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妤前脚刚得知自己的父亲出事,陆文旻后脚就回来了。
苏清妤便让两名丫鬟退了下去,压下心头的惶恐不安,她迎到陆文旻面前,“夫君你回来了。”
陆文旻心事重重,视线对上她的目光,下意识地错开,“嗯。”
苏清妤一直留意他的神色,见状心知有异,“听说我父亲今日就要押解出城了,此事夫君可知晓?”
陆文旻点点头。
“可惜妾身未能再见父亲一面。”苏清妤目露悲戚之色,“边关一行,有如涉龙潭虎穴,你说我父亲会不会有危险?”
陆文旻扶着她的肩,温声宽慰:“夫人放心吧,你的父亲由武卫押解,他们个个武功高强,断不会让你父亲遇到危险的。”
苏清妤抬起眼眸,紧盯着他的面庞,胸口急剧起伏。
“怎么了?”陆文旻面色微僵。
苏清妤推开他,眼里蓦然燃起一簇愤恨的火苗,“你骗我,陆文旻,你和你母亲串通好了一起骗我!”
陆文旻内心有几分慌乱,“夫人,我才从外头回来,并不曾见过母亲,如何与她串通。”
苏清妤从他的言语中找到些许破绽,“你早已经知晓我所指何事!”
陆文旻意识到她已经听到了他父亲遭遇不测的消息,连忙解释:“夫人,我只是怕你担心难过,才决定先不告诉你此事……”
苏清妤激动地打断他:“那是我的父亲,我有权知晓!”苏清妤最厌恶他这种自以为是的关心。
见苏清妤又开始与他闹,陆文旻担心被他母亲知晓,对她不利,连忙去关上门,才匆匆回到苏清妤身边,好生安慰:“夫人,我知道那是你的父亲,我也没有打算置之不理,听说你父亲失踪的消息,我立刻找人去寻找了,我是想着有了消息再告诉你。”
“所以此事是真的了。”苏清妤眼前一黑,险些晕倒,陆文旻连忙扶着她坐下。
“为何会这样?我父亲不是已经对贪墨一事供认不讳?还有谁想要杀他?”苏清妤抓着陆文旻的衣袖,质问。
陆文旻对上苏清妤激动的目光,不由一阵叹气,想来想去,才道:“夫人,此事十分复杂,其实科考舞弊的主谋并非你父亲。”
苏清妤心中震惊,“你说得是真的?那么我父亲是被人冤枉的?”
陆文旻摇了摇头,“你父亲自然也参与了其中,只是主谋者的身份不简单,就连傅清玄也动不得他。”
苏清妤抓着他手臂的手一松,神色怅惘。
她想到当初自己与父亲在牢中相见,她总觉得他父亲似乎有难言之隐,想必就是这个原因了。
“所以是那个主谋者想杀我父亲?”苏清妤心中愤恨,“那个主谋者是谁?”
陆文明看到她眼里的恨意,不由心惊,有些后悔告诉她实情,他手扶着她的肩头,“夫人,你知道也没用,知道了还有可能对你不利。”
苏清妤终于明白,与其和他在这里浪费口舌,不如赶紧行动,“陆文旻,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话。”她站起身,打开门,与守在外头的元冬道:“元冬,备马。”
陆文旻惊愕,上前拽住她的手,“夫人,你要去何处?”
“你管不着。”苏清妤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正准备走出门口,忽然想到什么,便匆匆行至梳妆台前整理妆容头饰。
陆文旻见状不由皱眉。
元冬备好马车,苏清妤也不管陆文旻是什么态度,也不管他有没有跟着,就急匆匆地带着元冬出了门,一路往相府而去。
到了相府,已是掌灯时分。
相府大门紧闭,苏清妤内心焦急万分,抓起朱红铜钉大门上的兽环“砰砰”拍打了好几下。
不一会儿,门子打开门,正要怒斥看人,看到是苏清妤却一怔。
苏清妤一只想见傅清玄一面,也不管门子此刻的异样目光,“麻烦通传一声,就说苏家女苏清妤求见傅相。”
不是陆夫人,而是苏家女,她是为了她的父亲而来。
门子见她如此自报姓名,没办法只能道:“苏小姐,这么晚了,大人他不见客。”
苏清妤只能放下身段,再一次恳请:“求你进去通传一声,他会见我的。”
门子见她如此急切,似有紧要的事情,又见她说得肯定,担心将人赶走会受到责罚,犹豫了下,道:“那您在外头等一会儿吧。”门子说着就关上了门。
苏清妤在外头惴惴不安地等了许久,门终于又开了,和门子一同出来的人是吴峰。
吴峰看了眼苏清妤,面不改色地道:“苏小姐请随我进来吧。”
苏清妤第一次在夜里到访相府,因为一心挂念父亲的安危,也顾不得胡思乱想,只是看一路的风景,总觉得不像是去倚雪院的路。
行了片刻的功夫,只觉得夜风有些凉,碧池泠泠,草虫喓喓,甚是静谧。
不远处,有一座空中阁楼,灯火熹微,隐隐有抹修长的身影立于栏杆处。
苏清妤随着吴峰上了那座阁楼,终于看清那抹身影。
一袭宽袖飘逸大衫,如绸缎般柔滑的墨发披散在身后,夜风拂来,他的衣与风飘扬而起,似有光华流动。
“大人,人已带到。”吴峰将苏清妤带到傅清玄身边,就默默地退至阴影处。
傅清玄收回远眺的视线,回眸看向苏清妤,对她目光透出来的焦虑慌张种种情绪视而不见,脸上浮起浅笑,“陆夫人,你我约定的时间未到。”
他身姿未动,身影笼于一层阴影中,虽是笑着,却给人一股清冷疏离的感觉。
苏清妤想,他如此聪明,肯定已经知道了她来此的目的。苏清妤视死如归一般走上前在他面前跪下,抬头仰望着他,眼里含着泪光,摇摇欲坠,看起来柔弱,且无助。“大人,我同意了与您继续来往,请您帮我。”
傅清玄不是陆文旻,他和苏清妤之间没有多年的夫妻情分,所以他不吃她这一套,他垂眸注视着她,微笑:“帮你什么忙?”
他的眼底多了些许温柔,然而在此情此景之下,只会更令人难堪。他此刻内心定是十分得意的吧,毕竟她最终还是屈服了,甚至跪着求他。
不过这些她都无所谓了,只要他能够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