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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欺负

    时府

    时娘面色日日忧愁,强行打理偌大商铺生意。

    好在底下管事都本分可靠,需要她操心的不多。

    她这些年运气算是好的,没成亲之前几乎把这辈子的苦都吃光了。

    一介女流掌管商铺,遭受多少白眼和歧视。

    虽然有她爹背地里撑着,但很多商铺联合排挤打压她。她爹精明的商人自然不会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她还有一双手都数不过来的庶妹,全都虎视眈眈和她明争暗斗。

    成亲后,倒是逐渐走得越发稳了,小困难不断,但没出过大岔子。即使每次遇到危险的事情也是有惊无险。

    佛堂前,时娘虔诚祈求。

    她手里捧着长十米的绢丝卷轴,是时有凤手抄两个月的祝寿佛经。此时,她跪在团蒲上烧给了诸佛,希望把自己的寿命福气都转移到孩子身上。

    和时家堡判断已经过去四天,两方达成了一致条件,时家堡也往卧龙岗递信,按理说应该放人了。

    时爹心里有个猜测,但担心时娘身体到底没说。

    毕竟是多年夫妻,时爹只一个犹豫眼神,时娘就能猜的八九不离十。

    “不会的,族长是我亲叔叔,我们已经举行了过继仪式,他们也同意我们每年上交三成利润,况且这次已经送五千两过去了。”

    “小时候族长还抱过小酒,还夸小酒伶俐可爱。不会收了钱又不办事,这是商人大忌。”

    你也说是商人大忌,可时家堡算是商人吗?

    时家堡是可以容纳数万族人的小型城池,里面完全可以自产自销。

    据说几百年前战乱时期,族人就囤了三十几年的粮草渡过了战乱,免受战乱迫害,时家一代比一代昌盛。

    时家也没什么野心,每年给朝廷各地要员的疏通上贡占了支出的大头。官家没有下令取缔时家堡,而是以堡养兵。青崖城的军费大头来自时家堡,而朝廷下来的军饷全都一层层瓜分了。

    时家堡相当于一条被官方默认的狗,这足以让时家堡在本地千里范围内,黑白通吃横着走,就连知府都要礼让三分。

    所以时娘几乎很信任时家堡的地位和名誉,此时即使困惑焦急,没有深仇大恨,也没把亲戚族人想的很坏。

    “说不定信封丢了。这样,我再去时家堡一次,我亲自带着时家堡的人上山。”时爹道。

    时爹见时娘信誓旦旦又忧心的样子,最终还是没说出让她更忧心的猜测。

    不过,这次卧龙岗确实很古怪。

    蛮牛山那边的信早就送到了,也丝毫没有动静。

    时爹疑惑时,时有歌进来了。

    时有歌一身红衣劲装,大步跨过门槛裙摆撒下利落的阴影,手握长鞭,脸色气的暴怒。

    还未走近,话先冲了出来。

    “平时往来亲热的很,一到需要帮忙的时候,都撇的干干净净。”

    “我们时家每月都做善事,结果困境时孤立无援!”

    商会里各位老板东家平时和善热切,一听时有歌要借人攻打卧龙岗,连连摇头,门关的砰响,甚至连场面话的安慰都没有。

    最让时有歌气愤的是,是她走访调查后得知的场景。

    当时她弟弟被掳走的首饰铺子外,两边还有排着长队伍领取粥饭鸡蛋的百姓。

    这首饰铺子离她家施粥铺子隔了五百米,这么长长的队伍,满白着急大喊帮忙,说山匪绑架的是时家的小少爷。

    没有个百姓出手帮助。

    他们一个个都只在意自己的破碗能不能盛满粥米,只在乎还要排多久的队才能排到他们。

    如果当时那些排队的百姓但凡能稍加阻拦,或许弟弟就不会被掳走了。

    还有那个口口声声为弟弟鸣不平抱委屈的满白,爹娘只罚他为粗使奴仆,扣一年月钱。可他怕是跟着弟弟当惯了少爷作态,竟然自己私自逃跑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令时有歌这些年被教育灌输的为人处世准则被颠覆。

    什么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她就要宁我负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负我。

    时爹拍拍时有歌肩膀,看着女儿眼底的黑眼圈,轻点她眉间愈发积郁的戾气,开解道,“你弟弟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换做平时,时有歌会听爹的话,但此时,她气冲的很。

    “爹你一直对什么都温温吞吞不着不急,你不担心我担心!”

    时娘拧眉,“有歌,怎么对你父亲说话的。”

    时爹忙打圆场,“嗨呀,女儿有脾气那也是担心小酒,再说小歌生气那也是我的问题,是爹的问题。”

    时爹这么一说,气氛缓和下来了。

    时有歌低头愧疚,小声说道歉。

    时爹道,“家和万事兴,一家人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就在这时,管家匆匆来了。

    “老爷夫人,门口有人递来一封信!”

    儿子被绑走关键时刻突然来信,三人心跳一下都提到了嗓子眼。

    时娘接过信封手都在抖。

    时爹见时娘紧张的撕不开信件蜡封,拿来轻轻撕开。

    信封里还套了封信。

    是两封信。

    一家人三个脑袋凑一起看信,管家单手握拳拍打掌心,着急的原地垫脚。

    时爹看完信后,对管家道,“算是好消息,你先下去吧。”

    管家走后,时爹才掏出信封里的另外一封信,那封信像是大力撕开了两半,字迹确实是时家堡的族长。

    时娘看后,气的面色铁青,咬牙恨不得杀了时家堡的人。

    竟然背地捅刀要至小酒于死地。

    面对这种结果,时爹倒是没惊讶,反而细细琢磨卧龙岗大当家的字迹。

    狂傲不羁笔力狷狂,字迹架构疏朗阔达可见雄伟之气,并非暗沟鼠辈能写出来的。

    卧龙岗大当家换人了?

    时爹轻拍时娘后背,顺气道,“我看这大当家说的可信,他说只是暂时扣留小酒一段时间,好吃好喝的供着,届时定完璧归赵。”

    “巧言令色!那大当家哪是纯善之辈,臭名昭著人尽皆知!”

    “我可怜的儿子,日日在土匪窝里受苦。”

    “可能换人了,这样,咱们再派人打听打听。”

    另一边,卧龙岗的时有凤也在为能回家而努力。

    霍刃说了回家条件后,时有凤奇迹般的病情好转,头不昏眼不花,能下床走路了。

    可是他没有换洗的衣物。

    连日来冷汗热汗不断,还防备着土匪头子不敢脱衣擦身,浑身都黏着难受,手脚腕的伤口慢慢结痂了。

    时有凤很能忍。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邋里邋遢的,土匪更加对他没兴趣。

    为此,时有凤自己把一头青丝揉的乱糟糟的,可一放下来,水波柔顺似的漾开亮光,小柿子和秀华婆婆看了直夸好看,惹得门外的土匪频频探来。

    时有凤挎着肩膀泄气。

    门外霍刃吹着口哨,“地上有泥灰,我给你刮点?”

    语气带着看戏的调侃。

    时有凤被流氓口哨吹的脸红,刚想回嘴,秀华婆婆忙摇头,示意他别意气用事。

    秀华婆婆倒是暗暗着急,小声道,“小少爷,要不你给大当家的示弱,你身上这衣服……得换换了。”

    秀华说的委婉,时有凤听了脸都烧红了。

    可要他问一个土匪要换洗衣物,他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时有凤低头嚅声道,“对不起,你们还是忍忍吧。”

    这时,门口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霍大哥,我拿了些换洗衣服来,想必屋里那位……”那人像是不知道怎么称呼似的,眼巴巴的望着霍刃。

    霍刃道,“小乞丐。”

    门外来人噗嗤笑出了声。

    “霍大哥怎么如此对待时家娇滴滴的小少爷呢,我这衣服虽然粗糙比如城里细软精贵,但总比没有好吧。”

    “送进去吧。”

    不一会儿,门口进来两个哥儿,一主一仆的样子。

    来人高挑瘦劲浮粉簪花,腰间别了把弯刀,对时有凤瞧了又瞧,温柔一笑,“小少爷莫要嫌弃。”

    都是些干净的衣服,对于时有凤来说不亚于雪中送炭。

    时有凤感激道,“哪会,谢谢你。”

    对方说几句话后就出去了。

    时有凤叫秀华婆婆关了门,守在门口他换衣服。

    白天还是很紧张,光线从到处破破洞洞的缝隙射进来,落在时有凤光着的背脊、手臂上,他僵硬且冷的颤抖。

    窸窸窣窣换衣服时,门口响起了对话声。

    “霍大哥,我这把弯刀怎么越来越不快了?”

    “我看看,刀口钝了,磨刀的手法不对。”

    “那霍大哥教教我嘛。”

    “恶心呢。”

    “幸好我还没吃早饭。”

    外面人脚步重重跺了几下,气冲冲走了。

    时有凤觉得那土匪说话真难听,明明这个哥儿只是请教他,不教也不用这么言辞羞辱。

    他身上换了件细麻的灰白色衣袍,鞋袜也换成了鹿皮靴子。

    放普通百姓身上这些算顶好的了,但是满白都比这穿的好。

    时有凤忍着贴身衣物粗糙的刺痛,倒是没抱怨什么,反而很是感激那哥儿。

    “他也是被抢来的吗?”时有凤小声问秀华婆婆。

    “不是,他叫浣青,是前任大当家的小儿子。”

    难怪他送来的衣服看起来比小柿子和秀华婆婆穿的都要好。

    只是这些衣服身上都熏有香料,香味浓烈的刺鼻。

    时有凤自己家就有香料坊,闻惯了顶级奢侈香料,再闻这些低劣气味,他不是故意的,可也不停打喷嚏。

    时有凤揉揉鼻尖,眼泪咳嗽出来了,水汽汪汪安抚自己道,“没事,习惯习惯就好了。”

    又过了几天,霍刃叫时有凤去聚义堂吃早饭。

    这些天都是秀华婆婆带着吃食去屋里伺候人。

    这无疑引起了土匪们不满。

    众人对时家堡的挑衅还怒气冲冲,到头来他们却还要好好的供着时家小公子?

    更多的是,霍刃拒绝交出时家小公子让众人平息怒气,还新官上任三把火,把聚义堂的伙食全扣了。

    他们当土匪是为的什么?不就是吃喝玩乐做个土皇帝?

    以前早上吃的丰盛,肉包子、炒几大锅肉,高汤炖的鸡汤,还有各种面点小食。

    现在,全被霍刃以没粮砍了,诸多面点小食变成了桌子上一叠花生米,汤肉变成了白米粥,门口放了个大木桶,里面装了蛋花汤。

    一勺子搅拌下,蛋花比孩子窜稀还难看。

    土匪们各个面色铁青,寻着由头试探霍刃,纷纷叫嚷把时家哥儿带出来吃饭,谁知道他是不是背着他们偷偷吃好的。

    再者,暂时不敢动霍刃,时家小哥儿他们还不敢动么。

    “来了来了。”

    一个土匪站在门槛上翘着脖子望着田埂,见一前一后走来的两人,给屋里众人报信。

    大当家在前面大步流星,小少爷在后面蜗牛行。

    “放牛的都没这么慢。”

    早就盼着见见被大当家藏在屋里的时家小少爷了。

    听闻美若天仙,据各方面小道消息说,大当家洞房把人家小哥儿折腾的太猛了,生了病还好几天下不来床。

    大当家那根东西,终于发挥了它的实力。

    之前他们一起去河边比尿赛,大当家一骑绝尘。身边却没有女人和哥儿,很多男人不服气,挖苦他中看不中用。

    这回,大当家倒是用实力证明了。

    “咱们这回一定要硬气点,咱们也不是被吓唬大的。”

    “对!我还就不信,会因为一个哥儿和我们撕破脸明着来!”

    一群土匪们义愤填膺出口成脏中,霍刃带着时有凤进了院子。

    还没走近,一屋子男人齐刷刷盯着时有凤。

    眼珠子像是一条条阴暗凶残的毒蛇,纷纷困住这娇滴滴的小少爷,让其寸步难行。

    眼神上下冒犯。

    还是那么多双。

    霍刃看了眼身后的小少爷,等着看他被吓哭,结果人很争气的板着脸,僵硬的跨进了聚义堂。

    一土匪见状乜斜着眼,伸出了腿拦住时有凤的去路。

    时有凤捏着手心,转身绕一旁走。

    结果对面也伸出了腿,拦住了去路,虎视眈眈两眼精光的看着他。

    “叫声好哥哥就放小少爷过去。”一土匪猥琐的摸着下巴道。

    时有凤心跳加速,手心出了细汗,他叫不出来这恶心的称呼,但也不知道怎么办。

    他刚扭头准备回去,身后又被一个土匪堵住,三面都是大高的土匪,阴影里凶恶的气息刺地时有凤脖子发寒。

    时有凤急地快哭了。

    这时,三面围堵的土匪们,其中有一个让出了路,时有凤见状就要朝那边跑去。

    而刚刚让路那个土匪作势又堵了回去,嬉笑得意道,“瞧瞧,美人主动投怀送抱。”

    就在那土匪张开双手捉时有凤时,背后飞来一脚,人飞出了院子。时有凤神色惊恐,脚步急急停下却不知道被谁绊了一脚。

    整个脸往前面山一样的男人撞去。

    他的鼻子、他的额头、他的下巴都会好痛的!

    时有凤眼泪扑簌簌的流。

    “哭什么,不是扶着你了。”

    时有凤抬头,发现肩膀被人捏着,脸和那坚硬的胸口还有一掌距离。

    胸口粗布衣襟随意的敞着,健硕的小麦色胸肌就么跳进时有凤的眼里,面红耳赤仰头看男人,发现是大黑熊。

    满脸胡子的大黑熊霎时面容可亲了。

    不过,时有凤随即被吓得肩膀一抖。

    “好哥哥们,要不我陪你们玩玩?”

    霍刃随即变脸,厉声呵斥,“活得不耐烦了?”

    “蜈蚣成精满地找腿玩?”

    “今后我看一次砍一次。”

    刚刚还恶劣的土匪们,一个个瞬间老实了。

    他们确实不是吓大的,但这个屠夫肯定来真的。

    霍刃目光扫去,都缩着粗脖子,叫时有凤进去吃饭。

    时有凤松了口气,最后牛魔王收了蜈蚣精,他挑了个位置板板正正的坐下。

    小少爷倒是会挑,挑在关公神像下的位置,难道还痴想土匪欺辱他的时候关公显灵?

    霍刃一边腹议一边跟着他坐下了。

    八仙桌两人挨着直角坐。

    金刀阔马的坐姿,霍刃撸起粗布袖口,那胳膊、那肌肉比时有凤见过的马腿还要粗壮厚亮。

    可怕的绝对力量和雄性强烈的气息让时有凤如芒在背。

    他目不斜视,只桌底下的脚尖悄悄的并拢,一点点朝外挪了挪。

    霍刃斜了一眼。

    时有凤被定住。

    霍刃见小少爷一个双腿斜并拢的坐姿,肩膀直挺挺的,真当大家闺秀来养的?

    娘里娘气的。

    霍刃见小少爷快把嘴抿破了,周围土匪的视线如有实质,板着脸扭头扫去,咳嗽了下。

    视线退避消散,余光中小少爷松了口气,霍刃微翘着嘴角。

    原来是怕土匪们。

    可等霍刃回头时,小少爷又一点点往长凳子外挪。

    怕狼怕虎似的,离他越来越远。

    霍刃霎时冷眼旁观。

    他拿起桌上的竹筷,夹着花生米,一颗接一颗的往嘴里丢,石子似的咯嘣咯嘣的,咀嚼得粉碎。

    时有凤没看霍刃,可余光中那排森森有力的白牙,像是一口口的咬着他心脏,噗通噗通的惊跳。

    时有凤往长凳一边挪动的更快了。

    惊慌心跳中,时有凤本能地想远离身边这个凶悍的土匪头子,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他所有的精力视线都忐忑悄摸地观察着大黑熊的神情。

    忽的,大黑熊扯着嘴角笑了下。

    不待时有凤明白缘由,下一刻长凳翻翘,失重感袭来吓得他面色苍白。

    但长凳将翻未翻,一条大腿踩在了长凳边角上,哐当一声,脚蹬重重落地面形成一个斜斜翘板,长凳另一端的时有凤不受控制的滑了下来。

    砰的一声。

    随即香软入怀。

    青丝拂耳酥酥麻麻的,短暂的淡淡香气过后,是衣料上劣质浓烈的香料气味。

    霍刃打了个重重的喷嚏。

    霍刃低头,只见小少爷捂着撞红的鼻尖,眼泪汪汪又惶惶不安地望着他。

    桃花眼、芙蓉面,只盼夜夜君来有人怜。

    从前听土匪们唱的荤曲儿兀自在耳边响起,霍刃嘴里咀嚼的动作一顿,看戏的眼神忽的意味不明幽暗深远。

    松开扶着小少爷的肩膀,“自己坐稳不会?”

    肩膀的刺痛生疼终于松开了他,可疼痛还一圈圈的沿着皮表钻入肌理,时有凤忍不住哽咽道,“会的。”

    霍刃见他哭,一屁股朝长凳一边挪远了。

    又开始夹花生米了,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有些心不在焉。

    斜角视线中,小少爷可怜巴巴噙着眼泪要掉不掉的,粉粉的嘴巴嚅嗫道:

    “我,我没哭。”

    “关老子屁事。”霍刃冷不丁凶道。

    时有凤被吓得眼皮直跳,双手还扶着桌角,手指用力的越发紧,白皙的皮表下露出细小脆弱的蓝色经脉。

    秀华婆婆说不能和土匪对着干,不能顶嘴,把人哄高兴了,自己日子也好过些。

    总之千万不能意气用事得罪土匪。

    时有凤翕动着鼻尖,勉强扯了一个浅浅的笑意,朝霍刃道,“谢谢你呀。”

    嘴角边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

    像软糯的果子泄出一丝勾人的清甜。

    霍刃被污了眼似的偏头,给时有凤留了个冷厉大大的后脑勺。

    正当时有凤疑惑不定时,霍刃抄起桌上一碗花生米,哗哗的往嘴里倒。

    他娘的,这小少爷真是个傻的,看不出他的逗弄戏耍。

    还给他说谢谢。

    还笑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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