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一向都是,谁家的实力最强,谁家来的最迟。虽然合欢宗并不是四大宗门中最顶级的,但是万剑宗是。
于是,当宋淮之他们随着赫连云香的指引来到宴厅时,其他的客人都到齐了。
赫连重山作为今日的主角,笑呵呵地坐在上首。在他的左下首空着两个位置,对面坐着的就是御兽门和星机阁的人。
赫连云香将他们引至座位后,便站在了赫连重山的旁边,双手轻轻搭在她父亲的肩上,一副小女儿姿态。
同样的,赫连重山看向自己女儿的神情亦是满目慈爱,如同寻常父女般温馨。
真是,好一副父慈女孝的画面。
【姬椒,冷静。】
宫竹抬手,按住姬椒不断颤抖的双手,同时传音入耳,稍加安抚。
刚一坐下,那赫连重山便侧过头来,笑容满面地同宋淮之讲话。
“宋少宗主年仅十八,便已是筑基大圆满,真是后生可畏啊。”
他这话的本意只是想恭维宋淮之,好拉一拉两人之间的关系。结果偏偏对面坐了个极度仇视合欢宗的,当即接话。
“呵,赫连家主也不想想。这天底下还有谁修炼起来,能比合欢宗的人快?”山城海嘴唇还惨白着,忍着体内残存的毒素灼烧都停不了那张嘴。
“堆起来的修为,也不知道能不能拿稳。”
他一张口满是恶意。本来席位在他身边的星问立刻起身,不顾众人各色表情,径直穿过大殿。
“劳驾,让个位置给我呗。”
宫竹抬头看他,眯眼满是不爽。
“宫道友,别那么小气。”星问不客气的很,宫竹不给他让位置,他就直接挨着人家坐下,十分自然道:“我就一个人,挤挤暖和。”
他也不是个安稳的主,坐下后还不忘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唉,还是坐在这里安全。跟他们御兽门的坐在一边,总感觉脖子上凉飕飕的。”
一双星眸中满是精芒,意有所指道:“好好的来祝寿,我可不想被剑修揍一顿。”
“怂货!”山城海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阴毒道:“你们星机阁的和合欢宗没什么两样,平白拉低了我们御兽门的档次。”
话音刚落,整个大殿内一片寂静。便是赫连重山都不愿开口,去掺和进这场宗门的纷争中。
但是寂静之下,总有些胆子大的,仗着法不责众的观念,窃窃私语。
“这山城海疯了不成,他御兽门就算是第二,也不能以一敌三啊。”
“我看他是疯了。说句难听的,那种门派出来的大师兄,有几个不疯的。据我所知,这得是第八个大师兄了吧。”
“啧,估计也是个弃子。”
这些窃窃私语落在山城海的耳朵里,如同尖锐细小的针,用力扎在他的耳朵和心口。大脑和意识本就因为毒素没有完全褪去而混沌,眼下受了这样的刺激,便更加恼怒起来。
“宋淮之!”
他猛地站起身,单手直接拍裂了面前的玉案。
“有种,你就跟我像个男人一样打过一场!”
山城海突然发难,宋淮之一时之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下一秒,一柄长剑横在宋淮之的面前。
剑修清冷的声音中染上杀意。
“想打架,我奉陪到底。”
“这里有你什么事。”虽然山城海是化神前期的修士,但对上江岫白那冷淡的双眸还是感觉有些发寒,还没交手,战意便弱了几分。
“知道你们万剑宗跟合欢宗的那些龌龊事。但他宋淮之好歹是个男人,若是事关宗门名誉的战斗都要让别的男人来代替。”山城海表情轻蔑,“同那些只会献媚讨好的炉鼎又有什么区别。”
“既然事关合欢宗,那理应是我来应下你的挑战。”
宫竹起身,手中玉骨扇边缘寒光闪烁,反射出一抹幽蓝深色。
“你是御兽门的大师兄,我是合欢宗的大师兄。论资排辈,你的对手应该是我。”
山城海看见宫竹,便想到昨日那生不如死的恐怖毒素,腿肚子都有些发软,丹田再次不稳起来。
坐在他身旁的圆脸师弟注意到他的情况,眼底闪过一丝鄙夷。
这个废物,竟然这么快就乱了道心。
眼下,明眼人都看出这山城海的状态不对。他双目猩红,嘴唇乌紫,甚至都无法站直,不住打颤。
“山城海。”宫竹皱眉,向前踏出一步,将宋淮之等人护在身后,意味深长道:“你不会,是要入魔了吧。”
“修要胡说!”
山城海还没来得及说话,他身边坐着的师弟一下子站起身,借着扶住山城海的动作,小心地将一枚银针刺入其体内。
“我师兄如今虚弱成这样,如何能同你们打斗。”这师弟一张圆脸十分稚嫩,轻易便作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宋少宗主,您也看见了。修道之人最忌讳心魔,我师兄眼下已然心魔丛生,若是您不答应和我师兄比试一番,只怕我师兄的修行之路便要断了。”
好一手道德绑架!
宋淮之抬手,一手按下挡在自己身前的斩情,另一手拨开遮住自己的宫竹。
“怎么你这话说的,倒像是我要对他负责一般。”宋淮之嗤笑一声,语气傲慢,“依我看,若是山道友心魔滋生的如此容易,这还修什么道,不如遁入空门,修身养性的好。”
“你!”山城海将要出口的谩骂被拦住,他那师弟惨白着一张脸,挑拨道:“原来,宋少宗主也是个冷心凉薄之人。”
“你可别道德绑架我。”宋淮之直接打断他的话,“我既不是他爹,又不是他师父,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凭什么要我对他的心魔负责?”
眼看着二人剑拔弩张,赫连重山抱着卖宋淮之一个好的念头,出声劝阻道:“呵呵,今日是老夫的寿宴。还请诸位贵客给老夫一个面子。”
按道理来说,赫连重山身为一流世家的家主,且自身还是个合体期的修士,只要不是什么深仇大恨都是要卖他面子的。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那根银针虽然减缓了山城海心魔蔓延的速度,但同时也刺激地他神志愈发不清。眼下哪儿还听得进别人的话,一双猩红的眼中满是对宋淮之的怨恨。
“你,敢不敢和我比。”山城海声音沙哑,从喉咙中挤出语句。
“向天道起誓,输家修为永无寸进!”
他真是疯了。这是在场所有人的念头。
“好,我跟你比。”
张扬明媚的青年声音不大,却清楚地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
这合欢宗的少宗主也疯了不成?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宋淮之起身缓行几步,站在大殿的中央,扬声道:“不过,你一个化神,若是同我一个筑基打斗,岂不是以大欺小。”
“要比,可以。立誓,也可以。”
宋淮之目光沉沉,毫不畏惧一个即将入魔的化神期所扩散开来的威压。
“比什么,我来定。”
姬椒沉不住性子,起身愈劝,却被江岫白拦住。
“这是他的选择。”江岫白专注地盯着殿中那人的背影,眼中满是欣赏,“修行之人,从不畏惧生死。”
“那也不能白白送死啊!”姬椒急了,压低了声音反驳道:“筑基期和化神期可以说是云泥之别,无论比什么,师弟如何能赢他。”
“姬椒,坐下。”宫竹手中折扇轻摇,唇边眼底都带着笑意,“身为合欢宗少宗主,这是他该走的路。”
与此同时,上首的赫连云香心中有些不忍,她纠结片刻,还是俯身在赫连重山的耳边道:“父亲,我们不再劝一劝吗,若是宋少宗主他...”
“劝什么?”
赫连重山笑着捋胡子,随意斥责道:“妇人之见。”
对他来说,宋淮之今日无论是输是赢,他都不亏。赢了固然皆大欢喜,他先前卖的好也能派上用场。
但最好还是输了。
就宋今歌那个宠爱儿子的模样,即便宋淮之今生止步筑基期,他在合欢宗的地位也不会降低半分。反而,因为这一缺陷,赫连云香嫁给他的几率会更大。
大殿中央。面容美艳的红袍青年立得笔直,一派从容。
“若是山道友连这一点都不敢,那还修什么仙,求什么道。只怕凡间的泥人都比你有三分血气。”
在嘲讽人这一点上,宋淮之和宫竹可谓是一脉相承。
果然,那山城海低吼一声,裹挟着风冲到宋淮之的面前。二人之间离得很近,近到宋淮之可以闻见山城海身上那股独特的恶臭。
“大家以后还是别随便滋生心魔吧。”宋淮之捏着鼻子,精致的眉毛皱起,瓮声瓮气道:“这也太臭了些。”
当即,在场的人都有些无语。这话说的,好像那心魔是什么宝贝一样,随便都要滋生。
“你说,比什么。”
山城海的脑子现在已经不足以支持他去理解宋淮之口中的那些嘲讽话语,他满脑子里只剩下了“赢”这一个字。
“比,灵力纯净。”
宋淮之勾唇一笑,扬声道:“毕竟是赫连老家主的万寿宴,打打杀杀的确实有失体统。大家都是单灵根,吸收起天地灵气来也不会有什么杂质,不如就比灵力的纯净好了。”
“灵力的纯净,如何证明实力。”山城海虽然脑子转不过来,但隐隐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当然能证明。”宋淮之双手背在身后,绕着山城海转圈,“大家修为不同,年岁不同。经脉宽度不同,灵力储备不同。但是,这天地间的灵气是相同的。将外界灵气吸入体内,经过周天的运转最后收纳于丹田。运转的周天越多,体内灵力便越纯净。换句话来讲,说是比灵力的纯净,实则是比修行的仔细。”
宋淮之停下脚步,冲着已经扶住自己脑袋的山城海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怎么,你别是不敢吧。”
“我有什么不敢的!”山城海大喝一声,头痛欲裂,“好,比就比!”
糟了。
在他身后,圆脸师弟几乎要将下唇咬破。
这个蠢货,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