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傍晚时分。
因为妻子怀孕,袁熙也不再去纠缠赵云,而是陪起自家媳妇儿。
夫妻二人温存一阵,便有下人送来吃食。
匆匆吃过,转眼落霞就铺满天空,如同一道血色的帷幕一般把天空遮得严严实实。
目之所及,乃是一望无际的火红海洋
轻轻搀扶着甄宓,袁熙领着娇妻来到花园中小亭坐定。
一坐定,甄宓顺势把脑袋靠在丈夫肩上,指着天空糯糯说道:“夫君,要是咱们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袁熙侧着脸看向甄宓,笑道:“会的,咱们都还这样年轻,以后自然有大把的时间,共赏这山河壮丽之美。”
但不是现在。
现在的他不能为儿女私情所绊,否则一切都将成为镜花水月。
甄宓也知自家丈夫志向,起初的那一丝失落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理解与支持。
她看着丈夫认真的模样,嫣然一笑,撒娇似地说道:“那夫君不妨猜猜,宓儿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袁熙不假思索道。
“为什么?”
甄宓明显有些紧张。
虽然她也很想生下儿子,但丈夫如此笃定,她反倒慌张起来。万一...万一自己没生下儿子,生下一个女儿,岂不是让丈夫失望?
“当然,要是女孩儿的话,我会更开心。”袁熙补充道。
这下甄宓心情愈发沉重。
夫君肯定是为了哄自己,才说出这番话语来。这年月,似他这等一州之主,若是没有继承人在旁,手下人怎能安心?
甄宓紧紧握拳,发誓要为丈夫生下嗣子。
袁熙不知妻子心中所想,笑着紧紧勾住她。
二人沐浴着夕阳,直至最后一抹余晖洒尽,夕阳藏入云层,才从小亭散去。
这时,袁华满头大汗,行色匆匆地走上前来:“公子,赵云不知道怎么了,一刻钟前从刘备府邸出来,骑上战马,往西城门外奔走。”
“你怎么不早说?!”袁熙如遭雷击,喝问道。
“我看公子与夫人,就没有打搅。”
“行了,行了,快给我备马,和我去追他,要是人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
邺城外的土路上,赵云一人一骑,在夜色下飞快奔驰。
此时的他四肢冰凉,心如死灰,原本俊朗的面容此时显得格外憔悴与颓唐。
想起今日发生的事情,赵云撕肝裂胆,泪水纵横。
却说昨日自家主公醒来,休整一夜后,今日晚饭时分,他忽然差人把自己叫入房间。
赵云进去,就瞧见刘备一脸虚弱地靠在床头。
“主公!”赵子龙忙上前扶住。
刘备盯着他,颤抖着嘴唇,一脸悲戚道:“子龙,我知你忠勇...,只可惜我那三弟与你多有不和,你我的缘分怕是已尽。”
赵云闻声,顿时如遭雷击。
他沉默了许久,才红着眼圈问:“主公可是听信外边传言,觉得子龙贪慕虚荣,意欲弃明公与不顾,转投袁家二公子袁熙?”
“不不不...”刘备连连摇头,因为动作过大牵着到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我...我知你素来忠勇,只可惜你与翼德是一山难容二虎。”
“若是强行留你,只怕你二人必有一伤。”
“主公放心,我从未把翼德的话放在心上。”赵子龙凄声回答。
“子龙...唉,是你我二人无缘。”刘备见他如此,心中动了些恻隐之心,但一想起袁熙的约定,他只得咬牙道,“我与翼德,云长早立下誓言,同生共死。”
“今日翼德如此,我岂能违背誓言。”
声音不大,但却如同雷声一样打在赵云耳中。
张飞与他是结拜兄弟,在张飞和自己之间选一个,最终刘备选了张飞。
“主公!”
“子龙,我也是情非得已。”
主仆二人动了真情。
赵云知道刘备难处,也不再多说,跪地对准刘备一拜,沉声道:“主公保重身体,子龙日后不能侍奉在主公身边了。”
说罢,他一转身,涕泗横流地走出卧室。
深夜的寒风打在脸上,赵云回过神来。
他勒住战马,望着茫茫夜色,一脸惆怅与迷茫。
别过刘备之后。
天下之大,再无他赵云的容身之地了。
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赵云回头看去,却是袁熙领着二十余骑追来。
“子龙将军留步!”
“二公子?”赵云擦了擦脸上泪水,扬声喊道:“二公子莫要再追,子龙有今日之丧,全是败二公子所赐,还望二公子放过子龙。”
袁熙一听懵了。
什么叫拜我所赐,你被前老板给踹了,不去骂前老板,干我做啥?
强忍住委屈,袁熙打马上前。
赵云握紧钢枪,冷声自嘲道:“熙公子,我被翼德误解,现如今成为丧家之犬。熙公子可是来收服某这条野狗?”
袁熙并未接着他的话往下说,只问道:“兄长下一步往哪儿去?”
“四海为家,总归有赵云立锥之地。”赵云惨然一笑。
看着赵云这副模样,袁熙颇为心疼。
那种被自己最尊重,最信任的人抛弃的滋味,袁熙虽未曾体会过,但隔着老远都能感到心疼。
他深吸口气,借机往前再走了几步。
袁华不敢大意,带着兵马跟着压了上来。
“都下去。”袁熙冷色呵斥。
“公子。”
“子龙将军若是想害我,你们这些人能护得住我么?”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袁华知晓,就这些人的武艺,着实拦不住赵云。他虽久在冀州,但亦深知赵云悍勇不下吕布,许褚之流。
想通这一层过后,他一咬牙,把手往后一招,自己领着部众往后缓慢倒退。
与此同时,袁熙也来到赵云身侧。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在四周蔓延开来。
清辉的月光,如同薄纱一般从穹顶垂落,落在二人的身上,把二人的面颊打得格外白皙。
借助月光,袁熙清晰地看见赵云脸色的泪痕。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酝酿片刻情绪,袁熙声音真挚地说道:“子龙将军,不知道可否听熙一言,若是子龙将军还欲要走,熙绝不阻拦。”
“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