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道士,眼睁睁地看着同伴直挺挺地倒下,瞳孔震颤着猛然缩小。
纵然是没有防备。
那也是通脉境界!
怎么会死在弓箭之下!
这人的弓箭,为什么能够携带劲力,什么材料制成的?!
“嗡——”
这一次的箭矢,是朝着他而来的。
道士哪里还敢大意,拔出腰间长剑,劲力加持之下,朝着箭矢砍去,下一刻,却感觉自己砍在一条出海蛟龙之上,可怕的冲击力下,剑刃直接被震荡出去,他本人更是踉跄着连连后退,好不容易才扶着大树站稳,紧接着就是下一支箭矢接踵而至。
他连换气的机会都没有,就不得不再次去应对箭矢。
这一次。
弓箭蕴含的劲力更加磅礴。
明明是在格挡箭矢而已,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在跟一名武者厮杀!
而且是一名没有弱点的武者!
因为他就算把箭矢砍断又怎样?!
隔着如此远的距离,根本就伤不到发射弓箭的人分毫!
“嗡!”
第三发箭矢射来。
道士手里的软剑好似在承受绞杀,在“咔咔”声中扭曲变形,箭簇势不可挡地贯穿他的大腿,连带着骨头扎出个巨大的透明窟窿。
“啊!”
他哀嚎着开启暴血状态想要逃跑,可是那匹白马疏忽之间就追上来。
陈三石连长枪都没用,直接把手中的铁胎弓当做兵器,狠狠砸在道士的胸口上,后者仰天吐出一口血雾后砸在地上,连暴血状态都被打破,只是挣扎着爬行,再也难以起身
这两个人的劲力真弱啊!
他跳下马背,用普通箭矢把道士的四肢在地面钉死,然后才走到跟前问话:“你们是什么人?”
“我是慈云观的道士!”
“啪!”
陈三石上去就是带着劲力的一耳光,打掉他的半口牙齿,然后在其身上翻找,很快就找到一柄金刚杵:“巫神教?”
“陈三石,你逃不掉的!”
“孙象宗逃不掉!”
“你们凉州所有的人都逃不掉的!”
“啊!”
巫神教徒骂着骂着,就直接暴毙而亡。
陈三石撬开他的嘴后,发现在里面藏着自尽用的毒囊。
这些巫神教徒,嘴巴都这么硬?
所有人都逃不掉,说得这么吓人,他们在搞什么东西?
可以肯定的是,巫神教徒找上他,是因为自己当初识破“养神汤”里的秘密,可事实上他至今没搞清楚,汤药里面加了什么东西。
而且自从邱明子两人死后,讲道大会也已经停止。
但是宗门弟子的死亡人数,仍旧在不断增加。
他们的血……
陈三石把玩着金刚杵:“是用来做什么的?”
直觉告诉他,恐怕跟罗天山脉最深处的冲天煞气脱不开干系。
要真是这样的话。
巫神教恐怕还有真正的高手潜伏在凉州城,只不过一直没有露面。
事出反常必有妖!
凉州的“妖”,就在罗天山脉深处。
可惜,他暂时还进不去。
玄象境。
一场战争,少说也要一年半载,等到他从东境回来,不是玄象境,也是通脉境界大成了,应该能撑着走到最后两重山。
陈三石开始回收箭矢,又在另外一个巫神教徒的身上,扒出一本册子,《易容术》。
他简单翻着看了看,前期并不复杂,无非是借助一些材料来改易面容,但要是学到后面,竟然还可以缩骨,再往后甚至能够隐藏修为气息。
技多不压身,回去以后可以试试看。
处理好现场。
陈三石扛着尸体钻进罗天山脉,亲眼看着他们喂狼吃光,然后又打了一头虎扛下山,在天黑之前回到家中。
饭桌上。
他把马上再次出征的事情讲了出来。
“又要走?”
“伱才回来多久?”
“爹爹又要去打仗?”
“……”
“军伍之人,身不由己。”
陈三石抱拳道:“九师姐,这次我走后,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还请你务必多多照顾我这一家子妻儿老小!”
“放心吧。”
荣滟秋捏着一块糕点:“就算是我有事情要回雁州,也可以把她们送去督师府嘛,那里多安全。”
督师府里,自然也是有高境界护院的。
陈三石颔首:“嗯,也行。”
“话说回来。”
荣滟秋挑挑柳眉,问道:“这次东边的情况,你有了解吗?”
“大概情况都知道,孟将军很厉害,这一仗打得很漂亮,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想要收复三州之地的话,兵力还是稍微有些紧张。”
陈三石干脆拿着酒杯和饭碗当做舆图:“大盛朝最主要的问题,还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目前西齐国暂时没缓过来,可是南徐国、草原蛮子们,仍旧虎视眈眈。
“尤其是南徐国,他们和东庆同样接壤,这仗再打下去,搞不好南徐国会出援兵。
“因为东境三州之地一旦丢掉,大盛日后就可以俯瞰南徐,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不会不懂得。
“要是东境继续增兵,北、南,都会再起战事。”
“你说的没错。”
荣滟秋用修长的指甲点着桌面:“朝廷也有这方面的顾虑,据我所知,一个月前,镇南王就跟南徐国开战了,虽然把他们的两个武圣都拖在南边,但南徐国这些年养精蓄锐,只怕是还能抽调出许多兵马出来,无非是没有武圣,算是稍微减轻些压力。至于蛮子,我们跟老大都留在北境没动,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小心巫神教。”
陈三石提醒道:“巫神教和蛮子等于是一伙的,他们闹得厉害,只怕是对蛮子也有什么帮助。”
“这个我知道。”
荣滟秋说道:“小师弟也得小心哦,上回明州大家都以为是碾压过去,结果还不是出了意外……得了,我跟你说这话都多余,你那鬼脑子比我好使,再加上老四这次也在,应该没什么问题,那就跟上次一样,祝你立下天功,然后在紫薇山受封领赏!”
孙不器也一起敬酒。
喝过酒,大家陆陆续续散去。
“老许不在,不然还能聊两句。”
“估计很长时间都要见不到他了。”
陈三石没记错的话,幽州以东,不光有叛军和山匪,临近的还有一个“魏国”,处于东庆和大盛之间,是一个只有两州之地的小国,而且连武圣都没有。
那边的乱子,怕不是跟魏国也有关系。
罢了。
这些军伍上的事情有的是时间考虑,就算走水路最快也要一两个月才能到地方。
最近两天,还是好好陪陪老婆孩子吧。
陈三石送走客人后,来到二进院的主卧房里。
床榻上。
顾心兰怀里抱着儿子,陈云溪则是学着针线活。
“石哥儿,你又要走呀。”
顾心兰不舍得说道:“等你再回来,儿子都会说话了。”
“咳咳!”
陈三石清清嗓子:“溪溪,今天夜里你跟渡河去隔壁屋子里睡好不好啊?”
“好呀,爹爹跟娘亲住。”
陈云溪放下手里的东西,有些吃力地抱着弟弟去找司琴墨画了。
“哇哇哇哇!”
陈渡河似乎十分不情愿,放声大哭起来。
“啪!”
陈三石迫不及待地上床。
“石哥儿,你、你干啥?”
“你说呢,这都一年了,我当了一年和尚了。”
生完孩子将近三个月,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等一下。”
顾心兰指着上锁的箱子,俏面发红地说道:“里、里面有上次你交代让我做的那种,不完整的衣裳……”
……
后半夜。
该死的陈渡河哇哇大哭,只好抱回去喂奶,陈三石就只好卷铺盖回到后院,睡到快天亮的时候,就起来继续修炼剑气术。
【术法:剑气术(精通)】
【进度:255/1000】
距离小成还有一大段的距离。
但是香火明显有些不够用了。
“此去东境,一路上会路过不少州府。”
“肯定也有不少寺庙道观之类香火鼎盛的地方。”
“找机会再去取上一些。”
陈三石握着玄珠,如是想道。
如果说,剑气术精通就能够杀死玄象境界入门的话,那么修炼到小成乃至大成,还是很有必要的,战场上或许能够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而且香火神教的香火,本来也是窃取神灵的。
他再窃取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不知道,香神教收集香火的用途。
凝香姑娘说,京城有要事要发生。
但他去东边的话,近期应该是怎么也不会掺和到其中。
好事。
“可惜,要是玄珠里面的玄气能派上用场就好了!”
陈三石眼瞅着里面积攒的玄气,回忆着当初赤眉军的军阵
要是用得好。
将会是一支奇兵!
可惜,天书他假装看不懂,没办法操练里面的阵法。
随机应变吧。
这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真轮不到他做什么事情了,貌似东境光是武圣就有两个,玄象境界也有四五个,兵马更是有十五万。
东部人口本来就多,再加上从中原地区调人过去,可以说是大盛五分之一的力量了,其余五分之四各有用途,不能随意调动,已然是东部的极限。
清晨。
顾心兰推开房门,拿来一身纯白色的劲衣长袍:“说好的,每次打仗都穿我给你做的新战袍。”
“合身。”
陈三石整理着衣襟:“兰姐儿,我也给你梳梳头发吧。”
夫妻两人最后闲聊几句之后。
陈三石就披甲持枪,走出庭院,快速跟所有人辞别一遍,来到门口后一招手,千寻默契地赶来接驾,他翻身上马,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娘亲。”
陈云溪小声嘀咕道:“非要打仗吗?”
“这个娘亲也不懂。”
顾心兰抱着丫头:“谁也不想打仗,你爹爹每次打完仗回来,都要在一本名册上添很多名字……”
“那娘亲,庆国远不远?”
“庆国啊……”
顾心兰眸子当中,闪过一缕难以察觉的异样,她轻轻抚摸着丫头的脑袋:“很远,很远。”
……
军城。
“我点到名字的,跟我出征,东征讨庆!”
“赵康、冯庸……吴达、庄毅!”
“卑职在!”
“给你们半日的时间和家眷告别!”
“遵命!”
“陈参将!”
“陈兄!”
“带上我们啊!”
路书华、谢思述、还有严长卿三人凑过来。
“你们?”
陈三石说道:“单从职位上来说,其实你们不归我统领,当时在明州,也只是临时的而已。”
“跟着你打仗,过瘾。”
路书华平日里话就不多,说的简单干脆。
“是啊陈兄,如今你是参将,我们还是千总,你也算是我们的上司。”
谢思述恳求道:“你就让我们跟着一起去吧,二十个人,你手底下也凑不够这么多武将吧?”
“对啊陈兄。”
严长卿附和道:“跟着你,我也好混混功劳。”
“陈将军,我我我!”
白庭芝刚才不在,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消息以后,骑着马冲了过来:“将军,我给你垫后啊!”
“……”
陈三石扫视着他们。
除去严长卿之外,其余三人都还是【陷阵死志】的状态,带着确实是个帮手。
再加上调令上也没限制他带走的人选,琢磨片刻后就点头答应:“成,都回去准备准备吧,今天下午就出发。”
调令上是三日。
但打仗这种事情,肯定是宜早不宜晚。
更别说,还有三千玄甲军等着他去磨合适应呢。
“陈参将,你又要走了啊。”
李千总刚好路过:“我还寻思你下午再跟我一起去一趟慈云观呢。”
“哦?”
陈三石问道:“出事了吗?”
“可不咋地。”
李千总回答道:“就上次的那两名老道士,跑了,说是云游去了,但我感觉不对劲,这才回来几天?给人的感觉,是回来拿什么东西,然后跑路,会不会是关于巫神教的证据?”
“可能吧。”
陈三石知道他们是回来取香火的。
“祝陈参将凯旋,我去巡城了。”
李千总拱手离去。
陈三石也骑着白鹄马,前往寻仙楼。
通过后门轻车熟路地来到香烟缭绕的房间内,他拿出装在盒子里,用特殊泥土保持鲜活的断续草,亲手交给对方。
“奴家就知道将军一定能找到。”
凝香打开盒子看了眼:“将军今日怎么穿着甲胄来奴家这,而且匆匆忙忙的,难不成是又要出征,最近东边在打仗,莫不是去讨庆?”
“嗯。”
陈三石没有否认:“凝香姑娘,后面如果还有上次那种铁料的话,劳烦你再帮忙收集一些。”
毕竟不是所有时候,都来得及回收箭矢的。
箭矢对于弓手来说,就像是子弹对于枪手,自然是越多越好,多少都不会觉得累赘。
“行,奴家再帮将军打听打听。”
凝香收下断续草:“说来巧合,将军此去东境,恰好是香神教最活跃的地方,再加上他们最近的异常,将军可要多多留意。”
“香神教……”
陈三石打听道:“姑娘可知道,香神教有何神异之法?就比如姑娘,能够用幻术来迷惑人的心神,香神教教徒入道之后,有何神异?”
他也算是跟香神教有牵扯。
日后要是遭遇上,也好提前有个防备。
“入道之法,可不是人人都能学的。”
凝香讲述道:“你别以为香火容易收集,但其实利用程度远远不如灵气,收集个一年半载,也用不了多长时间,毕竟都是从凡胎肉体身上催生出来的,质量自然没办法跟天地自然诞生的灵气相比。
“所以,香神教在大江南北收集香火,但绝大多数底层教徒,也是没有资格修炼法门的,就比如死在大牢里的邱什么子他们。”
陈三石颔首。
他对于香火不经用,是深有体会的,消耗的速度比灵砂要快上不知道多少倍,凡人的香火之力,还是太过于微弱,只有积少成多才能够产生质变。
“至于其他的……”
凝香摘下一颗葡萄送到将军的嘴边。
陈三石检查没有问题后,就张嘴吃了下去。
“还是那句话,我们对于香神教了解不够充分,可以肯定他们教主之流的高层,肯定有入道之法,可其余的人……”
凝香指甲拨弄着对方的下巴:“是不配入道的,上百年来,寻仙楼和香火神教也有过几次交手,他们的高层教徒,例如舵主之类的,最多也就是会一种‘护体之法’。
“该怎么形容这种法门呢,你可以理解为护体罡气,有的还不如真正的罡气厉害,甚至有可能被通脉境界武者的劲力破开,具体强弱,要看他们各自得到香火的多少和自身修为如何。”
香火护体么?
陈三石在心中记下。
他推开女子的手臂:“我还有军务在身,就先告辞了。”
寻仙楼,还真是有用。
不少消息都是通过她们嘴里得知的。
而且要是东边香神教猖獗的话,想必沿途真能收集不少香火,也算是好事一桩。
陈三石简单收拾东西后,来到凉州城门,二十名部下早就在此等候多时,他们需要先骑马到凉州下辖的清河府,走最近的漕运码头。
不同于上次出征,浩浩荡荡的数万人,十几万百姓家眷相送,这次出城,只有几十人相送。
其中包括武圣邵玉京,也就是把路书华养大的师父,相当于亲生父亲。
“走了好啊。”
邵玉京面色阴沉:“最近城里又死不少年轻的武者,你虽然入伍,但也算是宗门的人,我实在有些放心不下,还不如跟着陈大人出门历练。”
“师父。”
路书华行礼:“多多保重。”
“通脉了?”
温植悄然出现,他看着年轻将领,冷冷道:“好啊,你最好死在战场上,不然的话按照这个速度,用不着几年就能武圣,我就要动手杀你了!”
“那我还是尽量回来留给温庄主杀吧。”
陈三石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后,就率先驶向荒原,其余十九骑紧紧跟随,几个呼吸之后,众人眼前就只剩下大雾般的灰尘。
“老邵,最近有线索没?”
温植脸色阴沉:“这些教徒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邵玉京沉默着表示回答。
“他们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温植不解地说道:“最近连通脉都开始死,说明他们的境界不低,人数也不会少,怎么就偏偏找不到呢,而且城卫军每天都出动几千人巡城,日夜搜查,就没有停下来过。”
“你真觉得,他们想找到么?”邵玉京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
温植一怔:“你的意思,是凉州军真的和巫神教勾结?”
“勾结不勾结,我不确定。”
邵玉京眯起眼睛:“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孙象宗多少知道一些内幕。”
“这老东西。”
温植暗暗骂道:“他要钱咱们出钱,要粮咱们出粮,就连大部分补药都是我们分出来的,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什么不管我们的死活!”
……
清河府。
码头。
早就有一艘大船停泊在此处。
通天江贯穿南北,是大盛朝最重要的漕运渠道之一。
陈三石领着手下上船。
目的地不缺战马,所以除了千寻以外,其余的马匹都留在清河府的驿站内。
而且他,还见到熟人。
曹樊和沙文龙也在。
陈三石之前明明听说,姓曹的写了辞呈后准备回京,没想到也临时指派到东境去了,这倒是给他保留了下手的机会。
而且……
有古怪。
他看着曹樊等人的船舱中,有着一团强盛的气。
武圣!
只是这位武圣躲躲闪闪,没有公开露面。
“裴天南?”
陈三石暗暗猜测。
北边就那么几位武圣。
裴天南要是去支援的话很正常,但他何必偷偷摸摸的?
除非,调令上面没有调他!
……
“说好的回京……”
曹樊沉思着:“兵部怎么忽然把咱们调去东境。”
“我想……”
沙文龙推测道:“是给殿下寻找立功的机会吧,这次东境战事的意义十分重大,不仅仅是因为三州之地,更因为紫薇山和太庙旧址。谁能做到收复紫薇山,把太庙还于旧地,就能配享太庙,这是何等的荣誉啊。”
“孟大帅在,哪里轮得到我们?”
曹樊分析道:“而且,裴侯爷为什么要假扮成侍卫随行?”
船舱角落里。
裴天南听到以后笑呵呵地说道:“自然是暗中保护世子殿下,还请殿下不要声张。”
“是么?”
曹樊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根据京城的官员调动,心中隐隐约约察觉到不对劲,此次战事结束之后,只怕……还有大事要发生。
……
顺着通天江一路南下,路程也要将近两个月。
船上的日子十分枯燥。
【功法:镇国龙枪.通脉(入门)】
【进度:255/500】
陈三石每日卯时起来,在甲板上修炼,下午则是熬汤煮药。
他早有准备,从凉州出发的时候,把玄铁炉鼎也带来,还用好几匹马驮来大量的药材,提升医术熟练度的同时,也让部下快速提升实力。
“香火快用光了。”
船舱内,陈三石收起玄珠:“试试看有没有地方补充。”
路途遥远。
大船也是需要补给的,基本上每到一个较大的城池都会停下来一次,也给船上的人下去透气的机会,一路南下,风土人情也在不断变化。
基本上每到一个地方,
空闲时间。
陈三石开始研究《易容术》。
他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草药等材料,制作成不同的易容工具后,开始给自己更改面容,他想尝试一下和自己差别比较大的。
癞子头吧!
选择他,一方面是跟自己外观差距大,另一方面是易容起来有难度,有助于提升熟练度。
拿着铜镜,一遍遍地尝试着。
调制的草药,陈三石很熟悉,因此学起来不难,他的面容也在随着勾勒变得越来越陌生,直到彻底更换成另外一张脸。
【技艺:易容术(入门)】
【进度:0/500】
【效用:改头换面,声如其人】
直接入门!
如此,陈三石办事情的时候能够更加放开手脚。
就是兵器过于扎眼,长枪大弓加上一把镇岳剑,三件套加起来谁都认得出来是他,好在如今刀法也速通到通脉境界,也提前准备的有玄兵禾苗长刀,临时出去办事完全够用。
“咚咚咚——”
外面响起震天的鼓声。
陈三石抹掉脸上的妆容,离开船舱来到甲板上,查看动静的来源。
他们出发已有月余。
此地位于通天江的较为狭窄的位置,能够清晰地看到江水两岸聚集着成千上万的百姓,其中有许多精壮汉子光着膀子,头上戴着红巾,手中更是敲锣打鼓,排成整齐的队列,踩着有节奏的舞步,看起来像是在举行某种大型的祭祀仪式。
“通天龙王。”
严长卿讲解道:“天南地北,老百姓的习惯也大不相同,东南区域的百姓,因为靠着通天江水讨生活,所以比较信奉龙王。”
“通天龙王。”
陈三石在书上看到过。
传闻,万年前天坠神龙,落于此地,躯体化作长江,灵体化作神明,自此以后,中原大地才开始繁衍生息,人口不断增多。
他看着前方的场景:“这是,在用活人祭祀?”
只见江边岸上,捆绑着一排排的活人,有童男童女,有少男少女,成年的也有不少……
“我在书上看的,是三年大祭一次,每次九个童男童女,怎么这么多人?”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管他呢。”
严长卿打着哈欠:“他们乐意祭祀就祭祀呗。”
“是啊。”
陈三石说道。
真要是百姓自愿祭祀,官府还真管不着,除非内有隐情。
“临江府是个大地方。”
严长卿伸着懒腰:“这次要停到明日早晨,要不要一起去勾栏放松放松?这一个月的船,坐的我是浑身难受,吃不好睡不香的。”
“不了。”
陈三石婉拒道:“弟兄们去吧。”
“行,你有凝香姑娘,自然是瞧不上一般的胭脂俗粉,我也去找找我的艳遇!”
很快。
大船靠岸。
严长卿他们,包括赵康等人都陆陆续续进城去找乐子。
陈三石则是待在房间当中,暗中观察着曹樊等人的动向。
裴天南一直护在他们身边,实在是没有机会下手。
武圣贴身保护,就算会点法术恐怕也没什么用,好歹也是人间之圣,不至于最低级的法术都扛不住。
这一点,光从当初在洪泽河初遇大师兄就能看得出来。
事实上,武圣之体,已然非人。
只是宁长群的表现……
拉低了武圣两个字在大家心里的地位。
“罢了!”
等到东边以后,就不信找不到机会。
陈三石眼看着他们没有下船的意思,干脆趁着夜色在【敛息藏身】的状态下悄悄下船,又在偏僻无人之地改换面容,摇身一变,成为癞子头的模样,腰间还挎着一柄禾苗长刀,俨然一副江湖流氓的模样。
整个东部,都供奉龙王。
自然也就有龙王庙。
在去之前,他还打听了下关于祭祀的事情。
原来,大规模祭祀是近几年才开始的,因为龙王发过怒,表示对以前祭祀十分不满意。
“龙王爷怎么个发怒法?”
陈三石操着癞子头的声音,询问才收工的一个渔民:“你详细说来给我听听。”
“洪水,三年前,发了一场大洪水。”
渔民放下手里的竹篓,神情黯然地讲述道:“从那之后,打鱼的渔民就开始大量失踪死亡,有一段时间,闹得很多人没了生计。后来龙王庙里的庙祝,说是俺们对龙王爷太抠搜,要求我们加大祭祀的人数和次数,另外要多多参拜,俺们照做以后,果然江面上就再也没有出过事,就是……祭祀的人数有些多,每个府城每年要上百号的人,去年……”
说到这里,他有些哽咽,“去年俺的闺女也投进河里去了。”
陈三石模仿着记忆中癞子头的作风,挑着眉毛说道:“装模作样!这么心疼,那你干啥还要献祭?”
“我们又不是自愿的!”
渔民痛苦地说道:“是轮着来的,城里城外,每个村每条街坊每年都要出人,轮到你就必须得出,不然的话就要被活活打死,或者,你要愿意给村长银子,也可以往后挪一挪,可俺们打渔的,一年到头儿也就勉强养活五口人,哪里还有余钱……”
“有个屁的龙王!”
另一个渔民听到对话,愤愤地骂道:“依我看,就是有水猴子杀人罢了,根本就不是龙王爷发怒!庙祝那样说,根本就是骗银子!你是没见过,庙祝在城里的宅子有多大!”
“这话可不能乱说!”
同伴急忙捂住他的嘴巴:“要是庙祝听到,非把你儿子投河给龙王爷恕罪!”
“哼,赏你的!”
陈三石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丢给回话的渔民。
“诶呦喂,多谢大侠!”
“……”
“儿子!爹来救你了!!!”
祭祀还未结束,不远处就是祭坛。
有汉子拿着菜刀往前冲,但很快就被打倒在地。
显然,当地百姓也并非都是自愿的。
陈三石按着刀柄离去。
他听起来,整件事情的经过不像是龙王爷发怒,而是有人在借机刺激香火,就如同慈云观利用养神汤来打造名望一样。
事到如今,他不怀疑世上有仙人,有龙也不值得大惊小怪,只是劳工的话里有着明显的逻辑漏洞,祭祀的人数是流传千百年的,要发怒早就发怒了。
想要确认是不是人为制造,只需要去龙王庙里看一看就行。
如果发现有香炉窃取香火,就跟香火神教脱不开干系。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
龙王庙内,龙王像前。
一口几乎跟慈云观相同的香炉,散发着氤氲紫气,每当前来祭拜的百姓,头顶诞生出一缕香火气息后,香炉都会如同貔貅一般将其纳入腹中,后面的正主龙王爷,只能干瞪着铜铃一样的眼睛,吃不上一口热乎的。
如此,情况便很清晰了。
香火神教为给龙王庙招揽香火,故意杀害渔民制造恐慌。
但是大量的献祭,就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这些香火……”
陈三石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参拜完以后,在龙王庙附近观察起来。
龙王庙。
不同于道观和佛家寺庙的宗门属性,往往是当地居民自发建立起来的,理论上来讲只会有一两个维护打理的庙祝,但这里……
他粗略算了下,起码也有三十几人。
不过大部分是连修为都没有的普通人,其中炼脏有三五个,庙祝是个化劲,而且体内也没有紫色的香火玄气,想必是个香神教的小头目。
陈三石弄清楚以后,不动声色地离开。
直到夜深人静后,他才重新潜回来,在香炉前取出玄珠,跟上次在慈云观一样,把里面的香火气全部吸收个干干净净,一缕不剩。
“什么人?!”
身后响起呵斥。
一个巡夜的香火教徒发现动静后冲了上来。
“铿——”
陈三石腰间的禾苗长刀瞬间出鞘,一刀下去直接将其从面颊到整具身体都劈成两半!
“快来人!”
“有人破坏香火!”
五六名炼脏教徒,包括那名化劲庙祝赶到,可他们哪里是通脉武者的对手。
龙王庙内,刀光剑影。
几个呼吸过后,就只剩下满地的尸体。
化劲庙祝也重伤倒地,他满脸惊恐地不断往后爬着,直到撞到墙壁以后才停下来,哆哆嗦嗦地质问道:“你、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懂得香火之术!”
“鄙人,张癞子!”
陈三石冷哼,尖细的声音响彻云霄:“回去告诉你们的舵主或者教主,我癞子头看不惯你们香神教的行为,今日就行侠仗义,烧了你们的破庙!”
他说着,一脚踢倒烛台,整栋建筑物很快就燃烧起熊熊大火。
“噗呲——”
在普通人的注视下,陈三石一刀砍掉庙祝的脑袋,而后迅速撤离,几个眨眼之后就没入黑暗当中,消失不见,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根据凉州的情况来看。
最近到处都在回收香火,要动手就要趁早,不宜拖延。
……
火光冲天而已,惊得方圆数十里乱作一团。
更是有数百名城卫军干赶出城外来查看情况。
香火神教的人死后,通天江边还没有完成的祭祀没有打手镇压,也不得不停下。
一场大火,持续到天蒙蒙亮才渐渐平息。
与此同时。
一片树林当中。
“舵主!”
凌虚子火急火燎地来跑回来。
“怎么样?!”
才从凉州赶到此地的云霄子急忙问道:“查清楚是什么人干的没有?!”
“张癞子!”
凌虚子说道:“昨天夜里,他杀人的时候许多百姓都见到了!上次在凉州的香火,肯定也是这个癞子头偷走的!”
“癞子头……”
云霄子苦思冥想:“哪里多出来这么一号人?而且他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收走三个月的香火,说明对香火之术造诣极深。”
“舵主,这可如何是好?”
凌虚子脸色难看:“他明显是一路尾随我等,后面恐怕还要继续抢夺咱们的香火,就算是通知当地分舵也需要时间!”
“来不及了。”
云霄子说道:“上船吧!”
“你是指……”
“裴天南他们如今走水路前往东境,船就停在码头上,咱们直接上船。”
“可是那个曹樊不是还不知情么……”
“无所谓了,他早晚都要知道的,也算是自己人。”
“好,那咱们快出发吧。”
……
客船。
日出东方。
陈三石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来到甲板上练枪。
不久后。
路书华等人也都陆续回来。
“大人!昨天晚上出事了你知道吗?”
“那个龙王庙,被一个江湖侠客放火烧了!”
“好像是叫什么……癞子头!”
“张癞子说,龙王庙里的庙祝,是什么香火神教假扮的,把人杀了个干干净净!”
“……”
“狗日的。”
徐斌摸着脑袋:“这名字咋这么熟悉?”
吴达嘀咕道:“我记得燕边村是不是也有个癞子头?”
庄毅跟着说道:“莫非,癞子头是隐藏的绝世高手?
“别扯淡了,怎么可能?”
事实上,除留在凉州搞后勤的赵樵以外,其余人都不是燕边村的,就算听说过,也不认识癞子头。
在他们议论着火烧龙王庙的时候。
陈三石却是注意到有两个人混上船只,然后径直奔向曹樊等人的船舱。
在他们的身上,流淌着丝丝缕缕的紫色香火玄气。
云霄子!
陈三石认得他们。
这些人……
怎么去找曹樊了?
难怪当初在姓曹的住处发现香炉后也没有怎么样。
香神教,莫非是皇帝的人?
还是另有靠山?
聚集到东边来,是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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