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时分。
一声闷雷炸响,天空拉扯起丝丝冷雨,落在屋顶上,发出“哗哗哗”的声响。张辽拧着眉头,端坐在大帐,借助油灯查看城中剩余的守备力量。
现在,滚石和檑木所剩无几。
军士尚有两千。
明日若是叫匈奴人看清自己的底牌,这城可就没那么好守了。虽说他曾给袁熙去信一封,但他那边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张辽被困城中,并不知晓。
而且黑山贼张燕在并州、幽州、冀州三界纵横数十载,他在并州时就早有耳闻。
他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袁熙那边,不会派援军支援。
所以他只能靠自己。
想着,张辽心中一发狠,命门外亲卒去把副将叫来。亲卒领诺而走,不一会儿,他带着一名魁梧将军走入大帐。
正是这沮阳城的副将,王双。
“将军!”见到张辽,王双当即抱拳行礼道。
张辽起身回上一礼,邀着他来一旁的桌案上落座。
二人都是武将,少了些文人的繁文缛节。一坐定,张辽直接开门见山道:“王将军,城中滚石檑木不备,困守此城迟早为贼军所获。”
“将军的意思是?”王双问。
张辽一咬牙,一口气说出心中谋划:“我观沮阳城外左侧,有一小山,可绕到贼军身后。今日五更天时分,我亲带八百人出城,待明日一早贼军攻城时,我再率军杀出,贼军必以为我援军至,正面之围可解。”
“不可...不可!”王双豁然起身,连连摆手道,“城中守军本就不够,你带八百人出城,万一城破。城中百姓遭异族屠戮,你我皆是万死难辞其就。”
“王将军,困守此城也是一样的结果。”张辽挥挥手,示意他冷静。
王双想想也是,不过仍觉得张辽这个计划太冒险。
匈奴人两万多的人马,就算是攻城,后方必定还有人留守,两方人马一遇着,张辽凶多吉少。
如果困守此城,还能多扛两天。
出城寻战,一旦溃败,不光折损兵马,城中士气也会受到极大损伤。
一时间,王双陷入两难境地。
见他许久不说话,张辽拍桌叫道:“还请王将军守好城池,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此事就此决定。哪怕是张辽战死沙场,也怨不得你。”
“将军!”
“勿要多言!”
张辽拿出主将的威严,对王双施压道。
王双拧不过张辽,只能勉强答应下来。
当天四更天时分,张辽在营中挑选八百名健壮的军士,披着细雨从东城门出城。
...
第二日早间时分。
一处灌木之中,张辽缓缓睁开双眼,举目一扫,周围的军士倚靠着树木,正睡得香甜。
远处,几名放哨的军士瞪圆双眼,时刻关注周围局势。
他们所在的地方,在匈奴大营的东边。
从灌木丛往后折上一圈,可以直接绕到匈奴的背后。只要等匈奴人一寇城,他便趁这空挡,绕到匈奴人背后。
只要匈奴人一乱。
那他们守住城池的机会就大上许多。
“将军,你看,匈奴人开始做饭了。”一名小卒忽然指着远处的炊烟说。
张辽狠狠瞪了那人一眼,恶狠狠地骂道:“都他娘的给我坐好了,谁也不许乱动,就是拉屎,也得给我拉到裤裆里。”
众士卒郑重点头,蜷缩着身子,拿出干粮掰开,送入嘴中。
休整了约莫一个时辰。
日头逐渐升高,和煦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落到张辽的脸上,形成一道道光斑。
张辽站起身子,低声吼道:“出发!”
一行人缓缓摸出小树林。
下了树林后的小土坡,往匈奴人背后插去。
匈奴人忙于正面攻城,他们不会想到,或者根本就不会去想,城中守军还敢出城来偷袭。
张辽的绕后很顺利。
顺利到连他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停!”距离匈奴大营还有二里地,张辽忽然弯着身子遁入一处丘陵,身后的士卒纷纷紧随其后。
打这儿看去,匈奴人大营守备松懈。
哨塔上几个岗哨上的军士聚在一堆,说说笑笑。
大门口就这样打开着。
似乎在欢迎张辽等人的到来一样。
张辽登时面庞一红,激动得差点儿叫出声来。此战若是成功,他张辽不说堪比卫霍,但也足以洗刷身上的屈辱。
博个封妻荫子!
“全军休整两刻钟,两刻钟后出发!”回头看了眼一脸紧张的军士,张辽沉声吼道。
度过了漫长的两刻钟。
张辽率先起身,领着部众快速行进。
这次,他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而是大大方方把亮出阵型,打出一杆写着大大“袁”字的旗帜。
土坡上,他还让二十余名军士,拖动柳条,来回跑动。
八百多人的队伍,硬是被他整出八千人的动静。
匈奴人大营的守军就是再傻,这时也反应过来,其中一人忙扯着嗓子吼道:“敌袭...敌袭!”
只可惜,已经迟了。
大门来不及关闭,几根箭矢破风而出,重重把呼喊的匈奴人钉在柱上。
张辽一马当先,冲入营寨,猛地挥动大刀,砍向距离他最近的一名匈奴士卒。
小卒躲闪不及,被他一刀砍去脑袋。
西瓜汁般粘稠的汁液,顺着断颈处流了一地。
张辽身后的军士一拥而入。
顿时,匈奴人的营寨乱做一团。
呼喊声、嘶吼声,惨叫声,咒骂声交织成一片。
原本安静祥和的营地,成了一处修罗炼狱。
因为太过混乱,匈奴人根本不知道敌军有多少人。只知道自己的同伴在惨叫,在嘶吼,自个儿也跟着嘶吼咆哮。
营地内,到处都是四处逃散的匈奴人。
借助这股混乱,张辽锐不可当。
他率领亲卒往营地内推进两百米,直逼匈奴主帅大帐。一脚踹翻营地大帐,却见里边只跪坐着一名美少妇。
看其穿着打扮,应该是中原人无异。
张辽不见敌军主帅,冷冷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匈奴人大帐。”
女子见这些人都是中原武将打扮,以袖掩面,嘤嘤嘤地哭诉道:“家父蔡邕,妾身姓蔡名琰,因董卓霍乱,不幸被匈奴人掳走,今日得见将军,还望将军救我!”
“你就是伯喈公的女儿?”
“妾身正是。”
“匈奴人的粮仓在哪儿?”
“在西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