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眼看嘉靖还在一脸深思,吕芳不得不再次开口提醒,这样长时间提着笔,也伤身啊。
嘉靖回过神来,扫了他一眼后,心里一狠心,直接运转体内法力。
随后,将半成的龙气截留出来,混合法力一起,注入了手中朱笔之中,伴随着笔墨在黄符上龙飞凤舞。
一张好运符,便被绘制了出来。
吕芳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嘉靖手中的朱笔,黄符绘制完毕,上面的朱砂墨也刚好消耗完毕,看起来干巴巴的。
这么巧?他心里不由嘀咕了一声,面上却未曾显示半分,只是继续低头磨墨。
嘉靖则是心疼的看了一眼手中朱笔,这可是足足半成的龙气啊。
尤其是在他即将借用龙气,滋养出龙灵金身法相的灵性时,更是显得珍贵。
“回头再要回来吧。”
嘉靖暗中掐算一波,察觉裕王此去,必然消耗不完这些龙气,准备回头找个由头,把这张好运符要回来。
里面的龙气,可是珍贵的紧。
“收好,回头再赐给裕王,足够保他此行顺遂。”
嘉靖对一旁的吕芳吩咐道,让后者一愣,不由看向御案上的黄符,忍不住道,
“主子,要不再画两张,多多益善嘛。”
“多多益善?”
嘉靖瞬间转头,眼神冷漠的看向吕芳。
这直接吓的吕芳跪了下来,连忙叩首请罪,明里暗里都在表示,自己绝无说裕王要出事之心。
不过,他担心错了地方。
一张好运符就消耗了整整半成的龙气,再来几张,嘉靖觉得自己干脆在这里做皇帝,回头化作一具枯骨好了。
一想到这个,嘉靖就忍不住冷哼一声,让吕芳不停磕头请罪,生怕动作慢了。
“行了,朕的符,一张足矣。”
嘉靖一挥袖袍,让吕芳起来,带着郁闷的口吻说道,要不是裕王不能死,他是如何也舍不得这半成龙气。
扫了一眼御案上的这张好运符,他眼里的杀意更甚了,要是耽误了朕的龙灵金身法相——灵性滋生,那朕就好好杀个痛快。
不经意间,嘉靖身上散发出一丝气势,却让吕芳顿时胸口一沉,根本抬不头来。
就仿佛有一座山,硬生生压在他的背上。
好在嘉靖很快收神,让跪在地上的吕芳猛然松了口气,赶紧用衣袖擦了擦额头,慢慢站了起来。
他觉得刚才是错觉,但是又觉得不对劲。
一时间,吕芳不由偷偷瞄了一眼嘉靖,眼睛里闪着惊疑不定的味道。
听到嘉靖的吩咐,他赶忙找来一个木匣放在御案上,再伸手小心翼翼的拿起黄符,将它轻轻放了进去。
在这短短几个眨眼的功夫,他也趁机瞥了一眼手中的黄符,笔走龙蛇,却并无任何奇异之处。
这让吕芳不由皱了皱眉,手脚麻利的合上木匣后,抱着它向一旁博古架走去,心里开始怀疑起自己刚才的感觉。
嘉靖则是坐在龙椅上,不停安抚着自己痛到滴血的心情。
他随意扫了一眼吕芳的背影,不由鼻哼了一声。
这个世界的凡人真奇怪,似乎都认为有关修道的东西,必然会展现不凡之处。
可是他们也不想想,世上哪有凭空诞生的异相?
若是真有,那也是在急剧消耗本身的灵性缘故,符篆之道入门,第一个要求便是学会如何封锁符篆中的灵性不流失。
等吕芳放好木匣回来时,便看到嘉靖挑个舒服的姿势坐在龙椅上,看起来并不威严。
但是他却迈着小碎步走过来,低头侍候在旁,并没有被这表象迷惑。
眼前的主子,乃是大明的天子,一句话可让人鸡犬升天,同样一句话,也能叫人万劫不复。
“裕王出行,你觉得他们刚才为何不反对朕?”
嘉靖闭着眼睛靠在龙椅上,吕芳赶忙走到后面,伸手轻轻按摩着,听到问话,他面不改色的说道,
“回主子,奴婢觉得有三个原因。”
“说。”
“一来,这是主子的意思,严嵩与徐阶,自然不敢开口反对。”
“二来,底下人有多荒唐,他们到底心知一二,要是连锅都没了,他们上哪去吃饭啊?”
“三来嘛,树大招风,严嵩与徐阶也老了,总不能给主子添麻烦。”
嘉靖听完后,无声的笑了笑,没有赞同,也没反对,对于吕芳的马屁,更是没有回应。
吕芳说完也闭上嘴,继续专注给他按摩肩膀,仿佛刚才只是自己随便一说。
其实真正原因很简单,嘉靖才是这个大明王朝的绝对主人,无论是严嵩或者徐阶都清楚,跟皇上对着干,就是在找死。
他们已经因为那个改稻为桑,而被前后削了一顿,如何敢在摸不清嘉靖意图前,贸然开口呢?
吕芳猜测,要不了多久,双方都会做出反应,现在不反对,那是还没想好。
“那个海瑞,你觉得该怎么办?”
嘉靖继续闭着眼问道,浙江那边的事,全部都卡在了海瑞一人身上。
七成山,两成水,一成田,浙江又是产丝大省,每年百姓都只能卖了生丝换粮食,光靠自己种的那点农田,根本养不活自己。
也正是如此,海瑞坚决反对张居正他们的计划。
现在浙江没事,全靠清流党派出手,从附近省调拨粮食过来稳住。
一旦改稻为桑完成,张居正他们领着功劳走人了,浙江的百姓怕是要立刻完蛋。
嘉靖早早安排海瑞去浙江,就是清楚这点,对于今天的事,也早就有预料。
否则真要只是为了银子,他早就暗示徐阶该如何去办海瑞了。
“圣明无过主子,奴婢只知道大概,不敢妄言。”
吕芳带着笑容推脱道,这种事,他是绝不能沾染上半点,唯有主子才能决断。
“那个赵贞吉这么爽快借粮,怕是也想进一步。”
“但是粮食一借,他本省的百姓,又该如何呢?”
“其它省,又是如何呢?”
嘉靖忽然自言自语道,让吕芳低下头,更加卖力捶肩膀了。
浙江的粮食,自然是借来的,从哪借?
从一名叫赵贞吉的地方大官手中借的,从江苏运了两百船粮食,去了浙江。
刚才那句话很好理解,一省的粮食就这么多,突然调走那么多去浙江,必然造成粮食价格上涨。
倘若这个赵贞吉有点良心,还能让官府出面按下,从别的省周转。
但是若没有,他完全可以借此表达难处,去向张居正他们邀功,然后继续借粮食,要是出事了,那就更好了。
可是这种事,却不是区区一道朝廷命令,便能解决的事情。
地方缺粮,价格上涨,百姓没钱,卖田卖地,于是,又一波田产到了地方官员手中。
因此,嘉靖盯上了那些藩王,也盯上了这些地方官员。
朕的钱,都是朕的钱,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