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银子,购买力很强。
哪怕粮价高企,一两银子也能买来一百多斤的粮食。
配上野菜省着点吃,足够五口之家吃上一个多月了。
陈然此时很需要银子,见着有人要送礼,当即心头一松。
这是好事儿。
想了想,将勋贵二字抹去,写上了豪富二字。
这么一改,就成了城内的豪富之家,都会送来贺礼。
没改成城内众人,是不给普通百姓增加负担。
闯王入城的时候,拷出来了数千万两的巨款,豪富们送些贺礼算不得什么大事。
“那个。”陈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成婚的话,份子钱算谁的?”
“哎?”张世泽明显一愣,应该是没想到会这么问。
他的神色略显古怪“男方的归男方,女方的归女方。”
份子钱起源于明太祖朱元璋的《乡饮酒礼》制度。
‘风俗淳厚,民相亲睦,贫穷患难,亲戚相救。婚姻,死丧,疾病,邻保相助。’
这其中,尤以成婚的份子钱最重。
“原来如此。”陈然恍然大悟“很好,很好。”
见他如此,张世泽有些无奈,干脆解释了一下“收了份子钱,以后是要回礼的。”
收了人家的份子钱,以后人家办事的时候,也是要还回去的。
“嗯嗯,知道了。”随口敷衍了句,陈然的心思已经飘了“不如,提前将婚事办了?”
张世泽‘(* ̄(エ) ̄)’
小门小户之家嫁女儿,也得三媒六聘走完程序,再选黄道吉日。
堂堂英国公府的嫡孙女,走流程至少都得几个月,什么叫做提前办了?
若不是感觉自己打不过,他都想用大舅哥的身份,好好教训这家伙一顿。
陈然对此是真的不懂,毕竟他在现代世界里也没结过婚。
他印象之中的婚礼,不过是两家人喊上亲朋好友一起吃個饭的事儿。
“要不你回去问问英国公的意思。”陈然想着出发去东江镇之前,将事儿给办了。
这绝对不是馋人家秋娘那娇媚的身子,纯粹就是为了向全京城的豪富之家收份子钱。
至于回礼什么的,我人在东江镇,有本事先把帖子漂洋过海的送过来再说。
“估摸着不行。”小公爷没办法,起身准备回去询问祖父“这等事情,哪有如此赶日子的。”
还有没说出来的一句话是‘如此赶日子,好似咱们英国公府上的闺女,上杆子急着嫁出去似的。’
“你先去问问。”陈然严肃以对“不行再想办法。”
反正这么一大笔的份子钱,他是不会放弃的。
与其拿去修什么江南园林,不如给他当做军费去打建奴。
下楼的时候,张世泽遇上了几位工部的员外郎与郎中。
看他们走的方向,貌似是去寻陈然的。
“这妹夫,找工部作甚?”
明朝工部,管理建筑,后勤,水利,制造诸事。
在崇尚清谈的文官们看来,这是个苦差事,因为是要干活的。
可在陈然看来,这却是一座巨大的宝山。
当然了,想要入宝山,前提是得有银子开路。
“诸位大人,有礼了~~~”
“爵爷有礼~~~”
简单的客套寒暄,接着就是乐师奏乐,小女子清唱。
这是在谈正事儿,自然不会有诸位大人们,怀抱妹子上下其手这等事情出现。
包厢内的地龙烧的足够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工部一行人很快就面红耳赤来了感觉。
没办法,中土大地上谈正事,基本上都是在酒桌上完成。
从古至今,一直如此。
待到乐师与清唱小娘领了赏银退下,陈然这才放下了酒杯,开始说正事。
“诸位大人,我所求之事,想来周阁老已经知会过了,不知诸位可愿帮忙?”
他是一镇总兵官,堪称位高权重,更是封爵,成了勋贵。
可再怎么说也是武将,文官们本质上可以不搭理他。
大家不是一个系统的,你又管不着我,不给你面子又能怎滴。
所以这个时候,就要用上人脉。
这些工部的官员,可以不给陈然面子,但是周阁老的面子,却是要给的。
人家周阁老,可是正儿八经的文官正管。
“爵爷。”工部虞衡清吏司的郎中胡景,稍显犹疑后还是诚恳而谈“您要兵器甲胄火器药子,要多少都能拿的出来。可您要工匠,这...实在是强人所难。”
能在朝廷上厮混的文官,就没有傻子。
工部的这些人很清楚的知道,别看他们平日里,对待兵器局下属的那些工匠们,就像是对待猪狗一般苛刻。
可却是心知肚明,制作兵器必须要这些世代相传,有着丰富经验的工匠。
不仅仅是朝廷的任务,各地将军们私下里来买好东西,也得这些工匠们打造方可。
把这些工匠交给了陈然,那岂不就成了交出去会下金蛋的鸡?
一众人等纷纷附和,表示这事儿不好办,周阁老的面子也不能砸人饭碗不是。
陈然对此不以为意,只是微微颔首,取出了厚厚的一大摞银票放在了桌子上。
“一名熟练匠人带家眷,二百两。”
他太懂得这些文官们的心思了,手指敲着厚厚的银票“这里是四万两,我要二百个熟练工匠全家。”
正所谓千里为官只为财,足足四万两的巨资摆放在面前,这些工部的官全都呼吸急促,双目圆瞪死死定着银票。
“我知诸位所虑。”陈然的大招还没放完“我已请周阁老帮忙活动,助力诸位转任他处。”
说到这里,他的笑容愈发玩味“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既然以后不在工部了,那工部没了这些工匠,与诸位何干?”
一个萝卜一个坑。
在工部的时候,自然是要为自己的位置考虑。
可不在工部了,那些工匠被带去东江镇,与他们何干?
至于说后面填他们位置的人,会如何的跳脚骂娘,谁在乎?
几位工部的官对视一眼,纷纷出手拿走了银票各自分了。
最重要的事情办妥了,剩下的事情也就简单了。
“弓弩火铳,盔甲兵器,火炮药子,一应军资我都要。”
“至于价格,按着行情给,绝对不会短了诸位一钱银子。”
说罢,陈然颔首点头“质量上,必须是良品。若是出了差池,周阁老既然能安排各位调任他处,也能安排诸位入住大牢。”
“爵爷且宽心。”
众人皆笑“我等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
朝廷正经下发的东西,基本上都是不能用,像是火铳大部分第一次点火就会炸膛报废。
想要质量好的东西也不是没有,私下里给钱买就行。
“除了火器匠人,我还想寻些别的能工巧匠。善于营造村落城池的,善于做河工的,善于屯田的...多多益善,价钱好说。”
待到工部众人喜滋滋的离去,陈然继续自斟自饮,一杯饮尽喃喃自语“国之重器,沦为私人牟利。这大明,嘿。”
“老子要拯救的是中土百姓的大明,不是文官们的大明。”
他依旧是没离开这家京城最好的酒楼,因为还约了下一场。
待到傍晚时分,客人终于是来了。
来人有三位,为首之人正是老朋友曹化淳,曹公公。
“爵爷。”
见礼过后,曹化淳主动为陈然介绍“这位是兵仗局掌印太监方勇。”
方勇面白无须,四十出头的年纪,正是陈然这一轮宴客的主角。
大明的兵器制造规模庞大,从朝廷到地方都有。
而真正最为主力的制造机构,一个是工部虞衡清吏司下属的兵器局。
还有一个,就是内府八大局之一兵仗局。
其实这两个部门,早在洪武年间属于同一个部门,叫做宝源局。
宝源局原本是铸造钱币的。
后来宝源局继续铸造钱币,而制造兵器的职能,一分为二就成了兵器局与兵仗局。
说了些久仰的话语,这边曹化淳继续介绍另外一位太监“这是我干儿子,曹德猛。皇爷已经定下了,由这小兔崽子去东江镇。”
“草...的猛?”
神色古怪的陈然,险些没能憋住‘你还能草?’
说是小兔崽子,其实也已经三十多岁,看着却是有些魁梧的模样。
国字脸,相貌堂堂,不过一开口却是恭敬之中带着谄媚“爵爷,到了东江镇,全靠爵爷看顾。”
“好说好说,坐坐。”
还是差不多的流程,陈然送上了三万两银票,兵仗局所属工匠之中,很快就会有二百名熟练工匠,带着全家调入东江镇。
除此之外他还买了一大批的物资,尤其是火药。
毕竟火器没了火药,那是屁用没有。
“爵爷。”方勇的态度很好,认真解释“最多一万五千斤,多了实在是拿不出来。”
“这是为何?”
“一来之前建奴入寇,畿内一片狼藉不堪,各处道路都已断绝,物资送不进来。”
“二来孙阁老督师辽东,索要了一大批的东西,尤其是火药更是点名要走了大半。”
“三来,过了年之后,朝廷按例就要向各部发放军械物资。别的东西好说,可火药实在是不好糊弄。”
“懂。”陈然微微动容“我懂。”
方勇松了口气,跟着又解释了一句“前几年王恭厂的事儿后,朝廷就不许在京城过多存放火药。”
所谓王恭厂事,说的就是天启六年,发生在京城西南部的王恭厂大爆炸。
王恭厂是内府兵仗局,制造铅子火药的地方。
据说是火药库里的火药发生爆炸,造成了毁灭性的破坏,死伤者过万。
后世还将此事与印度死丘事件,以及俄国通古斯事件并列为三大自然灾难之谜。
“理解。”
陈然端起了酒壶转移话题“我还想弄些马,不知有没有什么门路可走?”
听闻此言,曹化淳当即一拍大腿“真是缘分,德猛就是御马监的提督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