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在云雀俱乐部当中处理事务的关系,花了不少的时间,再赶到上京的教坊司时,时间已经不早,正好天黑。
教坊司这个时候,是最热闹的。
还没到地方,就已经能够听到丝竹、琵琶、玉箫等乐器的声音,不过,在外面听来,混杂在了一起,没什么美感,反倒让人觉得乱哄哄的。
出入教坊司的往往都是达官贵人,要么便是风流才子,但在赵元贞看来,说白了不就是一群老色批么……
踏入教坊司之后,便立刻有管事迎了上来,满脸笑意,道:“哟,二位爷有些面生,不知是要吃饭还是喝酒啊?”
赵元贞此时肚里饥火灼烧,但他无心用食,随手一张银票扔出后,说道:“我要见楚墨蓉!”
“嘶——”
管事接过银票,见上面足有一百两,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位爷要见的,可是听风姑娘?”
教坊司中,有四大花魁,分为“风、花、雪、月”,楚墨蓉的艺名正是“听风”。
赵元贞点了点头,说道:“对!”
管事见他出手阔绰,不像普通人,而且一来就点名要见楚墨蓉,显然来头不小,便说道:“这位爷,听风姑娘正在聆听教坊丞大人的教诲,怕是一时半刻没法儿接待。”
上官元让眉头一挑,就要动怒。
但赵元贞却是摆了摆手,说道:“那你只管去通报一声,就说我赵元贞要见楚墨蓉,不得耽搁!”
管事只觉得这“赵元贞”三个字分外熟悉,但也没多想,这一百两银子还是砸昏了他的脑袋,当即将两人引入一个雅间当中,然后去通报消息去了。
“殿下,就是说,咱出手这么阔绰,是不是太……太……太浪费了啊!”上官元让忍不住小声提醒。
“不大手大脚一点,人家怎么相信我在北疆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啊?”
“要他们知道老子在北疆省吃俭用,偷偷屯田练兵,那还能放人回去的?”
“肯定给我扣留在上京一辈子啊!”
赵元贞白了上官元让一眼,这货,打仗打架都是一把好手,唯独这些事情不是太懂。
上官元让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道:“动辄一百两啊……这一百两,稍微节省点,都够三十个战兵的月饷了!”
赵元贞嘴角抽了抽,说道:“这教坊司里,随便消费一下,可都是几百两!”
“嘶!!!”
上官元让倒抽一口凉气,惊呼道:“那都够上百战兵的月饷了。”
“……”
赵元贞张了张嘴,最后闭上了,算了,不跟这个没有文化的武夫计较。
上官元让一边竖起手指头一边算数道:“如果把教坊司的收入都给我,那我一个月最起码能养……个、十、百……”
“唉!”
赵元贞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干脆不去听他后面的自言自语。
终于,他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是刚刚招待他的那个管事回来了。
这个管事一回来,就对着赵元贞拱了拱手,然后笑道:“听风姑娘今天身体不适,不愿见客,这位爷请担待。”
赵元贞睁开双眼,看向管事,缓缓地说道:“是她不愿意见客,还是你们不愿意让她见客?!”
赵元贞的这一番话,让管事不由一怔,眼珠子连连转了好几下,然后才谄媚地笑道:“三殿下,说实话,听风姑娘正与教坊丞大人一同招待贵客!小人不过是个跑腿的,您也别为难小人……”
这管事已经知道了赵元贞的身份,一开始装傻充愣,直到赵元贞面无表情,看上去快要发飙的样子,他这才说实话。
上官元让斜眼看着这个管事,觉得此人真是有些油滑。
“在哪个房间?”赵元贞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椅子的扶手,微笑道。
管事尬笑,不敢说话。
但他发现赵元贞脸上的笑容越发阴冷之后,不由一个哆嗦,猛然用头往门上一撞。
“哎哟,三殿下别打……小的只是个跑腿的……小的才不知道他们在望山阁呢!啊,你打死小人,小人也不知道啊!”管事捂着破开口子的额头,大声叫嚷了起来。
赵元贞不由愣住,然后哑然失笑,提起折扇来,对着这装模作样的管事指点了两下。
上官元让这不苟言笑的人都不由被对方给逗笑,无奈摇头,不得不说,这位管事还真是有够机灵的!
管事一边装腔作势哼哼唧唧,一边躺在地上对赵元贞露出尬笑和讨饶的表情,又连连拱手作揖。
他知道自己两边都得罪不起,也没有因为那边的客人是太子的就搞出狗仗人势的操作来,显然是有点脑子的。
“呵呵,本殿下也不跟你这跑腿的计较,给我在这里跪足半个小时,否则给你腿打断!”赵元贞站起身来,用冷酷的声音说道,然后推门出去。
“谢过三殿下……”管事惊慌道。
上官元让走在赵元贞的身旁,忍不住低声说道:“这家伙倒是个伶俐的人,真是有趣!”
赵元贞笑了笑,道:“这个世界上蠢人虽然多,但聪明人也是不少的!”
管事见赵元贞没有找自己麻烦的心思,甚至还刻意说了句话帮他打掩护,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同时心里窃喜,撞这么一下,得个一百两,而且两边都不得罪,还是很划算的!
雅间内的动静被外面的不少人听到了,待到赵元贞与上官元让两人走出,都是不由用惊异的眼神打量过来。
“他就是五年前被发配北疆的三皇子……今天刚回到上京,这就来教坊司搞事?”
“传闻他在北疆胡作非为,我看是一点没错啊!”
“嘘……不要招惹,毕竟也是皇家子弟,小心点说话。”
赵元贞走到了望山阁的门口来,便听到里面有古筝的声音传来,然后,是两个男人说说笑笑的声音。
那古筝的旋律很好听,但仔细去听,却又能发现一股凄苦之味。
“嗯?怎么停了,继续弹!”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在说话。
“大人……我……我手疼……”紧接着,便是女子的声音传来。
“手疼就不弹了?给我继续!哼……”又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听声音比较年轻。
赵元贞脸色一沉,砰的一脚踹了出去,大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轰然一下倒塌,险些撞到坐在桌边喝酒的两人。
门内的光景,赵元贞看得一清二楚……
一个红衣女子跪坐在古筝之前,十指染血,面色苍白,痛苦地演奏着。
她是楚墨蓉。
但她比五年前消瘦了好多,苍白了好多,也憔悴了好多……
她已接连不歇地弹奏了足足三四个小时,血甚至染遍了每一根琴弦,每一次拨动琴弦,都会给她带来钻心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