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饼，糖饼，五文钱一个，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新出锅的卤肉咧，一斤只要二十大钱咧！”
“在下西川王忠，初来乍到贵宝地，诸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
换上便装，初初走上京城的街头，叶凌立刻便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繁华气息。
街道两旁开满了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铺子，大路上推车的赶驴的挎着篮子采买的比比皆是，管理治安的衙役时不时从旁走过，给足了百姓安全感。
叶凌捏了捏下巴，十分意外。
“百姓们的生活比我想象的好的多啊。”
小邓子老实人，专挑叶凌不爱听的说：“少爷，京城虽好，南边却天灾频发，老百姓颗粒无收，还要交沉重的苛捐杂税……”
说到一半，忽然对上叶凌阴沉的目光，他脸色一白，连忙改口。
“相信在陛下的庇佑下，一定能否极泰来。”
否极泰来个屁啊。
古代人靠天吃天，靠海吃海，遇到天灾人祸，神仙都救不了，他能人工降雨还是能精卫填海？
其实叶凌也早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了，贪官污吏都好搞，跟老天对着干难啊！
南边的问题该怎么处置呢？
一味让镇国公发兵镇压也不是事儿啊。
正思考着呢，耳边忽然传来振聋发聩的呼喊。
“昏君！真该推上断头台！”
“估计这些灾害都是昏君触怒了天神，天神才降下神罚，连累了百姓，百姓苦啊！”
“这厮坐拥后宫佳丽三千，动不动就赏赐金银珠宝，无辜的百姓们却挨饿受冻，燕雀鸿鹄宁有种乎？”
哎哎哎？
什么情况，怎么逛个街还能听到有人骂自己。
叶凌对“昏君”这两个字当真是有点PTSD了，闻声望去，只见几个书生模样的人正聚在一起，捧着一本书一起研读。
他凑上前：“几位仁兄，看什么呐？”
那几个书生见叶凌打扮得体体面面，便笑呵呵与他见礼。
“我们在看青竹先生新出的大作《昏君死不足惜》，书坊正在热卖，公子感兴趣可以去看看，去的晚了可就买不到喽。”
啥？
《昏君死不足惜》？
这、这、这当街赤裸裸骂昏君没人管就算了，市面上竟然还能卖这种极端带节奏，光名字就足够大逆不道的书？
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法律了！
他气冲冲朝着书坊而去，小邓子跟在后面，一溜烟解释。
“少爷，您先别急，那书坊是丞相开的，里面的书也都是丞相特地找人写的，为的就是给少爷您泼脏水。”
虽然里面的很多脏水，都是陛下自己搅浑的，并不算空穴来风。
“赵世国？”
叶凌怒火更冲了。
这老东西真不是个东西，被原主一手提拔起来荣华富贵，竟然还反过来写书败坏他的名声！
要知道古代信息传递技术有限，其中最强大的差不多就是书籍了。
那些八卦书生看了书后口口相传，用不了多久就会把他荒淫无道昏庸无能的形象传遍天下。
一旦百姓先入为主，以后他再勤政也很难洗白。
快步走到书坊门口，叶凌更是目瞪口呆。
怎么这么多人？
只见大长队伍像麻花一样歪歪扭扭挤爆门口，几个小书童维持着秩序，不断高声呼喊，宣传新书。
“新书一共三本，分别是《昏君死不足惜》、《小宫女暴打昏君》和《昏君与太监不可不说的二三事》，每本十两银子，每人限购一本，请大家提前准备好银子！逾时不候咧！”
听到书名，叶凌更是差点昏过去。
合着三本新书有一本算一本全是在骂他？
赵世国，你其心可诛啊！
不行！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他必须得想办法及时止损。
就在叶凌怒不可遏的时候，忽然被小邓子拽到了一个挡板后面：“陛下小心！”
叶凌抬头一看，只见赵世国正背对着他站在他的面前！
私底下，赵世国的打扮简直可以用骚包来形容。
一把年纪了，竟然还穿紫色的衣衫，不管是腰带还是玉佩，都无一不精致，但他越是这样，越遮掩不住他身上的暴发户气质。
赵全跟在他的身后，獐眉鼠目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两人站在书店门口，看着这朗朗盛况，都是一脸兴奋。
尤其是赵世国，嘴角都合不拢了：“看来这次新作也很受欢迎嘛。”
赵全嘻嘻一笑：“这是当然的，经过老爷的一番造势，现在整个京城都对那昏君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拆了他的骨炖汤，只要是骂他的书，都能卖得红红火火，何况，这还是青竹先生的大作！”
赵世国得意非凡：“又能赚钱，又能败坏那个昏君的名声，一举两得，赵全，你这个主意真是妙级啊！”
“还是老爷英明，特地找了一些托儿到大街小巷大骂昏君，要不是您起这个头，老百姓就是想骂也不敢开这个口。”
两人对视一眼，立即哈哈大笑起来。
笑你大爷啊！
叶凌用力挠着面前的挡板，要不是被小邓子死死拽住，早就按捺不住冲出去暴打赵世国一顿了！
就在这时，一个书生忽然从书店门口踉踉跄跄摔了出来。
小书童紧跟着出来，指着那书生掐腰大骂：“没银子还敢混进来看书，你脸皮够厚的！下次再让老子抓到，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书生似是觉得丢人，急忙以袖掩面，焦急道：“我只是看一眼，看完就放回去，而且我看得很仔细，绝对不会给你们弄脏的。”
“看也不行，看也要银子，瞧你这一身穷酸气，仔细带衰了我们书坊的气运！以后你要是再敢来，老子见你一次打一次，听到没有？啐，死穷鬼！”
排队的人看到那书生，都指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那不是祝英山吗？”
“是他，因为交不起科举的卷钱，跪在大街上求人施舍，那副野狗乞丐般的模样我至今还记得呢，这都两年过去了，怎么还这么穷酸？”
“听说他自己没银子还养了个痨病同乡，活该他穷死饿死！”
祝英山没想到自己竟被认了出来，更是羞愧万分，颤颤巍巍起身，转身想跑，哪知道一个不小心撞到了赵世国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