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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第 16 章

    在每个村子,大人有大人的圈子,孩子有孩子的圈子。

    而大人说话往往当小孩不懂,也不避讳。

    只要问问,或许真能问出点什么。

    青嘉成天带着两个弟弟在村里玩儿,真论起来,人脉可比自己多多了。

    陶青鱼让他帮自己先打听打听。

    自己则给家里人做思想工作,好歹是先把气给消了。再说家里还有两个年纪大的老人,跟着一块儿气坏了不好。

    陶家这边的骂声消了下去,其他人家心虚但也憋屈,只敢闷在家里骂上几句。

    一连几天后,陶家依旧是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没再将这事儿闹大。

    隐在背后传了话的人提心吊胆了一阵子,看陶家如此,以为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但没想到陶青鱼还藏了一手大的。

    夜晚,陶青鱼屋里的灯亮着。

    茅屋外雨下个不停,噼噼啪啪隐藏了屋里的人声。

    ……

    “确定是这家?”陶青鱼问。

    陶青嘉抱着小黄,眼中映着跳动的烛火。两个弟弟一人蹲在他一边,闻言与哥哥一起点点脑瓜子。

    陶青芽:“是燕哥儿说的。”

    陶青苗:“在饭桌上听他婶娘说的。”

    陶青嘉补充道:“他婶娘吃饭的时候在桌上骂人,说他家烂心肺,做缺德事。”

    具体是不安什么好心,几个小娃娃不知道。

    陶青鱼:“自然有目的,那就等着看看。”

    等了几天,这事儿全村都知道了,也没等来这背后的人。但却等来了陶锦。

    “小锦叔,你怎么来了?”

    “酒楼放假,有几天没看你去县里,想着欠你的那顿饭得年前还也没机会。”陶锦一脸喜意,连下巴上的胡子看着都更加有光泽。

    陶青鱼早忘了这事儿。

    “不用了,我开玩笑的。”

    陶锦:“你当时可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陶青鱼将人请到屋里去,泡了一杯自家在山上采摘的野生茶叶。

    “自家人,何必这么客气。”

    陶锦嘴上虽说着,但一路走来喝上一口热茶,那是身心舒坦。

    只坐了会儿,陶青鱼留他在家里吃饭。

    陶锦推迟,顺便将提前准备好的荷包拿出来。

    “这个你收着。”

    陶青鱼不明所以,接过来才知道里面装的是银子。估摸着有个十五两。

    “这可使不得,红包可不兴给这么大的。”

    陶青鱼忙递回去。

    陶锦被他逗笑。

    “红包我哪年少了你的,这么早就问了。”

    “这不是红包,但是你该得的。那算账的事儿总不能让你白出注意。”

    他站起来,道:“这其中大头是酒楼给的,我又给添了点当是我感谢你的。但这个算在一旁,该请的那顿饭你找个空,年前我给请了。”

    说完他手往后一负,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陶家人这会儿都各自做着各自的事儿,堂屋除了陶青鱼带着三个小的,没别的人。

    陶青鱼揣着荷包低头。

    三个小的圆眼亮晶晶,一脸期待看着他。

    陶青鱼挑眉。

    “过几日可要跟我上街逛逛?”

    “要!”三个小娃娃冲着陶青鱼猛扑过去,喜不自胜。

    大哥哥要带他们去县城,就是要给他们买好吃的。以往每次都是这样。

    陶青鱼将他三个一搂,道:“那我找个时间安排一下。”

    刚好让小锦叔将那一顿饭还了。

    *

    天气不好,陶青鱼不敢带几个小的去那么远。这几天就窝在家里等着天气暖和。

    而那盼了许久的人也终于上门了。

    这天,陶青鱼舅公满六十。陶奶奶带着一大家子去邹家那边吃饭。

    邹家也在宝瓶村,不过在村子最里头的山坡上了。

    方雾跟几个妯娌,陶青鱼,陶青书还有三个最小的都在家里没急着过去。

    忽然,院门被敲了几下。

    几个小的跑去开门,大人也从屋里出来。

    “谁啊?”杨鹊问。

    “我啊。”门后头钻个妇人来。

    杨鹊蹙眉:“尤大媳妇,你来做什么?”

    秦梨花绕过杨鹊,走进院子,嘴上道:“咱两家是邻居,我还不能来串串门儿了。”

    杨鹊讽笑了声:“也不知道谁家邻居尽在背后说人闲话。都被听见了,这会儿还有脸皮子往人家家里钻。”

    宋欢搭话:“你也不是不知道,城墙都没人家脸厚。”

    秦梨花脸色都不变一下,还是笑盈盈的。

    她直接避开两人,走到方雾跟前儿。

    “我啊,也不是来讨嫌的。看在邻居的份儿上,我是为着你家鱼哥儿的事过来的。”

    方雾看了她一眼,扯起嘴角:“瞧我,上次扔进你家院儿里的木柴还没拿回来。”

    “没事儿,亏得我关门快,没砸到。”

    方雾往旁走:“我还是去拿回来吧。”

    秦梨花拉住他:“我都烧了,哪里拿。算了,我不计较。”

    陶青鱼哂笑,扬手招呼宋欢跟杨鹊坐下,一个分了点儿南瓜子看戏。

    方雾:“烧了啊,我去你家柴堆里拿一根就行。”

    “你这人!一根柴而已。这不是正事儿,我是来跟你说你家哥儿的事儿的。”她再次道。

    “行,那你说说看。”

    两人就杵在院儿里,方雾也没招呼人坐下。

    秦梨花心里想着事儿,也不在意。

    她道:“哥儿还是早点成家,相夫教子才好。但鱼哥儿吧,名声也太差了,现下要找个夫家难上加难。”

    “但你也不用愁,外人不知道鱼哥儿是怎样的,我还不知道的。所以我过来就是想跟哥儿说个媒。”

    她自顾自说着,脸上笑意挡都挡不住。

    却没看见方雾越来越沉的眼色,还有后头几个嗑瓜子儿的也慢慢停了下来,对她虎视眈眈。

    方雾双手抱臂,扯着脸皮笑:“那你说说,什么媒?”

    秦梨花一看有戏,一拍大腿道:“就是我娘家那边的表侄子。长得一表人才,干活也厉害。”

    “不瞒你说,他家就是穷了点。但你放心,他愿意入赘。”

    方雾:“天上还有这样的好事儿?”

    陶青鱼:“那定是没有的。”

    “没猜错的话,你那什么表侄子前头还有一个吧。”

    秦梨花笑容一僵。

    不过瞬间恢复,她道:“那也不影响,他前头那个是自己得病没了的。”

    陶青鱼:“哦,难道不是被磋磨病了,你那表侄子不拿银子给人看病才拖没了的吗?”

    “而且我听说啊,前头那个才死了没一个月呢。你这么急着给你那表弟做媒啊?也不怕把人气活过来。”

    “我还听说啊,你那表侄子可有那病,沾了人就得跟着一起得。你挨着没?没准儿现在身上就有了。”

    秦梨花这下是真笑不出来了。

    反而觉得浑身痒痒。

    “鱼哥儿,这事儿可不能乱说。我表侄子好好的一个人怎会得病。”

    陶青鱼浅浅一笑,难得温柔。

    “怎么会是乱说呢,这不是跟婶子学的吗?我好好一个哥儿,不也被你编排得全村都说我克夫吗?”

    方雾几人早听哥儿说了这事儿,只按住性子等着,到底要确认一下。

    如今人来了,还有什么不是的。

    他此时已经是气急,但反而心里平静得过分。

    早知道,早知道隔壁是一群什么样的人!但没想到人心还能更恶!

    杨鹊跟宋欢没忍住,抄起扫帚就冲着人打去。

    “你个烂心肺,天天胡诌我哥儿的事儿。老娘不打死你!”

    “你才克夫!你个烂心肺的!”

    扫帚抽在身上,竹条戳得人生疼。

    这下秦梨花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客气,疯婆子一样大吼大叫:“姓宋的!你别以为老娘好欺负!”

    “尤大!你还不快出来!你婆娘都被欺负了。”

    “大家快来看啊!陶家打人了!陶家泼妇打人了!!!”

    秦梨花边喊边躲,陶青鱼趁机将弟弟们送进屋关起来,让大弟弟陶青书看着。

    然后绕过打得正激烈的几人,飞快将院门一关。

    他看着秦梨花冲着门口过来,腿一伸,直接将人绊倒了去。

    宋欢压上去直接逮住人头发,咬着牙,巴掌接连扇过去。“敢说我哥儿,老娘打死你!”

    那隔壁尤家的门悄悄打开。

    尤大郎踩着鞋出来,外强中干道:“陶家的,我告诉里正了!”

    方雾眯眼,笑了一声。

    “缩头乌龟,我还以为你要躲哪儿去呢。”

    “这主意,秦莲花这个蠢货可想不出来。你不是觊觎我家鱼塘好多年了吗?以往偷不行,现在还想出这么个馊主意。”

    方雾回灶屋,拿了菜刀就冲着尤家那边去。

    尤大郎一惊,快速撤回了屋里,将门紧锁。

    方雾一刀劈在的他家门上。

    吱吱呀呀,叫人牙齿发酸。

    刺得里面的人哆哆嗦嗦找了柜子藏起来。

    “疯子!疯子!”

    “老子的哥儿好好一个,遭你家烂娼妇嚼舌根子,还好意思说名声坏了!”

    “一窝蛇虫!还想塞个有病的进我陶家!”

    “跟你家挨在一块儿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他砰砰几下,冲着那门出气般地直砍。

    而一墙之隔,陶家院子里秦梨花被压着打,哭声如杀猪。

    这边动静大,渐渐的,村子里的人围了过来。其他人听了其中缘由,也对着地上那人指指点点。

    “小鱼!你没事吧!”

    秦竹扒开人挤进去:“我爷爷来了。”

    陶青鱼冲他眼睛一眨,立马跟自己婶子跟小三叔嘀咕了一声。

    两人手一停,拍了拍手,顺带将隔壁拿着刀已经快将人家门卸下来的人架了回来。

    方雾看向来人,将手上的刀往后扔远了。

    他先一步开口:“秦里正,您来了正好。当着这么多的乡亲们在,你给评评理。”

    “我家鱼哥儿多好的一个哥儿,这妇人却处处编排,村里传的那些闲话哪句不是从她嘴里出来的。前儿个还被我家杨鹊撞见。”

    “这下还越传越离谱,甚至还想往我家塞他那带了冰的表侄子。”

    秦梨花见识到了陶家三个媳妇夫郎的厉害,嘤嘤哭着告状。

    秦桩最烦这些争吵,他摆着脸问:“这事儿,可确实是她传出来的?”

    “我听周家的说的。”人群中有人道。

    那周家的已经被陶家几妯娌刚刚那阵仗吓呆了,忙道:“不不,可不是我。我听的……王家的。”

    “可不干我事!我也是听的秦梨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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