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荆棘家。
格伦道尔的私人炼金工坊。
“真是个响当当的硬汉，不过也用不着你了，另一位绅士已经都说了。”
库里德听到模糊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清脆的金属摩擦声在近处回响，他听到锋利的刀具在自己裸露的臂骨上刮擦，还有手术刀截断关节韧带的弹响。
杰克招供了吗？
可能吧，那那家伙说到底也只是个变态的死刑犯，受不住这样的拷问。
这也怪不得他，这种物理读取记忆的手段，连他也有点遭不住了。
思考间，库里德感觉自己的头皮传来摩擦的触感，某根东西从他脑袋里拔了出去。
大脑没有感觉器官，所以他也不确定那根东西是不是插进了自己头脑里，不过既然刚才出现了这么多幻觉，那大概错不了，对方在对自己的脑子施加影响。
“你们要释放剪肋老人，我是无所谓，这种事我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我能处理得来，如果你们配合的话，我还能帮你们善后。
只要你们愿意帮我把那个夏守带过来，你们这次行动的所有任务，我都可以替你们完成。”格伦道尔轻描淡写地说。
库里德的脸像是一尊水泥雕塑，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但内心却起了惊涛骇浪。
看来杰克是真的说了，而且说的很彻底，对方甚至已经察觉到这个时空是过去的历史了。
但他刚才说的能帮他们完成任务是什么意思？一般的历史居民在察觉到自己已经成为历史之后，不是会想办法入侵真正的现世吗？
“只要你们能把夏守带到我面前，那我就释放剪肋老人，让你们完成任务，然后再把你们送回未来，然后你们这样的囚犯就能获得赦免资格，在规定的允许下，做你们喜欢做的事了，这样不好吗？”
格伦道尔将库里德的手臂肢解，放到一旁的绿色透明溶液中保存。
库里德对眼前这个举止从容的男人，产生了莫大的恐惧。
这个男人什么都知道，他什么都清楚！
关于管控局的那些事，囚犯的制度，都是杰克和他说的吗？
“库里德先生，你难道不想再见一见你的战友，你的妻子吗？”格伦道尔问道。
库里德的瞳孔放大，浑浊的眼神突然清明，他震惊地看向格伦道尔，嘶哑道：“你说什么？”
“我稍微调查了一下，像你这种算是个人物，但又不算大人物的八卦，特别容易打听。”
格伦道尔笑了笑，自顾自说了下去：
“你和你的妻子是战友，同属狮子军，被分在两支不同的部队里，于2001年参与了那场战役，你的妻子被敌军俘虏，被改造后成为了——”
“闭嘴！闭嘴！！”
苍老的男人发出暴怒的嘶吼，鲜血从他被银针贯穿的颅顶小孔中溢出，沿着脸上的沟壑皱纹流下。
他的情绪前所未有的激动，在过去几小时的拷问中，沉默如岩石的他，在这一瞬情绪真正失控。
“软弱……和我相比你又算得了什么呢？如果你也算失败者，那我就是失败者中的失败者了，一味的遗忘过去，浑浑噩噩度过自己的人生，你真的情愿吗？”
“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你就没想过，让那一段时间循环吗？就像现在的鲜血王朝一样。”
库里德困惑地盯着对方，他感觉脑子一团乱麻，几乎无法正常思考。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插在脑子里的针在作祟，还是自己坚强的意志发生了动摇。“你是一个军人！我们都是军人！别忘了加入狮子军的誓言！”——库里德的耳畔响起妻子丽萨的话语，还有那坚强、充满力量的笑脸。
格伦道尔一言不发地来到库里德面前，用四只手将插在对方脑子里的针，一根根拔出来。
每拔出一根就在伤口上滴一滴血，那些吸血鬼的血液会帮助愈合对方的内伤。
“像我一样，在过去的历史中永远保留记忆，不遗忘任何一次循环，你也可以做到。”
听到这句话，库里德眼神颤抖着看向对方，他在人生中鲜少有恐惧的时候。
他从不恐惧死亡，从不恐惧惩罚。
但在丽萨所在军队败退的那一段时间，他恐惧了。
而现在，他也感到了那熟悉的、令人厌恶的情绪。
他所恐惧的并非对方的力量，并非自己的下场，而是害怕对方口中的诱惑。
谁不想重来呢？
每个人都有过想让人生重来的念头，更何况像他这样的人。
他做梦都想，做梦都在那片战场上不断经历同一场战争，梦见自己跨越数个战区，违反军令将爱妻从早已注定的悲剧中拯救出来。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库里德低头看向地面，像个无感情的机器般重复道。
“蚂蚁对空间的认知是狭隘的，凡人对时间的认知也是狭隘的。
循环历史中的原住民既然能夺取你们的名额，就揭露了一部分事实。
如果你们所处的时代成了循环的历史，而你的妻子夺取了一个现世者的名额，从不断循环的过去穿越到时间线正常的现代，那你还觉得一切已经过去了吗？
时间……只是囚笼，关住的是像你这样的人，像你这样的人的认知。”
库里德沉默不语，就好像没听到格伦道尔的话。
格伦道尔不以为意，他也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指望这个凡夫能帮上什么忙。
凭他一个人，对付那个年轻人已经足矣。
如果是平时，他绝不会干涉这些穿越者。
哪怕对方的行为会导致鲜血王朝的提前终结，他都不会出手干涉。
因为这个不断被影响的历史，本质上已经和他这个失名者无关。
他虽然活在过去，但和他相关的却是现世。
本质上，他是一个被关在过去的囚犯，阻止那些穿越者干涉历史，就像改善监狱环境一样，这种行为只会分散他的精力，影响他的越狱进度。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长远帮助。
但这次不一样，他必须要杀死那个人，将附加在对方身上的力量取回来。
而且，上一次他的具名仪式不但被对方搅和了，对方还拒绝了帮他结束晋升仪式，导致他不得不承受来自代行者的怒火，让他在众多门徒眼中丢尽了脸面。
为了那些工具人能乖乖地替他履行飞升大业，必须处理掉这只老鼠，以示力量与惩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