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朝阳,如同细腻的金色绸带,透过琉璃片洒落屋内,落下斑驳光影。
搬开压着脖子的纤细手臂,睁开眼睛的陈然,脑海中第一个念头就是“平静的生活,果然不适合我。”
冬去春来,他已经数月未曾获得系统挂爹给的修改提示。
也就是说,这段时日里,白天处置军务,晚上处置床务的生活太干燥了。
轻手轻脚打算起身,却是被握住了手腕。
“老爷。”桃花扇挣扎起身“妾身服侍老爷。”
“你继续休息。”陈然安抚妹子“水分流失太多对身体不好,等会叫人给你送牛奶。”
妹子俏脸娇羞,染满红霞,一如那晚的染血桃花扇。
抬手将贴在后腰上的龙精虎猛贴撕下来,陈然面色有些波动“能用的都用完了,我不能再这么平静过日子了,我要折腾大事!”
洗漱完毕,陪秋娘一起吃早饭。
上午的时候去正堂处置军务,接待拜访的军将。
吃过午饭,动身去各处军营巡视,简单说就是在军汉们面前刷脸,加强对军中的控制力度。
傍晚之前归来,先是在演武场上锻炼身体,习武射箭什么的。
之后洗澡回后院吃晚饭,按照秋娘的安排去不同的院子休息碎觉。
生活太干燥了,可他没的选。
出兵沈阳城是一件规模庞大的事情,单单是从各地运送海量物资,就得耗费数月时间。
好在各路客军逐渐云集而来,事情也算是有条不紊的在推进。
随着各路客军抵达,陈然的生活也是逐渐热闹起来,各路将领纷纷拜访,宴请,感谢他的一视同仁。
明军客军的待遇不错,可实际上的状况却很糟糕。
内部矛盾不断,各种使绊子下黑手层出不穷。
当年浑河岸边的川军与浙军大暴走,根源就是被辽镇的绊子给彻底激怒。
好在陈然对待客军一视同仁,并未在军资供应等方面搞小动作,赢得了秦良玉等人的赞许。
三大营也来了,带队的依旧是老丈人张之极。
很明显,这次张之极老实了许多,是被英国公教育做人。
秋娘去见过几次,回来之后神色不太好。
“父亲对你的态度不好。”
“何止是不好。”陈然也是笑“对我破口大骂才是。”
“莫要为难。”他安抚秋娘“这次出兵,给老泰山露脸的机会。”
机会肯定会给,只不过谁都知道张之极抓不住。
之所以唤张之极与三大营过来,就是要让他们在大战之中展现拙劣的表现。
否则的话,皇帝如何能下定决心调自己去整顿三大营?
没有这个借口,如何能合情合理的带兵去京城。
老泰山?专门喊来背锅的背锅侠。
崇祯四年的大明,组织动员能力还算可以。
不像是多年之后,那千疮百孔已经失去折腾能力,只能是被动挨打的大明。
经过数月筹备与调遣,攻伐建奴的前期筹备,算是勉强完成。
赵率教被他安排去了辽南,作为偏师出岫岩,凤凰城,宽甸等地威胁辽阳。
陈然自己,带着主力出宁锦走广宁,渡辽河,浑河直奔沈阳城。
为了攻城,兵器局加班加点的生产火铳与大炮,甚至各处城池守城用的大炮,也被带走了许多。
春耕结束之后,一切准备妥当,就等着周阁老来了。
毕竟是大明的恶臭传统,以文驭武。
这么大的军事行动,名义上必须得是文官来当老大。
同样的道理,嘴里喊着自己不会做宋高宗的皇帝,派来了身边的心腹太监作为监军。
东厂提督太监曹化淳没机会,他跟周延儒他们走的太近。
来的人,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
“子厚。”
迎接周延儒的晚宴上,他环视四周诸将,疑惑询问“为何不见满桂将军?”
“他去古北口了。”陈然拱手相对“建奴最近也有动作,恐是声东击西。所以满桂将军去做防备。”
明军的保密系统就像是个筛子,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
建奴安排在京城的间人,在秦楼楚馆里就能听到朝臣们闲聊军政大事。
筹备了这么久,又是规模如此庞大的攻势,皇太极早就知道了。
陈然了解皇太极,也了解崇祯皇帝。
他断定拥有战略眼光的皇太极,必然会派人绕路草原去入寇空虚的畿内,用来恐吓容易受到惊吓,做出应激反应的皇帝。
皇帝外厉内荏,真要是让这一手围魏救赵玩成功了,说不得就得十二道金牌召唤大军回去勤王救驾。
提起安排满桂去应对,属于应有之意。
周延儒也不多问,颔首点头。
一番标准的官样文章走完流程,待到众人皆离去后,周阁老与陈然来到了书房秘会。
别误会,是谈大事。
“子厚。”周延儒也不含糊,上来就直奔主题“你可知,灭了建奴之后当如何自处?”
“别的不提,辽饷肯定没了。”打趣一句,陈然正色回应“事成之后,调我回去整顿三大营。”
身为老油条的周延儒,一听就明白了话中的意思,神色骇然。
“阁老饱读史书。”陈然负手而立“自当知晓鸟尽弓藏之事何其多也。与其等着别人动手,不如先下手为强。”
周延儒当然懂了,尤其是在大明这儿。
文官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一位强势武将崛起的,这影响到的是二百年来所有文官们的努力!
虽说现在朝中有他与温体仁明里暗里的相助,可大势所趋之下,阁老又算得了什么。
利益,文官们二百年的利益是绝对不允许被触动的。
灭建奴之后,陈然若是交出兵权还能做個富贵闲人。
否则的话,说不得就得来一次风波亭了。
周延儒很是纠结。
一方面他是文官,不想背叛自己的群体。
另外一方面他又仰慕陈然,觉得此人能开创崭新的未来,放不下史书留名的大好机会。
纠结,非常纠结。
“阁老好生想想。”陈然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他相信系统挂爹的本事,周延儒扛不住的。
数日后,内阁首辅大点兵。
各路兵马将领齐聚,周延儒宣读了圣旨,随即宣布将前线统兵之权交给了陈然。
至于阁老自己,则是坐镇锦州城督促民夫转运后勤粮草辎重,等待前线的好消息。
陈然当仁不让的站上了C位,第一道命令就是安排三大营为前锋出兵。
张之极气急败坏,可没办法,之前挨了教训不敢炸刺,只能是向着陈然怒目而视。
再生气也没用,军令下来了就得执行。
三大营这次来了大约一万五千人马,其中大半都是临时花钱抓来顶替的乞儿与泼皮无赖。
别说打仗了,就算是行军都是乱七八糟一团散沙。
也就是辽镇这儿全都是军屯,没有村镇给他们去祸害,否则指不定闹出什么事儿来。
还好张之极手下有一批算是老成的军官,总算是将人马都给带到了广宁卫。
然后,又闹出事端来。
自从当年的广宁卫大退兵后,这里就彻底荒芜下来,百里之地见不着人烟,犹如身处旷野。
京城来的这些泼皮无赖们,哪里见过这种可怖的地方,纷纷嚷嚷着要回京城,还乘机索要开拔银子。
张之极头疼欲裂,反着自己处理不了,干脆把事儿都扔给了陈然。
“王公公。”将张之极那满是怒火的书信递给王承恩,陈然苦笑摇头“我还以为三大营战力卓著,这才安排他们做前锋,未曾想...”
“三大营,唉~~~”王承恩连声叹气,三大营早就废了。
他也以为陈然是为了照顾老丈人,特意安排其做了容易出彩的前锋。
没成想,别说打仗了,连行军都闹出笑话来。
“大帅放心,这些事情咱家自当禀明皇爷。”
“有劳公公了。”
这就是陈然要的效果,将三大营的烂肉都摆给皇帝看,到时候周延儒他们才好进言让自己去整顿三大营。
京营在广宁卫闹哄哄的闹了好几天,甚至出现了大规模的逃兵。
这让诱敌深入的金兵,都快忍不住的想要主动出击了。
好在数日之后,后续兵马抵达,还带来了数百被抓获的逃兵。
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这些逃兵全部斩首,京营终于老实了。
过了广宁卫,再往前就是辽河了。
快马加鞭的话,从辽河一天就能抵达沈阳城。
身为前锋的京营,来到辽河岸边就开始搭建浮桥。
毕竟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就是前锋的工作。
京城的地痞无赖们哪里做过这等苦活累活,一个个都是怨声载道。
好不容易搭建起来了一座浮桥,渡河过去数千人,对面出现了数十骑的建奴哨探。
人家都还没发起冲锋,仅仅只是露个面侦查,渡过河的那数千京营就直接炸营了。
与陈然一起来到辽河岸边的王承恩,亲眼见着了对岸的数千京营,疯狂涌上狭窄的浮桥,为了逃生你争我夺互相拔刀对砍。
他看着越来越多的京营军汉掉入辽河之中,很快就没踪迹。
王承恩直接傻眼了。
他知道京营超烂的,可没想到烂成了这等程度!
对面不过数十,京营足有两三千,就这?
“一定要告诉皇爷,京营已经无力保护皇爷了~~~”
望着对岸耀武扬威,肆意追杀泼皮无赖们的鞑子,陈然的心思压根不在这边。
他的眼前,数月来再度飘过了字幕。
‘你集结大明全国精锐发起决战,皇太极决定笼城。’
‘伱可以修改其中的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