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看到箫尘进来,欧阳靖和眼中散出几分精芒,挣扎着便要起身。
“老军侯莫动。”
箫尘立刻上前一步,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随即对那医官道:“你先下去。”
“是。”
医官再次叩首,起身下去,箫尘这才看向欧阳靖和,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问道。
“老军侯,感觉可好些了?”
“多谢千岁挂怀,都是些小伤。”
欧阳靖和轻轻一笑,看其面色,只是微微有些苍白,比起前几日来,气色的确好了很多。
“当初在边塞征战时,这些伤都是家常便饭,无碍的。”
“老军侯转危为安,国朝之幸。”
箫尘伸手,拍了拍欧阳靖和的手掌,又看了一眼他胸前的伤。
他胸前的绷带雪白,应是刚换过药,此时大体应已不流血了。
“殿下来找老臣,可是有事?”
从箫尘一进门,欧阳靖和就看出箫尘有事了,此时开门见山:“您有什么需要老臣做的,尽管吩咐。”
“的确有事和老军侯商量。”
和欧阳靖和这样的忠臣聊天,箫尘也不用藏着心思,直接开口道:“您也知道,经过李贼乱局,现在朝堂一盘散沙,新提上来的官员也都无甚经验,能力还有待商榷。”
“孤想帮陛下重振朝堂,可一直没有合适的吏部尚书人选,故此……”
听到这话,欧阳靖和眼睛眯了一下,轻声笑道:“殿下,您不是想让老臣做这个吏部尚书吧?”
“这可有点难为老臣了。”
“是有此意。”箫尘点头,也不隐瞒:“孤纵观满朝文武,可能也有老军侯你最适合了。”
“朝中其他臣子老的老残的残,未被波及的臣子几乎没有。”
“那些残存下来的老臣,家族被毁,心中已满是怨恨,更有失了动力的,不堪大用。”
“故此,孤才想和老军侯你商讨一下。”
欧阳靖和闻言,没立刻回话,而是轻叹口气,随即才道:“殿下,你可真是给老臣出了难题了。”
“您应也清楚,老臣欧阳一脉,自大夏建立之初便是武臣,已二百多年了。”
“如今您让老臣总领百官,可真是……”
“非常时期,要有非常手段。”
箫尘脸上带着笑,他何尝不知道这是在为难欧阳靖和。
老军侯已年过六旬了,又受了伤,正应颐养天年的时候,自己却要把这么重的担子交到他身上。
但现在乃多事之秋,大夏国朝虽看着无视,又平定了叛乱,可因六部重臣遭屠,已然动了根基。
当前,若朝局再有任何风吹草动,很可能造成一系列连锁反应,莫说大夏四周群敌暴起,单是国中百姓,恐怕都压制不住。
毕竟李荣昊掌权时鱼肉百姓,不将天下苍生当人看,民间积怨已久了。
“若非临危,孤也不愿和老军侯说这些。”
欧阳靖和看着箫尘的表情,又是轻轻叹气,道:“殿下,您可有具体章程?”
箫尘一听,顿时眼前一亮,老军侯这是答应了。
和这种臣子说话当真轻松,无需说明缘由,对方便已知轻重,根本不用过多解释。
箫尘大概想了一下,直接开口道:“的确有些章程。”
“老军侯到任之后,需取军旅做派,总领百官,赏罚分明,肃清朝野痹症。”
“您也知道,李贼篡权之前,鱼肉百姓,弃天下与不顾,也引的各地官员纷纷效仿,天怒人怨。”
“这些人要整治,该赏则赏,该罚则罚。”
“您只需找出问题,动刀的事,孤亲自来办。”
说话间,箫尘的眸中透出几分冷芒。
他想做的事很多,想率百万军横扫六合,收复失地,想重夺大夏荣光,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
但他同时也明白,征战天下,不是说说而已。
百万大军一动,日日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单是随军运送粮草的民夫就不知要征调多少。
且不说耗费的银钱粮草,单是想象这些东西从哪来,就足够让人头大了。
故此,征战天下之前,需先整顿吏治,安养民心,鼓励商业,增加税收,提升人口。
这些看起来似乎不起眼,但却是未来战争的准备,缺一不可。
没钱的朝廷,打什么仗?
民心不齐的朝廷,又打什么仗?
听到箫尘的话,欧阳靖和眼中也是精芒闪烁,随即轻声道:“老臣听殿下的意思,可不单单只是整顿吏治吧。”
“天下尸位素餐的官僚多了,历朝历代都整顿不了,可殿下却要下重手,莫非殿下想要动兵?”
欧阳靖和眼光毒辣,光是听箫尘的初步计划,就猜到他要做什么了。
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欧阳靖和乃三朝老臣,久居高位,一直都有上位者的视角,能看穿这些并不稀奇。
箫尘也不瞒着,随即道:“孤的确有此想法。”
“遥想当初,父皇临天,在病榻之前,将百战宝刀交于孤手,给孤的遗命却是守土。”
“孤总是想父皇的意思,他何尝不想让孤率军杀出去,收复我大夏失土,重塑荣光?”
“守土守土,若没打出去的本事,怎么守土?还不是会被敌国不断蚕食,土地丢了又丢?”
说到这,箫尘心中火焰再次燃起,又道:“孤想整顿吏治,便是有横扫六合之意。”
“只是此事任重道远,光凭孤一人,绝无达成可能。”
“老军侯……”
“殿下莫说了。”
欧阳靖和忽然激动起来,他直接抓住箫尘的手,似乎在压制心底的情绪,但声音已有几分低吼之意:“殿下有如此志向,老臣愿粉身碎骨,肝脑涂地!”
“只要能看到我大夏收复故土那天,老夫就算死了,也能含笑九泉!”
欧阳靖和紧紧的抓着箫尘的手,心中那团早已熄灭的火焰死灰复燃,带着他的眸子都生出几分炽烈来。
百战老将,自知箫尘此话的意义。
只要是军人,哪有不想开疆扩土的,谁没有个收复江山的梦。
欧阳靖和打了一辈子仗,一直有此宏愿,却始终没有施展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