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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家有诤子,不败其家!

    武英殿。

    朱元璋站在殿外,似在等着谁到来。

    不一会,朱标来了,神色带着几分萧瑟跟惆怅,还夹杂着一抹淡淡的失望。

    “走了?”朱元璋道。

    朱标恭敬的作揖,道:“回父皇,走了。”

    朱元璋冷哼一声,淡漠的看了朱标一眼:“看到了吧,这些读书人从来都是口是心非,嘴上说的冠冕堂皇,要为民请命,要以百姓为重,一副一往无前,慷慨赴义模样,但真给他一条活命的机会。”

    “这些人立马就变了脸。”

    “咱这么些年下来,看过太多这种事了,也见过太多这种人了,你还年轻,很多事看不真切,有时候想的太简单,也太容易相信亲近别人,咱不怪你。”

    “咱年轻的时候,一样会犯蠢。”

    “吃一堑长一智。”

    “经过这次的事,你现在也当清楚了,这个天下,除了咱是真心想着你、念着你,其他人都信不过。”

    “尤其是读书人。”

    “他们除了能说会道,会说一些漂亮话,说一些假话空话大话,就没有什么实际本领,咱建国三年时,开科举取士,为什么当即就停了科举?就是察觉到了这个问题。”

    “咱征用人才,要的是踏踏实实做事、清清白白为官的人,归于务本,才是咱用人的基本要求。”

    “这次的事,咱对你既往不咎。”

    “但下一次,咱可不会像今天这么好说话了。”

    “伱也该醒悟醒悟了。”

    朱标垂首。

    朱元璋没有把此事太放在心上,若非朱标执意求情,他甚至都不会去过问,他继续道:“科举阅卷还在进行,你作为咱任命的总裁,该回去了。”

    “国事才是你最该关心的。”

    “若是再有人在试卷上写这些东西,不用再拿来找咱了,咱没有兴趣知道,更没有时间去听,咱对于这些对咱对大明不满的文人,从来就只有一个态度。”

    “杀!”

    “咱大明不缺这几個人。”

    “对于这次取士的结果,咱希望你好好把关,咱不希望上一次科举的情况再度发生,更不希望有人跑到咱这告状,说浙江、江西、福建三省的进士,又超过了三分之二。”

    “咱开科举取士,取的是全天下的士。”

    “不是只有这三个布政司!”

    朱标心神一凛,连忙道:“儿臣明白,定会对这次科举结果进行严格审核,绝不会让我大明天下只有半壁江山。”

    “不过儿臣不认为夏之白有错。”

    “家有诤子,不败其家;国有诤臣,不亡其国。”

    “我大明终是需要这种人。”

    朱元璋拧眉看着朱标,眼中闪过一抹愠色,只是没有再责怪,冷笑一声道:“那咱就跟你一起看看,一个月之后,这夏之白还在不在应天府。”

    “咱这次就让你死心!”

    “咱答应你的事,咱也一定会做到。”

    “咱答应让他逃一个月,就一定会让他逃一个月,至于一个月后能不能活,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下去吧。”

    “咱还有政事要处理。”

    朱标欲言又止,最终叹息一声,道:“儿臣告退。”

    等朱标走远,朱元璋双眸微阖,眼中闪过一抹凌厉杀意,咱家老大这么淳朴老实的孩子,他能允许被这么骗?

    夏之白该死!

    他是答应了老大,让夏之白逃一个月,但一个月后,他可没保证过夏之白死活。

    而且真到那时,老大也该看清夏之白的真面目了。

    也该明白了。

    他转过身,朝奉天殿走去,边走边吩咐着:“毛骧,这夏之白,咱只让他活一个月。”

    “臣遵命。”

    ......

    应天府,西城。

    一辆马车停在了一间较为清雅的客栈。

    夏之白走下马车,朝车夫拱手致谢,拿着朱标提前为自己准备的行李,入住到了里面。

    进入客房。

    他在秦淮河住时的行李,也被放在了里面,只不过里面的东西,明显是被胡乱塞到一起的,夏之白也没在意。

    这多半是锦衣卫抓人时,将这些东西一并带走的。

    眼下只是物归原主。

    夏之白检查了一下,并没有发现缺了什么,只是考试完剩下的一点干粮,倒是被扔干净了。

    夏之白换了身干净衣裳。

    看着手腕跟脚腕上已经结痂的伤痕,眉头微微一皱,取出包裹的一些铜子,放在袖里,出门去了。

    他要给自己买点药。

    这可是大明,没有破伤风。

    若是感染了,神仙也难救,夏之白虽早已将生死看淡,但就这么凄凄惨惨的死了,也实在是憋屈了点。

    何况他现在有了更大的野望。

    他要抓住朱元璋无意间漏出的空子,给大明这死气沉沉的朝堂,注入一股来自底层、让人惊颤的风。

    让天下不得不端正姿态。

    是夜。

    夏之白回了客栈。

    手脚都已上药,还被包扎了。

    他今日在城中闲荡了一圈,对于西城有了大致了解。

    相较于秦淮河畔的繁华,应天府的西城却显得破败不少,而这其实本就是可以预见的。

    因为秦淮河的那些院落,很多都是朱元璋建立的。

    起初是用来安置官妓的富乐院。

    在洪武三年,随着科举考开始,不少会馆落址在了那边,一时富乐院跟各地会馆遥遥相对,仅隔一河,也就酿就了才子佳人之美谈。

    久而久之。

    有需求,有市场,有人脉。

    秦淮河两侧就越来越繁荣了,西城等区域,就没这么幸运,相较战乱时是热闹了不少,但少了几分风雅,显得不温不火,在应天府始终显得很沉寂、很市井。

    夏之白还挺喜欢的。

    跟他在开封府住的环境类似。

    应天府到开封府,大约四百多里,正常就七八天的脚程,若是能骑马乘船,时间还能更短。

    来回半个月绰绰有余。

    他现有一月时间,足够做不少事了。

    他等几日要回开封一趟。

    夏之白洗漱一番,拿出朱标送来的包裹,取出里面的十两银子,在手中掂了掂,轻声道:“十两银子,已够救很多生民了,不过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十两银子相较天下还是太单薄了。”

    “但有总比没有要好。”

    “至少能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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