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青得一巴掌,施暴者反而我见犹怜的掉眼泪。
浣青顿时再也不敢轻视这个小少爷了,没想到心机竟然如此深沉。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浣青打了小少爷一巴掌,明明他才是受害者!
浣青顿时二话不说,瞪眼扬起了巴掌。
就在秀华身子拦在时有凤面前时,啪的重重一声,浣青脸颊的肉在阳光里晃动了下,刺激地时有凤三人傻眼了。
浣青竟然自己打自己。
时有凤看着浣青笃定算计的神色,惊讶地嘴角微张。
小柿子率先反应了过来,眼见就要纵身往水田里跳。
时有凤和秀华身子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小柿子着急,“再不跳,就让他占上风了!”
时有凤也反应过来了,直接道,“就是我打的怎么了,水这么刺骨你年纪小容易冻坏身体。”
浣青捂着脸开始大喊大叫,很快有人寻声寻来了。
“你们这是怎么了?”
几人一回头,来人一身山青色长衫,手里拿着扇子,腰间挂着一枚玉佩,看着书生气十足。
颇有谦谦君子陌上如玉之风。
浣青一脸愤怒委屈道,“原来是三当家啊。”
“三当家你可得给我做主,这小少爷自己不干活还耀武扬威的打人!”浣青指着脸上的印记道。
浣青自己下手够毒辣,脸颊本身又涂脂抹粉,他相信,这样一巴掌印下去定像是刻着磨具的红肿。
三当家看了眼微红的脸颊,眼里有些吃惊。但浣青像来跋扈专横,他又转头看向搅得一众土匪深夜难眠的时府小美人。
看着娇滴滴的,一双桃花眼沾着雾气,一举一动都透着软糯的善良。
一看就是万千宠爱于一身,身上没有一点寻常人求生的手段和心机,更别谈攻击力了。
三当家斟酌道,“我看时少爷没有这么大的力道吧。再者,时少爷是大当家的人,我可没资格来置喙什么。”
浣青见三当家站在时有凤这头,气的跺脚,而小柿子和秀华婶子都松了口气。
三当家其实就是名义上的二当家,他的话颇具分量。
浣青道,“我看三当家也是被这狐媚子迷了心智,失了偏颇!”
三当家当即正色准备呵斥,但时有凤先动了。
他伸出了五指,那白嫩嫩的手掌在空中比划着,嗓子略有湿气显得软声软气的,“你口口声声说是我打的你,你敢不敢让我的手掌放在你脸上比划下,要是我打的,我的巴掌印就会和你脸颊上的印记重合。”
浣青蹙着眉头,有些心虚,但又外强中干的捂着脸凶时有凤。
时有凤觉得自己刚刚气势也不足,他气的提了口气,挺了挺肩膀学着他姐姐教训奴仆的样子,冷着脸要作势把动静闹大。
“既然你不肯让我检验痕迹,秀华婶子,拉着浣青去找大当家,让他主持公道。”
“要是你觉得大当家会偏心我,那就多喊几个你认识的……五六七八九当家!”
三当家噗嗤打开扇子,遮住嘴角的笑意。
浣青面色铁青的厉害,没想到被小少爷狠狠将了军。
他就知道这小东西不可小觑!
秀华婶子作势伸手拉浣青去审判,浣青一个扭身就避让跑开,而后又回头道,“你给我等着瞧,我一定会让你下地干活晒黑晒丑,看你拿什么争宠!”
时有凤没管他,扭头对三当家道,“谢谢三当家刚刚没拆穿我。”
三当家笑笑,“还是小少爷机智。”
浣青下了田里,对着水田一照,发现他脸颊上的手指印记模糊不清,只是微微肿起一片。
压根儿不能用巴掌比划来检验手指印。
可恶,竟然被骗了!
他脸蛋这么嫩,一把巴掌狠狠下去竟然没印下鲜明的手指印,这完全没道理啊。
他的脸不可能还没时有凤的手心嫩!
浣青起身盯着远处青山脚下行走的四人,目光露出深深的必胜之意。
“时少爷,方便借一步谈下吗?”
三当家突然说话。
时有凤有些戒备,断不可能让秀华婶子和小柿子离开他身边。
三当家看出来了,只把腰间的玉佩给时有凤看眼了。
玉佩是普通式样,材质一般雕刻着青竹纹样,只是玉佩右下角有时家独有的铭文标记。这雕工技术也是出自时家匠人手笔。
是时爹资助人才的信物。
时有凤当即叫秀华两人在原地等,时有凤和三当家朝田埂中央走了几步。
一条长田埂,梯田水弯亮青青,两人在耀耀天光下说了许久。
时有凤回来时,对三当家热切许多。
“晚上大当家要召集土匪们集会,我现在不便多留。”
三当家说完,后退几步朝时有凤躬身行礼走了。
傍晚,红日落山头,云卷云舒的云朵渐渐隐没在朦胧的天光中,从山顶拉下一片暗影。
时有凤抱着小毛,坐在屋檐下静静出神,窗户上的一排竹筒里新插着簇拥的野黄花,像菊花但比菊花野性充满生机。
霍刃从小路回来,就见小少爷像是菩萨入定似的怔怔出神。山间清风穿过门前夕阳,窗花斜影在小少爷背后微晃,交织的光晕里,小少爷真是白而潋滟。
霍刃一个大老粗,都忍不住搜肠刮肚吟诗作对一番,不过他只遗憾的摸了摸下巴。他爹叫他习文他习武,一家子就他是个俗人。
此时美人美景,他也只能用“真他娘的漂亮”来直抒胸臆。
好看是好看,这娇气哭包的背后都是真金白银堆出来的。
“想什么呢,叫你几声都没反应。”
冷不丁平地一声吼如雷,时有凤被吓的双膝原地一跳。
他心虚的拢了拢怀里的小毛,余光见霍刃盯着他,他低头乖乖把小毛举到脑袋上,熟练地双手上贡。
小毛喵呜一声,睁着无辜可怜的圆眼,猫脸不情不愿的。
“我,我没想什么。”时有凤含含糊糊道。
霍刃没接猫,双手抱臂肌肉雄健线条又利落的漂亮,好整以暇问,“还想我胸口那几两肉?”
“才没有!”
声音倒是虚浮的大了些,只是头更低了,那眼睛眨啊眨,小刷子的睫毛抖啊抖。
再看,小少爷估计就要原地挖出个洞把自己脑袋埋进去了。
被举在空中的小毛喵呜嗷嗷叫唤,可怜兮兮的。
时有凤道,“好累哦。”
霍刃眯着眼看时有凤,伸手接过猫咪,抱怀里揉揉捏捏后,看了小少爷一眼,怎么瞧都有种做贼心虚的样子。
平时他要抱下好大儿,这小少爷指定撅着嘴角,期期艾艾的望着他快点撒手。一撒手,小毛跑去蹭他,小少爷又嫌弃他摸过的猫头。
这回倒是给的利落。
“又想家了?”
时有凤知道瞒不过霍刃,较劲儿似的决绝道:“嗯。”
“那你就努力摆平那几个孩子,到时候你就可以下山了。”
霍刃估摸着,等春耕过后,这批土匪差不多也被他收拾的服帖。他要放人下山,谁还敢说一个不字。
那些土匪,现在一个个不敢在他面前特意提时府少爷,可心里打什么主意,他还不知道吗。
狼窝里出现一块肉,只要是狼都想叼上一口。
不过,他现在说要放小少爷下山,后者竟然没什么反应。
霍刃捏着猫咪爪子,看着锋利的透明利爪,随意道,“是不是有人给你说了什么?”
“没!”时有凤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甚至慌忙间对上了霍刃那双目光如炬的深眼。
“不要随便轻信人,你不知道他们背地里都打的什么主意。”
时有凤道,“秀华婶子和小柿子也不能信任吗?”
这小少爷竟然含着反问的质疑。
“你才来这里多久?不到一个月你就相信她们了?你有多了解他们?你命够硬,你就信吧。”
时有凤被威胁了一通,霍刃高大的影子压迫着他,他侧了侧身子,倔强的背对人。
他苦恼的发愁,余光中背后的人影扬起了一把剪刀,时有凤吓的慌忙闪躲。
“啧。”
“给好大儿剪爪子,要是你那细皮嫩肉被抓了下,你又该哭了。”
小奶猫被直条条的揽在结实的手臂里,整个身体僵直的竖着尾巴,眼里委屈巴巴的望着时有凤,夹着嗓子喵呜喵呜叫。
时有凤不忍心,朝霍刃走近,“我抱着小毛,你来剪吧。”
霍刃挑眉,“你确定?”
“你确定敢让我离你这么近?”
霍刃搂着猫朝时有凤跨出一条长腿,时有凤面前霎时阴暗了许多,男人的气势压迫如山,他连忙后退几步,人落在宽敞的夕阳下,他收敛屏气的呼吸才顺畅了。
霍刃也有些心烦。
喂不熟。
明明已经很耐心了。
不过到时候送走没有挂碍,这也挺好的。
就像怀里这只小猫咪一样,只是来打发时间的。
霍刃抱着猫撸了会儿,猫一直竖着尾巴身子僵硬的笔直。
时有凤见状突然想到,霍刃刚刚又骗他。
什么喊他多次都没反应?但凡这大黑熊出声一次,小毛哪次不是被吓得耳朵朝后竖起来。
可刚刚小毛只往后面竖起来一次,这说明大黑熊只喊他一次。
又在骗他。
时有凤心里不得劲儿,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坐在门口一动不动的。
霍刃见他脸颊气的鼓鼓的,心想怕也是回过神诈他的事情。
“咦?你脸怎么突然胖了好几斤?”
霍刃说的严肃,还一脸认真地比划着时有凤的脸,时有凤下意识摸了摸脸,正疑惑时,只听人嗤笑出了声,“这腮帮子到底吃了多少气,胖鼓鼓的。”
时有凤松了口气低头,心想却想,你才胖了好几斤,你全家都胖了几斤。
这腹议一闪而逝,时有凤却被自己吓了一跳,怎么他也开始骂起人来了。
他只不过是围观了几次村里吵架骂人的闹剧而已。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这一点偏离了他克制的性子下意识反嘴骂人,时有凤不禁暗自戒备起来。
他一定要离大黑熊远一点。
他一定不会沾染邋遢粗鄙的习性的。
霍刃只是低头给猫剪个指甲的空隙,抬头见就扫到小少爷他来不及收敛的嫌弃。
……
他干啥了?
嗯,一定是小少爷嫌弃小毛指甲太长不干净。
不一会儿,他们门前路过一群群土匪。
各个牛高马大的,粗布褂子搭在身上,一身肥膘藏不住的外露。一路七嘴八舌的像是山兽过道,惊地小毛蹿进了屋里,躲在门槛里圆眼张望警惕着。
时有凤也怕,如惊弓之鸟要往屋子里躲。
霍刃蹲在原地看戏,扭头却见队伍里的三当家正朝他这边,微风和煦的瞧着。
霍刃摸了摸下巴,意味不明地转头看向时有凤。
正准备进屋的小少爷竟也默契地瞧向了三当家。
紧张的眼里竟有一丝松懈。
霍刃眨了下眼,摸起腰间的寒刀,也朝三当家“微风和煦”地瞧着。
“三当家有兴趣来小屋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