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楚亦心将自己出神入化的刀功试着教给了李恩庆。
她的刀功可是前世系统学习过,简单的雕花之类,更是不在话下,惊得李恩庆频频感叹。
李恩庆未曾见过雕花此等技艺,心中对于楚亦心的钦佩,是又上了个台阶。
一个普通的白萝卜,楚亦心将它洗净后,不过用了半个时辰的功夫,白萝卜便成为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师父,你这也……”李恩庆目瞪口呆,夸赞的言语都说不出口来了。
灶房门口站着的几个小孩儿,更是因此喧闹起来,嚷着要摸摸看。
“你们先将手洗净,便给摸。”楚亦心带着笑意道。
这些孩子是书院中的新学生,尚且还在启蒙,每日的课业较轻,于是一闲下来,便往膳堂跑,只为了找楚亦心,看她出神入化的刀功。
孩子们一阵欢呼,急急忙忙洗净了手,便小心翼翼的摸起那萝卜凤凰来,李恩庆紧张万分的站在一旁,生怕他们给摸坏了。
楚亦心有些燥热,便出灶房吹吹风,哪知恰好与师娘打了个照面。
师娘见她额头上有些细汗,便将怀中的手帕掏出来,递了过去,“擦擦汗吧,这几日是有些燥热,许是能煮些清凉甜品了。”
“是了,我便煮酸梅汤吧。”楚亦心笑着应声。
哪知道师娘面上划过一丝惊讶,“酸梅汤又是何物?你每日倒都有新的想法。”
不止师娘惊讶,楚亦心亦是如此。
她惊讶于竟连酸梅汤这般普通的解暑之物,也未曾有人做过。
若是如此……楚亦心暗暗盘算一番,只觉着这酸梅汤,可以当做打响她连锁店招牌的第一手。
至于连锁店的名讳,她早已想好了,便就用“ 陈记”,待陈言润高中,进朝为官,这名讳也能因此护着她些。
师娘打量了楚亦心片刻,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忽的笑道:“你非池中之物,我倒也不会做出折你羽翼之事,但陈家小嫂子,你可得每日按时将膳食给做好。”
闻言,楚亦心刚想出言回应,师娘将手帕塞到她手中,“其余,我便不管你。”
此话可以说是对楚亦心的宽慰,也能够讲成一种诺言。
保证书院中学子的膳食,其余所作所为,书院皆不会出面干预,甚至还可能对楚亦心多加扶持。
扔下这番话,师娘便如来时一般,又不做声色的离去,倒让楚亦心将嘴边的话全忍了回去。
不过她心中的感激,一分未少,还增添了些许。
这几日楚亦心忙着教徒弟,也不忘对悉心温习备考的陈言润关怀几分。
今日一早便应当挂出了成绩,陈言润到此时还未寻来,楚亦心便有些坐不住,心中是忍不住的担忧。
万一……因着成绩与自己预想不同,陈言润无法接受,做出如何行径怎么办?
这么一想,楚亦心便坐不住了,李恩庆瞧见了,他身为男子心思却细腻些,立即明白了过来,旋即朝着楚亦心主动提议道:“我去张贴那成绩的地方瞧上一瞧,片刻便能返回。”
沉吟片刻,楚亦心缓缓点头,感激道:“累你跑一趟,多谢了。”
李恩庆神情慌张失措,“没……没有……”
他转身便一溜烟的跑了,似乎楚亦心是什么食人的野兽一般,倒让楚亦心茫然起来。
确实不过片刻的时间,李恩庆便带着消息返回来了,他脸上的欣喜已然透露了分毫。
陈言润成绩瞧着不错,楚亦心的心便重重落地。
“陈小兄弟可是异常的厉害。”李恩庆说着,也不顾一路跑来有些气喘,“此回,陈小兄弟皆是榜首!考了个双甲!”
闻言,早已有心理准备的楚亦心,仍是开心不已,脸上挂了比李恩庆还要明媚的笑意,眼眸甚至发着光,“这便好,极好。”
她竟有些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只一腔的欣喜无论如何也压不下来。
瞧着同样欣喜,还含着些钦佩的李恩庆,楚亦心姿态大方,伸手一挥,“今日便将那酸梅汤做了,你且在旁边瞧着,学会了最好。”
李恩庆一怔,旋即连忙点头,欣喜之意更浓了。
这头的楚亦心忙活着,另一头的陈言润没能及时报喜,亦是有着原因。
他此刻正与夫子待在一处,此次考试他所做的文章,被抄了个备本,放在二人跟前。
夫子不断的摸着他的胡须,笑意几乎压制不住 对陈言润的欣赏摆在面上,“言润,此文章你做的可真是极佳!”
“夫子过誉了。”陈言润拱手一板一眼道。
双甲之喜,未曾将他给冲的昏了头,不仅如此,陈言润还更加谦虚,更加小心。
越是站在高位,便越有可能被有心人算计,一言一行皆能被做文章。
陈言润年纪算不得大,却懂得一清二楚,让齐有道十分欣慰。
不过他的神情变化,顷刻之间便不同了,带了丝怒意,“老夫可是你的夫子,你言语竟也将那些谦虚带着。”
闻言,陈言润一笑,他心知夫子想法,便直接答道:“谦虚并非分人,当无论何时都抱着念头。学生心中欣喜不已,夫子定然能够得知,便也无须在乎这神情或是表现。”
齐有道一听,不知如何反驳,便摇摇头,伸手指着眼前摆着的文章,“罢了罢了,不与你这迂腐小生谈论。你这文章如何想,倒是当与老夫说说。”
沉吟片刻,陈言润将自己的见解与看法一一说了出来,齐有道起先听着还不时点头,到了后面,除了面上的欣赏,只顾着听清楚明白,倒失了反应。
“不错不错,言润你这般想法乃是极好。”齐有道还不等陈言润说完,便带着笑意夸赞。
这篇文章,陈言润隐晦写的尽是天下大事,将现状与如何解决都暗中列了出来,不懂其中深意之人,还只当是一篇撰写风花雪月之事的文章。
笔力深厚,用意之深奥,皆让人无法想到,竟是出自陈言润这般年纪之人。
便连那考官亦是,还觉着怕是年有三十的老考生所做,成绩放出来后得知的陈言润身份与年纪,亦是惊叹连连。
齐有道本想让陈言润稍作收敛,勿锋芒毕露,可想起他如今的处境,便尽数咽了下去,未曾提及。
陈言润又何曾不知自己如今锋芒太过?可时间等不及了,他盼着高中,盼着让楚亦心瞧见自己的出众,试着让她对自己动心。
楚亦心年纪比他大上几岁,若是再等上几年,便不是如今的花季,也许因着年纪,更加不愿答应自己。
“言润。”齐有道忽的板了张脸,陈言润立即一拱手,稍待片刻,他才接着道:“官场之路何其凶险,你若是已经下了决定,便当多预想那时的情形,同样学会对他人多加提防,一言一行,都有可能成为……使你英年早逝之因果。”
陈言润闻言,皱眉沉默下来。
他要混的是官场,是做皇帝跟前的忠臣与重臣,齐有道看得清楚,亦在此刻便提醒他应当如何防范。
这份恩情,陈言润记下,对于飘摇的官路,更加忌惮的同时,也越发坚定。
他一定会为楚亦心挣个诰命回来,纵然官场多番凶险,自会打拼出属于他陈言润的一片天地!
与齐有道又谈了片刻,二人预想下次考官的喜好,文章大致方向,最后放陈言润走人时,齐有道还有些意犹未尽。
在屏风后听了好一会儿的师娘走了出来,手中的甜品递到了齐有道跟前,并伸手替丈夫揉肩。
齐有道受宠若惊,面上神情十分感动,抬手便按住了师娘的右手,“娘子,你且歇着,平日你便多有劳累,怎能……”
“你莫要言语。”师娘语气平静道,齐有道当即收回手,坐的端正。
“娘子所言极是!”他急忙温声道。
“言润这孩子极其出色,又十分懂事。”师娘忽的话锋一转,神情带几分犹豫,“有道,我家中有一远房侄女,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都略会皮毛,且喜读诗书,为人温婉贤淑。”
“娘子是想将这侄女……”齐有道轻声试探。
师娘停下手,坐到了齐有道身侧,摇摇头,“我可不想点鸳鸯谱,是家里那些不要脸皮的,硬是逼着让我给言润美言几句,最好是他们能够见上一面。”
齐有道沉吟,颇有些小心翼翼,“为夫是觉着,姻缘一事应当言润自行做主。不过还是瞧娘子所想,若是娘子想为那侄女一试,倒也无妨。”
话说的委婉,将自己所见道出的同时,还附和了几句。
“言润若能得我家中助力,一路行来定能省些力气。”师娘说着,面上又露犹豫,“我且想想。”
陈言润一路朝着膳堂而去,那好消息他可不想假于人手,定要亲自与楚亦心言说才是。
待到了膳堂,问清楚楚亦心所在,陈言润缓步朝灶房而去,还未进去,便见到楚亦心在灶台前忙活,李恩庆在打下手,不时被她指点几句。
烟雾缭绕,楚亦心的面容有些模糊,却让陈言润异常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