜曹操,但更希望由自己来击败他。
因此,当他在乌巢真逮到曹操之时,二人慌了。
按照规矩,他也是嫡母所生。
若是立下大功,对于他们来说又是一个竞争对手。
这肉拢共就那么多,多个人分,谁都不愿。
这下,他这个不起眼的边缘人物,反倒是成为二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想着,袁熙咧嘴一笑。
一旁的袁尙不明所以,问道:“兄长何故发笑?”
摇了摇脑袋,袁熙带着几分戏谑回道:“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咱家这三个和尚若是聚在一块儿,怕是没水喝喽。”
“咱家哪有三个和尚,不就你我兄弟二人么?”袁尙听出他话中讥讽,笑着回上一句。
“回去后,我会自去幽州镇守的。”
袁熙洒脱一笑,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