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从官道进入扬州府城,一路上四处可见眸色愤恨的民众。
他们压抑着怒火,凝视太子车驾。
反是不敢反的,只能把愤怒压抑在心中。
五百随行锦衣卫将大路拥堵得水泄不通,正中间马车一点点驶入。
“无论如何,出了这种事,扬州的民心是不可能驯服了。”
朱标心头下了断论。
污蔑番薯有毒,这手段就是让自己烂泥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扬州府本来就属于江南文官们的势力范围,此地迁居了大量江南富户。
事出在这里太正常不过。
洪武元年时,号称‘宰相之才’的杨宪,就是在扬州折戟沉沙...
江南文官们控制着基层,最擅长春风化雨,用各种看不见的手段致人死地。
杨贤以为自己大治扬州,实际上早就被人埋下了不计其数的暗坑。
同样,只要民变的事情一出,自己就很难保得住民声。
无论怎么处理,最后结局都只能是吃个暗亏。
“但你们猜错了一件事,孤从来就没想要民心,只要百姓肚子能填饱,民心自然归我!”
马车内,朱标脸色愈加阴沉。
“还要多谢你们在扬州搞事,让孤有借口当暴君杀人!”
暴君,自然得点暴虐的事情!
“李胜,传孤旨意!”
“羽林左卫全数过来吧。”
“啊?”
李胜怀疑自己听错了:“殿下,您是要...”
“反抗孤的政令,污蔑孤的名声,孤自然是要血洗了扬州!”
朱标故意露出一个标准的反派笑容。
“殿下!”
噗通一声,李胜惊得脸色唰一下雪白了,膝盖一软直接跪下:“殿下,三思啊!”
“一旦行暴秦那般屠杀之事,天下之人都会称您为暴君的!”
“还有种好事?”
朱标挑了挑眉头双眼发亮,那该奖自己多少寿命。
“你且拟诏,其他事情不用管了!”
半晌。
李胜无奈的点头:“是!”
片刻之后马车进入泰兴县,也就是民乱爆发的核心地点。
几个乡的田野都空了,大部分人汇集到县衙要个说法。
处理不好,就是一场叛乱!
“殿下!事情清楚了,闹事的几个乡,地主大族有两家,一是周家,出过礼部侍郎周宣,其二是陈家,家中三代人都在朝廷当官...”
派出去的锦衣卫很快将朱标想知道的消息探查清楚。
“好...”
朱标点头。
“一会就按我说的来做,不可出半点差错!”
“是!”
车驾来到县衙,县衙此时已被乱民所占领,当五百锦衣卫到来时,当地乱民直接就散开了,连挡都不敢挡。
朱标也不捉拿他们,只是封锁城门不许外出。
然后来到县衙大堂上。
“太子爷...臣真的不知道怎么就突然爆发民乱了啊,那番薯臣都亲口吃了,一点事都没有,就是不知道为何会突然吃死了人!”
知县刚被解开绳子,就跪到朱标面前放声痛哭。
“起来吧,此事是有人在背后操作,跟你无关。”
朱标扫了他一眼。
用脚后跟想也知道,江南文官操控此事的线索肯定不在知县身上。
那也太明显了,也太容易牵连到他们身上!
“谢太子爷!”
知县圆滚滚的身子顿时爬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道:“那番薯确实是好粮,只是臣无能,辜负了殿下的期望,没能顺利推广下去,臣就算刮地三尺也要将操作此事的那些人找到,还殿下一个公道!”
“不必了,就算查清楚,也无法洗刷民心中的印象,再说就算找到幕后主使,你敢动人家么,不要乌纱帽了?”
朱标见此人可爱,便笑了一声。
“额...”
或许是被朱标过于直接的对话方式,给搞得愣住了。
知县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是...
好吧臣还真不敢动!
全县从皂吏到里长全是本地的,知县除了师爷没一个自己人,我敢动谁啊!
希律律~
不一会,县衙土黄色的地面开始震颤。
所有人都茫然地抬起头。
结果发现城外传来一声剧烈的震动,马声嘶鸣。
这是马蹄声!
大量战马正在行进。
片刻之后,只听闻一阵急促的蹄声快速传入县衙内,然后一个身着红漆齐腰甲披着战袍的将军,快步走入县衙,对着大堂的方向就跪了下来。
“参见太子殿下!末将羽林左卫指挥使许寿,奉命前来听候调遣!”
“嗯。”
朱标点点头,转眸给了锦衣卫一个眼神。
锦衣卫很快带上来一个身着破烂布衣的人,这人脚步虚浮,神色畏惧,缓缓走到县衙鸣冤鼓旁,张开双臂敲起了鸣冤鼓。
“冤枉啊,小民冤呐!”
又给了知县一个眼神。
那知县呆住了。
没见过这种手段啊,这是要干嘛?
太子殿下不惩戒作乱的刁民,反而让人鸣冤...
他赶紧上前坐在公堂上,抬起惊堂木。
“冤、冤从何来?本县在此,即刻为你受理!”
那人顿时跪下了。
“小人要举报城中地主富户,故意扭曲太子殿下政令,小人亲眼看见他们密谋的,就在县内讲茶大堂里,他们说的什么话,小人都记得一清二楚。”
说着呈上一封纸张。
然后又说:“小人记得当时参与密谋的人有,城北李家,城南王家,萍乡罗家...”
报出了一长串名字。
好家伙!
全县所有地主,读书人,有点名气的全都在里面了是吧?!
知县浑身发抖的接过那张纸,看着面前老神在在的朱标。
就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栽赃陷害的!
所以说...
别人可以栽赃太子,那太子也能反栽赃回去?
反正是他们先不讲规矩的!
知县眼珠一转,立马就明白了朱标的意思。