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牛小蛋把一群孩子都召集在了时有凤跟前。
只是不同以往孩子们叽叽喳喳热热闹闹的气氛,这些孩子们一个个脸都挂着伤,阴沉沉的。
伤不重,看着像是孩子间抓挠留下的点点疤痕。
可不是,牛小蛋惦记着要当老大,回去就挑战他们真的老大——胖虎。
结果一打就不可开交。
胖虎他爹叫李大力,每次打家劫舍冲前头,胖虎家分的多儿子就吃的胖胖的,靠体重就能把瘦小的牛小蛋压倒。
虽然畏惧胖虎,差点被饿死的牛小蛋也豁出去转头听时有凤的。
时少爷只和当老大的人开尊口,为了当老大,牛小蛋拼了。
最后,没拼赢,但是被胖虎揍出了这个秘密。
胖虎可不稀罕这几个馒头,这回是带着牛小蛋这个“叛徒”来找时有凤兴师问罪的。
要是这小少爷是正儿八经的大当家夫人,他肯定不敢。
但周围大人都说,小少爷不过是个床上新鲜玩意儿。就是老大当家和村里牛寡妇那样的,不过是男人图新鲜刺激的东西,等大当家玩剩下了,就轮到其他男人了。
人人都在讨论大美人儿,但他们孬种的很,远远都不敢看一眼。
七八岁的孩子没有教化,毫无礼义廉耻。甚至为了显得成熟自己是个大人,还会模仿大人言行,显得自己对那档子事也一清二楚。
胖虎此时天不怕地不怕,颐指气使道,“大美人儿,亲一口,命都给你。”
瞧见没,大人不敢做的,他做了。
胖虎眼神向小兄弟们炫耀。
时有凤看着还不到胸口高的孩子,指了指胖虎脸上的鼻涕污渍,“没擦干净。”
胖虎红了脸,气的狠狠拿袖口抹掉鼻涕,板着脸凶道,“我还是老大,牛小蛋打不赢我!”
胖虎说完,双臂指天,身后六个孩子正臂高呼:
“老大好,老大棒,老大打蛇又打虎!”
气势昂扬,吓得小柿子往时有凤身边躲了躲。
时有凤忍俊不禁,牛小蛋也在其中,不情不愿的喊着拖拉着半拍。
时有凤叫秀华婶婶把他这两天攒的馒头拿出来分给孩子们。
秀华有些不愿,这些孩子各个是混世魔王。自小偷鸡摸狗,村里的稻穗、瓜果被祸害了不少。
他们长大后,又是一方害人的凶恶土匪。
也就是小少爷心善,把他们当做孩子看。
这些孩子们得了馒头吃,凶神恶煞的小脸好了不少。
小柿子看他们吃的狼吞虎咽,也偷偷吞咽了下口水,时有凤给小柿子塞了颗鸡蛋。
“谢谢小少爷。”
“嗯。”
时有凤摸了摸小柿子乖巧的脑袋,嘴角梨涡若隐若现。
牛小蛋悄悄看了小柿子一眼,小柿子瞪眼看去,“你们没礼貌,谢谢都不知道说。”
牛小蛋怒目,时有凤轻拍了下小柿子肩膀,“他们只是不习惯说,并不是真没礼貌。”
“他们就是没礼貌!”小柿子脾气日渐大了,因为时有凤对他真的太温柔了。
时有凤道,“因为他们老大没教,所以不习惯说嘛。”
这煽风点火的激将法孩子听不得一点。
胖虎正往嘴里塞馒头呢,一听说他不好的,还来不及支吾反驳,牛小蛋马上板着脸硬邦邦道,“谢,谢谢。”
嘴巴结巴了,牛小蛋的脸也憋红了。
时有凤伸手过去,牛小蛋下意识躲避,但回头看见兄弟们目瞪口呆的样子,他又一脸爆红的把脑袋放那干净温柔的手心下。
温柔的手心只轻轻摸了下,牛小蛋脑袋都晕晕的。
偏三倒四之前,他还得意的朝噘嘴吃味的小柿子扬起了下巴。
小柿子要哭了。
很快其他孩子有样学样。
结结巴巴挤出谢谢两个字,脑袋排队等摸摸。
“你们脑袋脏,你们不洗澡,你们臭,怎么好意思让小少爷摸。”小柿子气不过道。
“信不信我揍你!”胖虎威胁道。
所有孩子都排队摸摸了,胖虎原地打桩似的就是不去。
这是身为老大最后的尊严。
这些孩子回去后,一路叽叽喳喳。
“老天,小少爷身上都是香香的。”
“原来摸头是这种感觉。”
几个孩子相互摸头,却再也没有小少爷摸他们时,那种在春风午后打盹的飘然自在了。
胖虎不屑,又隐隐艳羡。
“哟,你们这群小魔头,相互掐虱子呢?”
相互摸头的孩子们听见身后声音,立即回头。
只见一座山似的大当家双手叉腰,面色带笑的看着他们。
“大当家的,刚刚小少爷摸我们脑袋了。”
其中一个孩子道。
霍刃啧了下,“就你们那脑袋,亲娘都不敢碰的,咱们那娇气矜贵小少爷会摸?”
“手上没摸下来两个虱子吧。”
三言两语就把孩子们兴奋激动的心情搅黄了。
孩子们自尊难堪,一个个撅着屁股,去河边洗头了。
霍刃扯了根狗尾巴草叼嘴里,倒是低估了小少爷的隐忍。
那些孩子一身脏兮兮的,狗走近了嗅两下都皱着鼻子跑远,他娇滴滴的样子竟然能摸下去。
看来为了回家,什么都能豁出去了。
还别说,孩子们这一说,霍刃心里还有点痒痒的。
屋里养个养眼的小美人也不错。
霍刃回到屋里,就见时有凤三人正在晒被子,洗头发。
小少爷那一头青丝被秀华擦的快干了,风一吹,皂荚的清香飘来,霍刃轻轻揉了下鼻尖。春日漾漾,青丝像水波般闪动柔顺。
头发长,更加显得小少爷巴掌大小的脸,白的发光。
他怀里的小毛那绒毛在日头下,根根浸着盈盈柔光,霍刃又看得手痒了。
他刚走近,最近格外懂事的小少爷就把猫递给了他。
霍刃抱在怀里,撸着猫肚子,嘴里嘬嘬的逗猫。
逗了会儿猫后,霍刃起身,见秀华头上插了一根金钗子。
小少爷手里那根是凤头钗,秀华的是镂空的梅花样式,但看质地和做工是同一批货色。
小柿子手腕上也多了一个质地漂亮的玉镯子,脖子上还挂着大几圈的银制项圈。
霍刃眼眯了下,视线扫过肩背笔挺的小少爷,又若无其事地钻进了茅草屋。
时有凤松了口气。
他没想到霍刃如此敏觉,小柿子和秀华婶婶身上多了点东西,他也尽收眼底。
接下来要怎么把霍刃支开,等三当家带着小文一起偷偷溜下山?
不过大黑熊从来没禁锢他自由。
这个烦恼倒是没有,甚至当他不知道怎么支开小柿子和秀华婶子时,霍刃突然叫他们回家春耕去了。
越临近回家,时有凤越寝食难安,对霍刃也越发温柔小意,堪称讨好。
两天后的傍晚,时有凤终于等来了三当家。
“大当家去狩猎了,今晚和兄弟们住在山上,我们今晚就下山。”
时有凤激动的手指细抖,一双眼亮的泛水发光。
日思夜想的盼回家,临近眼前,却又心里莫名发慌。
越想越期待,心里就越紧张。
入暮了,山间小路、瓦房笼罩在青烟绯红的雾气中。
时有凤慌乱的瞥了眼,像是他爹爹说的山村古尸出世一般可怖。
而他好像迷失在山野里,拼了命也找不到出路,只能眼睁睁看着薄暮一点点罩下,眼前一切开始影影绰绰的缥缈,山里响起一声声凄厉地老鸦声。
三当家发现时有凤步子飘浮打颤,一路叫时有凤当心脚下。
“深呼吸,不要忙中出错,也不要心急,一定要看路。”
三当家声音温柔亲和,在这种极端紧张惊慌下,很好的缓解了时有凤急速颤动的心跳,每一步都稳稳跟在三当家身后。
三当家带的是无人小路,一路上都很顺利,没遇到什么人。
陌生的小路两边是齐腰高的杂草,蜿蜿蜒蜒没入看不见头的荒林里,火红的昏日照得时有凤浑身发汗,白腻的后脖颈像是清水洗过一遍莹润光泽。
余晖明明没有热度,甚至还有点清冷寂寥,他却觉得越来越热。
“我,我,我有东西忘记拿了。”
时有凤眼皮发抖,看着前面男人背影,瘦长又陌生。
不似大黑熊像山。
他之前怕大黑熊,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安心,甚至想迫不及待回奔。
三当家停下脚步,叹了口气。
“时少爷放心,我将小文藏在前面的山洞里,我这就快步把人接来。走过这条小路,就到了下山的出口了。”
时有凤定了定心神,看着君子如玉的书生气,稍稍安心了点。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小文的哭喊声。
三当家飞快跑去,可没跑几步就听见浣青带着几个壮汉呵斥打骂声。
三当家当即拉着时有凤躲进一个草丛里。
光线不清,时有凤却看清了小文眼里的惊恐泪水。他被人绑押着,浣青手里拿着长鞭,指使壮汉们押着小文走快点。
“带回去给大当家审讯,看看是谁帮他逃跑的!”
“我看十有八九就是那个三当家的。”
时有凤吓得捂住嘴巴,心跳不受控制噗通,惊慌闭眼,睫毛颤着不止。
三当家差点被他们连累了。
他刚刚还怀疑三当家……
时有凤愧疚的看着三当家。即使躲进这个草从里,三当家也没挨着他分毫。
三当家笑笑,低声道,“没事,草木皆兵才能自保。”
等那几人脚步声走远后,三当家先从草丛里出来了。
他周围四顾,确定没人后,才叫时有凤出来。
此时斜阳下,倦鸟飞过,远山在脚下升起了云雾,周围山林郁郁葱葱的茂密。
时有凤弯腰从草丛里出来,侧颈白皙薄汗润着光辉,脸颊因为发热紧张泛着薄红,及腰的青丝铺在胸前,衬得唇红齿白又似山间精怪一般浓墨重彩的漂亮。
三当家稍稍一瞥,而后垂下了眼睑。
时有凤一出来脚踩在光滑的小石子上,差点崴了脚。
三当家连忙扶上那细细易折的手腕,“当心。”
“谢谢。”时有凤站稳后松了口气。
他下意识抽回手腕,却被力道轻轻禁锢住了。
抬头就对上三当家欲言又止的眼神。
时有凤要是动了春心爱慕,自然懂三当家这思慕之情的眼神,只是他什么都不懂。
时有凤紧张问道:“怎么了?”
三当家犹豫了下。
但落日下的小美人天真无邪又娇弱令人怜爱,他忍不住道,“我,小少爷觉得我怎么样?”
时有凤本就刚刚因为自己的误解而自责愧疚,此时三当家这样问,他自然说是顶好的人。
“那,你下山回到时府,会给我书信吗?”
“自然,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三当家一听就笑了,他抓住时有凤的手腕往自己胸口一带,“那就以身相许可好?”
小少爷困境无援,此时他是他唯一的依靠,他只能求他。
脆弱的小少爷会本能依靠拯救姿态的男人。
他看着隐没在余晖中的小美人,脆弱的像白瓷,像玉骨,近乎缱绻摩挲的口吻安慰道,“我今后会加倍对你好的。”
时有凤如五雷轰顶,惊慌后退。
可他的手腕被紧紧攥着,怎么扯也扯不掉。
三当家步步紧逼,眼里映着时有凤那张惊恐到令人怜惜的脸,自顾自道,“四年前我在时府远远见过你一眼,当时便惊为天人,没想到,我还能再见你一面。”
时有凤吓得唇角哆嗦,只觉得面前这个三当家好陌生,他着急道,“我,我婚事要等父母同意,不过你先松开我,我下山给父母说,他们会同意的。”
“这么说你同意了?”
三当家喜形于色,消瘦的脸庞目光灼灼,“我就知道你也是喜欢的我,不然怎么会在一群人里只看我一人?”
“……”
时有凤脑袋空了。
他手腕被紧紧抓着生疼,以及陌生男人、荒郊野岭带来的危险紧张吓得他眼里生了雾气。
“既然你也喜欢我,那我们先做夫妻,下山再禀报岳父岳母。”
时有凤吓得低头掰那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指,可男人纹丝不动,反而离他越来越近。
“你别过来,我不喜欢你。”
“你不要过来。”
时有凤苍白失色,泪水盈眸,反倒看的三当家越发激动。
他一把将时有凤推倒在地上,一手按着那挣扎的纤薄肩膀,一手拉扯着令人腰腹一紧的香软腰带。
“原来这世上真有人皓腕凝霜雪,肤如凝脂。”
时有凤拼命挣扎间,手腕处的守宫砂露了出来。
暮色里,鲜红一颗。
三当家像是看到宝贝似的两眼发光。
“大当家是不是不行,竟然没动你这个宝贝。”
“正好,我这些年一直为你守身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